林氏手里的湯勺“當(dāng)啷”掉進(jìn)鍋里，滾燙的粥濺在她手上，

她卻渾然不覺：“你才十六歲啊……”話音未落，眼淚已經(jīng)掉了下來。凌遠(yuǎn)山抬起頭，

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他沉默良久，突然伸手從炕席下抽出一個油紙包，

里面是一套陳舊的皮甲，甲片邊緣已經(jīng)磨得發(fā)毛，

胸口處繡著的狼頭紋章卻依然清晰：“這是我當(dāng)年在振武軍穿的盔甲。

”老人輕輕撫摸著甲片，“穿上它，你就是個兵了。記住，當(dāng)兵不是為了揚(yáng)名立萬，

是為了讓身后的人能睡個安穩(wěn)覺。”凌燚接過皮甲，手指觸到甲片下一塊凸起的地方。

他掀開甲片，發(fā)現(xiàn)里面用絲線繡著一行小字：“止戈為武”。父親看著他驚訝的表情，

嘆了口氣：“這是老將軍臨終前教我的道理。阿燚，你要記住，真正的將軍不是只會殺人，

而是知道什么時候該放下手里的刀?！鄙钜梗锠D躺在自己的土炕上，懷里抱著那副皮甲。

窗外傳來母親壓抑的哭聲，還有父親低低的勸慰聲。他翻身坐起，

從枕頭下摸出那支射殺過麻雀的竹箭，

用匕首在箭桿上刻下一道淺淺的痕跡——這是他給自己立的規(guī)矩，以后每殺一個敵人，

就刻一道痕。雞叫頭遍時，他悄悄起身，將牛角弓和箭囊背在肩上。晨光里，

母親早已在桌上擺好了幾個白面饅頭，還有一罐子臘肉?！暗搅塑姞I里，別總想著往前沖。

”林氏紅著眼睛，往他懷里塞了個布包，“里面是治外傷的金瘡藥，你爹特意配的。

”凌遠(yuǎn)山站在門口，手里握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這刀跟了我二十年，

砍過三個蒼狼族的騎兵?！彼麑⒌度M(jìn)兒子腰間，“記住，刀是死的，人是活的。遇到危險，

別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毙∶萌嘀劬ε艹鰜恚锠D兜里塞了把野棗：“哥，

你要是當(dāng)了大將軍，記得回來給我?guī)侨顺??！鄙倌晟焓秩嗔巳嗨念^，喉嚨突然發(fā)緊，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村口的牛車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絡(luò)腮胡軍官騎在馬上，

大聲吆喝著：“抓緊時間！再磨蹭太陽都要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