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蒙遠要求，蒙毅連夜清點人手，并從自己的名下宅院中選了一間面積大屋舍少且離水近的，連人帶原材料都安排了個齊全。
隔天早上，蒙遠被叫過去的時候，都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空曠的院子里，除了靠近圍墻的地方有幾間屋舍，其余地方全部堆滿了造紙所用的原材料，滿滿當(dāng)當(dāng)宛若小山。
相比之下，蒙遠昨天自己準(zhǔn)備的材料不過冰山一角。
“遠弟，這些可夠？”蒙毅笑著問道。
蒙遠瞪著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道：“二哥，你該不會是把咸陽的麥草和青檀木全部弄來了吧？”
蒙毅笑了一聲道：“倒也沒有那么夸張。對了，這里的人手全部交由你安排，若是有事，只管讓劉伯來找我！”
“多謝二哥！”
蒙毅拍了拍蒙遠的肩膀，鄭重說道：“都是為了大秦，何須謝我！”
蒙毅離開后，蒙遠簡單了解了一下蒙毅派來的人手的特長，選出一部分擅長木工的，派人將自己家里之前自己做的那份簡易的造紙工具拿了過來，吩咐木工按照比例放大，做成數(shù)套精細工具。
其余人，則是在蒙遠的指導(dǎo)下開始制作皮料以及草料。
因為有了在博士學(xué)宮的嘗試，再加上考慮到不同品質(zhì)的紙所面對的購買群體不同，蒙遠在這一次制作宣紙的時候，根據(jù)系統(tǒng)提供的方子，自己琢磨出不同的原料以及貴重原料的替代品。
以至于每一組工人制作紙漿的過程和工藝都有細微差別。
有了充足的原材料，蒙遠忙了個昏天暗地，不知不覺中進到這處宅院，已經(jīng)有十來天了。
這天中午，蒙遠正停下來在涼亭里面休息，忽地大門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蒙遠皺眉，當(dāng)初為了宣紙制作工藝的保密，蒙毅找的這處宅子位置偏僻，輕易不會有人來。
劉伯會意，忙跑了過去，隔著門喊道：“有事嗎？”
“劉伯，是我！”蒙毅府上的管家焦急回答。
聽見是蒙毅的人，劉伯忙打開門。
中年管家顧不上和劉伯打招呼，喘著粗氣問劉波伯：“遠公子人呢？”
劉伯不明所以，下意識指著涼亭地方向道：“正在涼亭歇息！”
管家側(cè)身越過劉伯，一路疾跑到蒙遠面前：“遠公子！”
蒙遠見管家面露焦急之色，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迎上正在趕過來的管家：“發(fā)生了什么事？”
“遠公子，博士宮的儒家士子與法家士子在咸陽酒肆發(fā)生了沖突，打起來了，事情緊急，公子讓您回去一趟?！?/p>
一聽是法儒兩家士子發(fā)生沖突，蒙遠心道不好！
嬴政郡縣之制的詔書剛頒布下去不久就發(fā)生這樣的事，在天下諸子百家中，必然絕對是極其惡劣的。
如不盡快適當(dāng)處置，這些儒生們只怕會借題發(fā)揮，到時候影響只怕不是儒家一家。
郡縣之制率先公布于世，而未有后續(xù)補充政策，儒家一派難免會有想法，此時起沖突就是最為直觀的體現(xiàn)。
一想到秦朝滅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儒家的抹黑與煽動，蒙遠便覺得茲事體大。
明確地說，這不僅是一次簡單的肢體沖突，更是法家儒家兩個學(xué)派在朝野地位上的爭奪之戰(zhàn)。
萬一這件事情在儒生的情緒煽動之下鬧得太難看，于剛剛建立的秦朝百害而無一利。
“好，這就走?！?/p>
蒙遠匆忙間，叮囑劉伯按照自己所教的方法盯住造紙的質(zhì)量和進度，自己則是跟著蒙毅府上的管家直奔咸陽酒肆。
卻說咸陽酒肆這邊，一身常服的嬴政本在和蒙毅李斯討論蒙遠所說的科舉制的施行可行性，以及第一次試點范圍，哪里料到正說到關(guān)鍵處，外面卻爭吵起來了。
隱約間，只聽得一儒生聲音高亢地說道：“大秦繼承天下基業(yè)卻舍周禮，是為舍本逐末也?！?/p>
話剛落音，又有幾名儒生附和道：“說得好!”
“你胡說，我大秦自古以來以法治天下，秦人安居樂業(yè)，六國歸一，你等怎不說？”
……
喝多了酒的士子們，爭論間言語難免激烈，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外面的酒肆中，不多時已經(jīng)引得路人圍觀了個嚴(yán)實。
喝多了酒的士子們渾然不知這一切，只顧著爭論不休。
忽地，圍觀人群中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插話：“現(xiàn)如今的天下可是法家一家的天下，何以有儒家的立足之地？悲哉，惜哉！”
這話一說，喝多了酒的儒生士子們酒意上頭，一時間看法家的士子也就礙眼起來了，再加上對方說話不中聽，一來二去沒幾句，就打了起來。
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的杯盤摔碎的聲音，李斯的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識看向嬴政。
只見嬴政沉著臉，李斯忙躬身道歉：“陛下……”
其余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坐在對面的嬴政便擺了擺手道：“繼續(xù)聽，朕今天倒要看看他們能說些什么？”
“這 ……”
接下來，嬴政果真如他自己所講，身在暗處等著這場鬧劇結(jié)束。
直到咸陽令帶著人來將參與打架的幾人帶走，現(xiàn)場才恢復(fù)了秩序。
在外面終于恢復(fù)了平靜后，嬴政不經(jīng)意問李斯道：“左相也認(rèn)為這天下，現(xiàn)如今這世道是法家的天下？”
李斯聽見這話，渾身僵直，冷汗直流，“咚”一聲跪在嬴政身側(cè)的空位置處：“陛下恕罪，這大秦，自然是您的天下！”
蒙毅見情況不妙，悄然走了出去，對管家交代道：“速去找蒙遠過來見我。”
蒙毅交代完事情后重新再進去的時候，不知道最后李斯說了什么，一切都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了。
這是蒙遠第一次坐馬車，一路顛簸到蒙毅府上，只覺得頭暈眼花。
“遠公子，請進！”管家招呼蒙遠道。
“嘔……好！”蒙遠強撐著惡心，在管家的攙扶下朝著府內(nèi)走去。
蒙毅聽見動靜，忙出來迎接。
看見蒙遠白著臉在管家的攙扶下往里面走，急切問道：“遠弟這是怎么了？”
“暈馬車……嘔……”
一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蒙遠才舒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