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澤市又罕見的飄起細雪,街邊的環(huán)衛(wèi)工人清掃積雪,梧桐樹枝上裹上冰霜。整座城市被雪織成的棉襖緊緊護住。
櫥窗倒影里,黑色羊毛大衣勾勒出挺拔的輪廓,老人抬手接住一片六棱雪花,蒼老指節(jié)緩慢收攏,指縫間滲出點點雪水。玻璃門推開時,銅鈴驚醒了正趴在吧臺打盹的橘色短毛貓。
“老規(guī)矩?!逼べ|(zhì)手套叩在實木桌面,中年男人深深的點了點頭,咖啡杯和瓷盤因為顫動發(fā)出脆響。老人銀白的發(fā)絲梳理得一絲不茍,眉眼卻發(fā)出如蒼鷹般犀利的目光,“郭信,今年的天賜者怎么樣?!?/p>
郭信頓了一頓,片刻后電動磨豆機磨出精細優(yōu)致的咖啡粉,他才張嘴說道:“已經(jīng)到最后階段了,一共六個隊,五個隊還沒開始執(zhí)行,還有一隊……”
“接著說?!崩先苏抡囱┑氖痔?,接過熱氣騰騰的拿鐵,輕輕晃動,“還有一組怎么了?”
“實在可惜,他們被魁寄生者升蜮后的疆界主全部殺死了……”
“嘩一一一!”
窗外的雪忽然下得急了。
……
賀之嶼來到學(xué)校,依舊如常,看著窗外搖曳的櫻花樹和天上的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一天,他應(yīng)付了陸豐的咄咄逼問。因為昨天逃晚自習(xí),還受到了老師的經(jīng)典勸導(dǎo),他摩擦著指上的戒指,再抬頭時,天空已然入夜了。
他躲開陸豐,從學(xué)校離開,乘坐本市路線最長的一處城鄉(xiāng)公交-333號,開到了云澤市南郊的小村。
殘月落雪攀上車窗外的老槐樹枯枝,賀之嶼跳下車,鞋底碾壓積雪,他緩緩掃視村口的石碑。這個南郊村雖然有個“村”字,但實際上并無人煙,是個空村。
一一具體原因我也上網(wǎng)查了查,搜索結(jié)果跳出的詞條都帶著森森鬼氣,都說是這荒了兩年的村子招了邪祟,三天兩頭的在村外發(fā)現(xiàn)死人,慘死之人像被抽了骨頭的蛇,四肢被撕裂,說所有人都像遭了詛咒。
一一村民們也害怕得全都搬離了祖宅。
賀之嶼低頭捏著下巴,滑動的手機屏幕顯示著各種細節(jié)說辭的帖子,但他知道,百分之百和任務(wù)上的疆士有關(guān)系。
““sei no~得某~ 送囊家~ 大霉!”
忽然,悠閑的《戀愛循環(huán)》的旋律突然打破寂靜。
賀之嶼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孔詩詩握著漆黑打刀走來,手肘親昵地蹭過他的肩膀,沖著他笑靨如花,看樣子她今天格外開心,“聽說學(xué)長昨天去我班上宣示主權(quán)了?”
賀之嶼愣了愣,旋即搖搖頭:“我只是說你是我的朋友?!?/p>
“哪種朋友呀?”她歪著頭,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普通朋友?!?/p>
“可全班都傳遍了呢…”她故意拖長音調(diào),“說你是我的男朋友…”
“謠言止于智者?!辟R之嶼平靜地說,“只要你和我不在意…”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龐龍抱著黑色土狗氣喘吁吁地跑來:“對不住,剛搬完貨…”
“龐叔。”賀之嶼溫和地說,“你不用總是道歉,我們是隊友?!?/p>
夜風(fēng)卷起細雪,三人的身影踏入了南郊村中。
賀之嶼左右掃視,四周的房屋基本都崩塌了,飄落的細雪將殘敗的木板和土制灶臺完全覆蓋,十幾戶房屋坐落著歪七扭八,在月光下,這里像是一座無人看管的雪中墓地。
“學(xué)長!”孔詩詩突然在賀之嶼耳旁大吼一聲,聲音幾乎刺穿他的耳膜。
賀之嶼渾身一顫,像只受驚的貓,耳膜中嗡嗡作響:“怎么了!”
“哈哈~~!”孔詩詩捂著嘴笑得前仰后合,雪地里留下凌亂的腳印,“我嚇你的啦,學(xué)長!”
賀之嶼嚴肅的盯著她看了兩秒,心里仿佛下了什么重大決定,忽然眼神飄忽,向前一大步?jīng)_向她??自娫娺€沒反應(yīng)過來,被他單手猛地摟進懷里。
她的臉“歘”地一下紅透,雙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發(fā)抖像亂彈吉他般不知所措。
“學(xué)長……”她的聲音發(fā)緊。
賀之嶼松開她,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的表情,但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他攤開手掌,六根橙色包裝的棒棒糖靜靜躺在掌心,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你今天別想吃糖了?!辟R之嶼淡淡道。
“犯規(guī)~”孔詩詩夾出甜膩的奶音,氣鼓鼓地瞪他“居然欺騙我的感情,還偷我的東西!”
“跟你學(xué)的?!辟R之嶼淡定道,順手把糖塞進衛(wèi)衣口袋。
然而,就在的手指探入衣兜的一瞬間
“嗡一一一!”
戒指驟然變得滾燙,如同烙鐵般灼燒著他的皮膚,
同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洪水般鋪天蓋地向他包圍。
“東側(cè)面那…!”他猛地抬頭,話還未說完。
“咻一一一!”
一根細白的絲線從破敗的窗戶中激射而出,沖破夜幕,直刺孔詩詩后心!
賀之嶼瞳孔猛縮,身體比思維更快地撲向她。
“小心一一!”
兩人重重摔進雪堆,絲線擦著賀之嶼的臉頰劃過,鋒利的邊緣瞬間割開皮膚,滾燙的鮮血順著太陽穴滑落,滴在孔詩詩的臉上。
咚!咚!咚!
心臟如戰(zhàn)鼓般狂跳,像是要從口中沖出,孔詩詩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倒映著賀之嶼染血的面容。他的血順著她的鼻梁滑下,溫?zé)?、粘稠,帶淡淡的鐵繡味。
世界仿佛在這刻靜止。
下一秒
“轟一一一!”
東側(cè)的房屋轟然炸裂,無數(shù)絲線如暴雨般傾瀉而出,在月光下像是古代戰(zhàn)爭中,城池高墻上的萬箭齊發(fā)。
“旺財!”龐龍高吼一聲,脖頸青筋暴起。他懷中土狗沖天高躍,突然發(fā)出骨骼錯位的脆響,獠牙刺破犬唇,膨脹的肌肉身體使自己正在突飛猛進的巨大化。
賀之嶼的瞳孔里流露出震驚。地狼墨水般的鬃毛瘋狂生長,雙瞳像是兩輪紅月般詭異。當(dāng)三米高的狼形生物完全直立,它投下的陰影恰好遮蓋住了三人。
“咻咻咻一一!”
如箭雨的絲線全部刺向地狼的黑色皮毛,發(fā)出金屬相擊的脆響,然而,地狼還是敗于鋼鐵般的絲線,血液漫天飛濺,像下了一場猩紅血雨。
“嗷一一一!”
地狼發(fā)出一聲怒嚎,全身爆發(fā)出一股暴戾之氣,那些刺入體內(nèi)的絲線突然繃直,隨著地狼擰腰擺頭的蠻力,竟將所有入體的絲線硬生生的扯斷,回彈地面,揚起漫天煙塵。
地狼調(diào)整姿態(tài),前撲后翹,猛地呲起獠牙,渾身肌肉緊繃,惡狠狠的盯著,踩著房屋廢墟中站起的怪物。
風(fēng)雪翻涌,彌漫的灰塵煙霧里,青灰色皮膚的人形邪穢緩步而來,他裸露著黑色咒紋遍布的上半身,頂著人類的頭發(fā),下身穿著人的衣服,爆起的肌肉表面浮動著活物般的黑紋,當(dāng)風(fēng)雪掠過它熔鐵般的雙眼時。
賀之嶼的戒指突然浮現(xiàn)出文字:
[七級危險體邪穢-疆界主]
[陰陽術(shù)式-刻線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