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電子門應(yīng)聲被緩緩?fù)崎_，吳超端著盒飯，腳步沉重地走進(jìn)屋子。老七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望著門口，這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在送飯人離開的瞬間奪門而逃，因為他看到楊智那高大的身影，也跟著踏入了屋內(nèi)。吳超將散發(fā)著微弱熱氣的盒飯輕輕放在桌上，轉(zhuǎn)身默默離去，帶起一陣輕微的風(fēng)，讓屋內(nèi)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轉(zhuǎn)瞬之間，狹小昏暗的屋子里，就只剩下老七和楊智兩人。
老七坐在床邊，雙手下意識地揪著床單，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就那樣傻傻地看著楊智一步步走近。楊智滿臉怒容，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走到老七面前，猛地伸出手，“啪” 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老七臉上。這一巴掌力道極大，直接將老七打翻在床上，老七的身體重重地摔在破舊的床墊上，床板發(fā)出 “嘎吱” 一聲抗議。
老七站在原地，身子微微顫抖，愣是沒有哭。他將下唇咬得發(fā)白，牙關(guān)緊咬，像是要用這股子狠勁把滿心的委屈與不甘都咽回肚子里，嘴角漸漸微微滲出血絲，那殷紅的血在慘白的唇邊格外刺目 。他用那雙透著倔強(qiáng)，卻又在眼角眉梢藏著一絲不易察覺恐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著楊智，那目光仿佛要把對方看穿。盡管眼眶里淚光不停閃爍，好似下一秒就會決堤而出，可淚水卻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只是倔強(qiáng)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你個不孝子！” 楊智大聲怒吼著，聲音在狹小的屋子里回蕩，震得老七耳朵生疼，“害死了你媽還不夠嗎？你還要來禍害我是嗎？就因為你，今天上午談好的合作又黃了！要不是看在你是茉莉的孩子，我早就把你扔出去自生自滅了！你跑什么??！跑什么啊！我養(yǎng)著你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楊智一邊怒吼，一邊伸出手死死地抓住老七的衣領(lǐng)，老七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被阻斷了。
“別讓我再看到你跑出去！不然我真的廢了你的腿！” 楊智惡狠狠地說道，“我不介意花錢請人把你關(guān)在這里，只要你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就謝天謝地了！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楊智用力一推，老七的身體再次重重地倒在床上。楊智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隨著門 “砰” 的一聲關(guān)上，屋內(nèi)陷入了死寂。
老七感覺鼻子一陣酸澀，癢癢的，他下意識地用手輕輕一揉，鮮紅的血瞬間從鼻腔里涌了出來。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被楊智打了，每一次挨打，他都覺得自己的心又多了一道傷痕，可時間久了，身體上的疼痛似乎都變得麻木了。老七冷靜地拿起桌上的紙巾，慢慢地塞進(jìn)鼻子里，試圖止住不斷涌出的鮮血。隨后，他又拿起那盒已經(jīng)有些變涼的盒飯，一口一口地吃起來，每一口飯都像是在吞咽著無盡的委屈與無奈。
當(dāng)天晚上，老七吃完簡單的晚飯后，從角落里找出一支有些磨損的鉛筆和一張泛黃的紙張，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開始認(rèn)真地畫著母親的肖像。他的臉上因為下午的那一巴掌，微微有些發(fā)腫，可他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眼神專注地盯著紙張，鉛筆在紙上輕輕摩挲，發(fā)出 “沙沙” 的聲響。隨著線條一點點勾勒出來，母親那溫柔的面容似乎在紙上漸漸浮現(xiàn)，老七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心中那些堆積如山的不滿和痛苦，也在這一刻，隨著筆下的線條，慢慢消散。
“滴……” 突然，電子門發(fā)出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屋內(nèi)的寧靜。老七抬起頭，只見莫榮華帶著兩個身穿工作服、表情冷漠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老七只是淡淡地瞄了他們一眼，便又將目光重新落回到畫板上，在他看來，這些人跟楊智一樣，都是給他帶來痛苦的人，他已經(jīng)不想再去理會。
“你們動作快點，看看這屋子需要多“你們動作快點，看看這屋子需要多長的東西，量好就趕緊走！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一秒！” 莫榮華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頤指氣使地指揮著那兩個男人，語氣中滿是高高在上的傲慢。那兩人接到指令，立刻熟練地從工具包里拿出卷尺、筆記本等工具，開始在屋子里忙碌起來。他們一個人拿著卷尺的一端，沿著墻壁快步走到另一端，嘴里還念念有詞地報著數(shù)字，另一個人則快速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一會兒測量墻壁的長度，一會兒又蹲下身子，仔細(xì)地測量地面的尺寸，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又過了一小會兒，莫榮華在一旁來回踱步，時不時湊上前去，伸長脖子查看兩人手中的測量數(shù)據(jù)，直到確定他們測量完畢，她緊繃的神情才稍緩，急忙抬手示意，匆匆說道：“行了，趕緊收拾東西，咱們走。”說著，便領(lǐng)著兩個工作人員快步走出屋子，關(guān)門時動作有些急促，門板“砰”的一聲在身后重重合上。
老七又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繪畫世界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實在支撐不住了，這才放下手中的鉛筆，回到床上，拉過那床破舊的被子，閉上眼睛，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未完全照進(jìn)屋子，睡夢中的老七就隱約聽到一陣 “叮叮當(dāng)當(dāng)” 金屬碰撞的聲音。他迷迷糊糊地睜開朦朧的睡眼，只見莫榮華帶著那兩個男人又出現(xiàn)在屋子里，他們正在房間的角落里忙碌著。
“喲，醒了？” 莫榮華看到老七醒來，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揮了揮手，其中一個男人立刻走上前，一把拉住老七的胳膊，將他從床上拽了下來。老七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只覺得身體一輕，就被拉到了地上。緊接著，另一個男人拿著四個鐵制的固定環(huán)，開始在老七的床墻邊打孔安裝。
老七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心中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他拼命掙扎著，大聲喊道：“放開我！放開我！張叔，救我啊！” 可他的呼喊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那兩個男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把這個畜牲給我綁上！看他以后還怎么跑！” 莫榮華大聲喊道，聲音尖銳而刺耳。老七驚恐地看著莫榮華，只見那兩個工人從工具包里拿出四條拇指粗細(xì)的鐵鏈，將鐵鏈的一端安在了剛剛安裝好的固定環(huán)上，而鐵鏈的另一端，則是冰冷的鐐銬。
老七心中感到一陣絕望，他用盡全力掙扎著，手腳并用，試圖擺脫那兩個男人的控制，可他的力氣在兩個成年男人面前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很快，冰冷的鐵鐐銬就 “咔噠” 一聲，緊緊地銬在了老七的雙手雙腳上。
“不要！”老七“撲通”一聲癱坐在冰冷堅硬的地上，粗糙的地面硌得他膝蓋生疼，卻也比不上此刻內(nèi)心的痛苦。他雙手緊緊扯著手上的鐵鏈，手上青筋暴起，每一下拉扯都拼盡了全力，仿佛這樣就能掙脫這禁錮他自由的枷鎖 。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漬。他仰著頭，望著莫榮華，眼神里滿是絕望與哀求，聲音因為恐懼和絕望而止不住地顫抖，“莫姨，求求你，別用鐵鏈拴住我，我再也不跑了，求你……”那聲音帶著哭腔，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
可莫榮華卻無動于衷，臉上掛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樣，冷冷地看著他。她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揚起下巴，眼神里盡是不屑，仿佛老七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螻蟻，對老七的苦苦哀求置若罔聞。
“求我？沒用的！你個畜牲，就在這里過一輩子吧！”莫榮華扯著嗓子，臉上掛著一絲嘲諷又得意的笑，沖著老七惡狠狠地叫嚷道。說完，她手一揮，帶著身旁幾個穿著滿是污漬工作服的工人，一邊肆意地哄笑著，一邊邁著大步離開了房間。那刺耳的笑聲在略顯昏暗、狹窄逼仄的走廊里不斷回蕩，一聲接著一聲，仿佛從地獄傳來的惡魔詛咒，沿著空氣鉆進(jìn)老七的耳朵，直刺進(jìn)他的心里，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滿心都是絕望與無助 。
老七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被鐵鏈鎖住的手腳，眼淚不停地流淌下來。他嘗試著站起來，帶著鐵鏈在房間里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鐵鏈的長度剛好將他的活動范圍限制在了這個狹小的房間內(nèi)，現(xiàn)在就算電子門開著，他也根本無法逃脫。
另一邊的莫榮華滿臉得意，腳步輕快得如同飄起來一般，急匆匆地跑到楊智身邊，臉上的興奮勁兒都快溢出來了，連說話都帶著幾分雀躍。“楊智！今天我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喲！”她眉飛色舞，眼睛瞪得溜圓，就盼著楊智趕緊追問。
“什么事??？”楊智皺著眉頭，臉上寫滿疑惑，看著莫榮華那副神秘又興奮的模樣，心中滿是不解，不禁提高了音量。
莫榮華見狀，賣足了關(guān)子，這才將頭湊近楊智耳邊，刻意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見似的，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她對老七做的事。她一邊說，一邊還比劃著，手舞足蹈。只見楊智的臉色漸漸發(fā)生了變化，一開始聽到事情經(jīng)過時，眼睛瞬間瞪大，滿是驚訝；緊接著，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臉上浮現(xiàn)出明顯的憤怒；可過了一會兒，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成了深深的無奈。
“什么！你怎么可以這樣做！”楊智忍不住大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還夾雜著幾分難以置信，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像是想要質(zhì)問莫榮華。
“發(fā)什么火！我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你??！” 莫榮華立刻反駁道，“你想想，我?guī)土四愣啻蟮拿?！況且我給他戴的可是輕金屬做的鐵鏈，根本就不重，他還是可以在房間內(nèi)自由活動的！我已經(jīng)很仁慈了好嗎？！”
“哎，這樣也好，免得他跑出來惹事，罷了罷了?！睏钪菨M臉無奈，輕輕搖了搖頭，像是要把滿心的愁緒都搖散，隨后重重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不過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知道嗎？”他的眼神里帶著幾分嚴(yán)肅，直直地看向莫榮華。
“知道了，知道了。”莫榮華一邊不耐煩地應(yīng)著，一邊隨意地擺了擺手，臉上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緊接著又興致勃勃地問，“楊智，晚上想吃什么？聽說北安路那邊開了一家新的意大利餐廳，要不要去那里吃？”她微微歪著頭，眼中閃著期待的光。
“沒空，你自己去吧?！睏钪枪麛嗟?fù)u了搖頭，眉頭輕皺，神色有些凝重，“我今天晚上要去解決龍公那邊的事情，脫不開身?！毕氲烬埞氖?，他的眼神里又添了幾分憂慮。
“又是龍公！怎么就擺脫不了這個老不死的家伙！”莫榮華一聽，瞬間垮下臉，不滿地嘟囔著，語氣里滿是抱怨和厭煩。楊智側(cè)眼看了看莫榮華，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緩緩走開，留下莫榮華站在原地，還在小聲嘀咕著。
房間內(nèi)，張叔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他看著被鐵鏈鎖住的老七，眼中滿是心疼，緩緩走到老七身邊，蹲下身子，撫摸著老七的小手，聲音顫抖地說道：“老七啊，叔叔對不起你啊！” 張叔的聲音里充滿了愧疚和無奈，“我?guī)筒涣四惆?！?/p>
“張叔，我知道，沒事的……” 老七抬起頭，看著張叔，臉上露出一絲平靜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成熟與無奈。他拿起筷子，夾起碗里的米飯，一口接著一口，安靜地吃著，仿佛這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已經(jīng)被他默默咽下。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老七的身上，卻沒有給他帶來一絲溫暖。房間里，再次陷入了寂靜，只有老七偶爾咀嚼米飯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