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部分:鏡中真相
老紡織廠的鐵門在風(fēng)中發(fā)出呻吟般的聲響。柯承宇推開半掩的門,手槍在掌心滲出汗水。手機定位顯示這里就是短信發(fā)來的位置,但整個廠區(qū)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投下斑駁的光影。
"有人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內(nèi)回蕩。
沒有回應(yīng)??鲁杏畲蜷_手電筒,光束掃過積滿灰塵的機器和蜘蛛網(wǎng)。地上有一串新鮮的腳印,通向廠房深處的辦公室。他跟著腳印前進,心跳聲在耳中如擂鼓。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藍光??鲁杏顐?cè)身貼墻,猛地踢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原地。整面墻貼滿了照片,全是溫予鹿:她在大學(xué)講課,在警局分析案件,甚至...在她自己的公寓里。照片中央是一張放大的醫(yī)學(xué)檔案,上面清晰地印著"溫予鹿,雙重人格障礙,1998-2002年受試于K計劃"。
"喜歡我的收藏嗎,柯隊長?"
聲音從背后傳來??鲁杏钛杆俎D(zhuǎn)身,槍口對準(zhǔn)聲源——一個戴著銀色蝴蝶面具的人影站在門口,身形修長,右手舉著一把手術(shù)刀,刀尖滴著某種暗色液體。
"你是誰?"柯承宇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蝴蝶夫人?"
面具人發(fā)出一聲輕笑,那聲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蝴蝶夫人只是一個概念,一個容器...用來承載所有美麗而破碎的靈魂。"他/她向前一步,"比如溫醫(yī)生,比如陳明遠,比如...你。"
"少廢話!"柯承宇厲聲道,"摘下面具!"
"如你所愿。"面具人緩緩抬起左手。
就在這一刻,柯承宇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下意識瞥了一眼屏幕——是溫予鹿發(fā)來的定位,附言:"別相信你看到的,我在你左邊第三扇窗戶外。"
面具人抓住這一瞬間的分神,手術(shù)刀閃電般劃向柯承宇的咽喉??鲁杏蠲銖婇W避,刀尖擦過他的頸側(cè),帶起一道火辣辣的疼痛。他扣動扳機,子彈擊中面具人的肩膀,但對方只是踉蹌了一下,反而發(fā)出病態(tài)的笑聲。
"你殺不死一個概念,柯隊長!"面具人退后幾步,突然撞開一扇側(cè)門消失在黑暗中。
柯承宇沒有追擊。他捂著流血的脖子,沖向左邊第三扇窗戶。窗玻璃早已破碎,外面是一條狹窄的防火梯。溫予鹿站在那里,臉色蒼白如鬼魅,手里握著一把警用配槍。
"你怎么——"
"沒時間解釋。"溫予鹿的聲音緊繃,"他引你來是為了完成儀式。六月十七日,蝶變之夜,最后一個受害者必須是你。"
"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三年前'殺'了他。"溫予鹿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亮色,"陳明遠只是第一個容器,現(xiàn)在他找到了新的...更好的容器。"
遠處傳來警笛聲。溫予鹿突然抓住柯承宇的手:"在警察來之前,你必須知道真相。"她拉著他快速下樓,"我?guī)闳€地方。"
他們穿過廢棄廠區(qū),來到一棟隱蔽的小樓前。溫予鹿從口袋里取出一把老式鑰匙,打開了銹跡斑斑的鐵門。里面是一間簡陋的實驗室,墻上貼滿了兒童畫——全是蝴蝶,各種形態(tài)的蝴蝶。
"這是..."
"陳明遠的地下實驗室。"溫予鹿打開燈,"二十年前,他是約翰·霍普金斯的神經(jīng)科學(xué)天才,研究多重人格障礙的神經(jīng)機制。我是他的...實驗對象之一。"
柯承宇震驚地看著她:"你認識陳明遠?不只是三年前的評估?"
溫予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1998年,我八歲,被診斷出雙重人格障礙。我的養(yǎng)父母是陳明遠的同事,他們把我送到他的'特殊治療項目'。"她走向一個老式錄像機,"四年里,他用電擊、藥物和催眠在我的大腦里'培育'第三人格——蝴蝶夫人。"
錄像帶開始播放。畫面中是一個瘦小的亞裔女孩被固定在椅子上,電極貼在她的太陽穴。年輕的陳明遠站在旁邊,聲音溫柔得可怕:"今天我們要喚醒你體內(nèi)最美麗的部分,小鹿。蝴蝶夫人會讓你完整..."
柯承宇胃部一陣絞痛。畫面中的女孩突然抬頭,眼神完全變了——冷酷、空洞,嘴角掛著與年齡不符的詭異微笑:"我醒了,醫(yī)生。什么時候可以開始畫畫?"
"那就是我第一次'轉(zhuǎn)變'。"溫予鹿關(guān)閉錄像,"陳明遠發(fā)現(xiàn)某些人格障礙患者在接受特定頻率的腦部刺激后,會發(fā)展出高度一致的第二人格。他稱之為'鏡像人格'——完美反射主體最黑暗的潛能。"
"所以蝴蝶夫人..."
"是我八歲時被強行植入的人格。"溫予鹿的聲音幾不可聞,"一個天生的殺手,一個...藝術(shù)家。陳明遠用藥物和催眠讓她只在特定條件下出現(xiàn),然后記錄我的腦波變化。直到2002年實驗被曝光,我被送回中國,陳明遠被開除..."
柯承宇想起陳明遠的尸檢報告中的藥物殘留:"三年前他重新找到了你?"
溫予鹿點頭:"他需要觀察蝴蝶夫人的'成熟過程'。但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控制她...大部分時候。"她拿出那個小藥瓶,"氯硝西泮加上我自己研發(fā)的抑制劑,可以壓制她的出現(xiàn)。直到..."
"直到陳明遠被殺,新的模仿者出現(xiàn)。"柯承宇恍然大悟,"激活了你體內(nèi)的蝴蝶夫人人格。"
實驗室突然斷電。黑暗中,溫予鹿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他來了。記住,柯承宇,無論你看到什么,不要相信你的眼睛。蝴蝶夫人的能力就是...讓你看到你最恐懼的東西。"
門被猛地踢開。月光下,三個戴銀色蝴蝶面具的人影站在門口——高矮不一,但都舉著同樣的手術(shù)刀。中間那個的肩膀處有血跡,顯然是剛才被柯承宇擊中的那個。
"三選一,柯隊長。"最左邊的面具人說,聲音竟然是林小鵬的。
"時間到了。"右邊的面具人開口,這次是局長的聲音。
中間那個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摘下面具——面具下是陳明遠的臉,蒼白如死尸,右太陽穴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傷。
柯承宇的呼吸停滯了。這不可能,他親眼看著陳明遠下葬...
"開槍啊,柯隊長。"陳明遠微笑著,"就像三年前那樣。"
柯承宇的手槍在顫抖。理智告訴他這是幻覺,但每一個細節(jié)都真實得可怕——陳明遠身上的尸斑,傷口處的腐肉氣味,甚至他領(lǐng)口別的那個銀色蝴蝶領(lǐng)針...
"他不是真的!"溫予鹿突然大喊,同時從實驗臺下抽出一把老式獵槍,"看鏡子!"
墻上掛著一面布滿灰塵的鏡子。柯承宇瞥向鏡中——反射出的不是三個面具人,而是五個,其中兩個正悄悄從后方接近。
柯承宇毫不猶豫地向身后開槍。一聲慘叫,一個面具人倒地。溫予鹿同時開火,逼退了另外幾個。
"鏡子會暴露他們!"溫予鹿扔給柯承宇一面小化妝鏡,"他們利用某種光學(xué)迷彩和聲學(xué)偽裝,讓你看到幻覺!"
柯承宇用鏡子作為反射,終于看清了真實場景——五個穿著特殊反光服裝的襲擊者,每個人面具下的臉都戴著微型投影儀,投射出不同人的面孔。中間那個根本不是陳明遠,而是一個陌生中年男子,他的右眉處有一道疤...
"周慕軒的導(dǎo)師!"溫予鹿認出了他,"李振宇,約翰·霍普金斯的神經(jīng)外科教授,陳明遠的導(dǎo)師!"
中年男子大笑起來,聲音突然變成了蒼老的男聲:"聰明的女孩。可惜太晚了。"他按下手中的某個裝置,"蝴蝶夫人已經(jīng)蘇醒了,不是嗎,小鹿?"
溫予鹿突然抱頭跪地,發(fā)出痛苦的呻吟。當(dāng)她再次抬頭時,臉上的表情完全變了——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微笑,眼神冰冷而空洞。
"你好啊,柯隊長。"她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我們又見面了。"
柯承宇后退一步,槍口不自覺地垂下:"溫予鹿?"
"溫予鹿現(xiàn)在...睡著了。"蝴蝶夫人歪著頭,"李教授說得對,是時候完成最后的作品了。"她突然撲向柯承宇,動作快得不像人類。
柯承宇本能地扣動扳機——子彈擦過她的肩膀,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手術(shù)刀直取他的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柯承宇側(cè)身閃避,用手槍擊打她的手腕。刀掉在地上,但蝴蝶夫人立刻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是...溫予鹿..."柯承宇艱難地說。
"我是她最好的部分。"蝴蝶夫人湊近他的臉,"她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痛苦...所有被壓抑的殺戮欲望。陳明遠知道這一點,李教授完善了這一點。"她的手越收越緊,"而你將見證...最完美的蛻變..."
柯承宇的視線開始模糊。在即將失去意識的邊緣,他看到了實驗室墻上的兒童畫——那些蝴蝶圖案中隱藏著一個重復(fù)出現(xiàn)的字母:K。
不是Kill。
不是Killer。
而是...Kaleidoscope(萬花筒)。
最后的記憶是震耳欲聾的槍聲,和蝴蝶夫人額頭上突然出現(xiàn)的血洞。她松開手,困惑地摸了摸自己流血的額頭,然后倒在地上??鲁杏钷D(zhuǎn)頭,看到李振宇舉著一把冒煙的手槍,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
"標(biāo)本必須完美。"老人輕聲說,"這個已經(jīng)...污染了。"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當(dāng)柯承宇再次醒來時,他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脖子上纏著繃帶。林小鵬坐在床邊,看到他睜眼立刻跳了起來:"柯隊!你昏迷了兩天!"
"溫予鹿..."柯承宇的喉嚨火辣辣地痛。
林小鵬的表情變得復(fù)雜:"她...情況不太好。在重癥監(jiān)護室,腦部嚴重出血。醫(yī)生說可能是某種自發(fā)性腦血管破裂..."
"李振宇呢?"
"誰?"林小鵬一臉茫然,"我們趕到時只發(fā)現(xiàn)你和溫教授?,F(xiàn)場有打斗痕跡和大量血跡,但沒找到第三個人。技術(shù)科確認那里是陳明遠二十年前的秘密實驗室,墻上的照片都是...溫教授小時候的。"
柯承宇閉上眼。李振宇清除了所有證據(jù),就像他三年前為陳明遠做的那樣。
"還有件事..."林小鵬猶豫了一下,"法醫(yī)在溫教授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高劑量的致幻劑和一種未知的神經(jīng)遞質(zhì)激活劑。她的血液樣本里...還有一種微型納米機器人,像是某種腦部控制裝置。"
柯承宇猛地坐起,不顧眩暈:"找到它們!那些納米機器人是關(guān)鍵!它們就是...蝴蝶夫人的載體!"
病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進來,手里拿著病歷本:"柯隊長,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柯承宇盯著醫(yī)生的右手——小指處有明顯的假肢痕跡。
"還好。"他緩慢地說,手悄悄伸向床頭柜上的水果刀,"就是有點...眼花。"
醫(yī)生微笑著走近,胸牌上寫著"神經(jīng)外科 張教授"。但在柯承宇的余光中,病房窗戶的反射里,醫(yī)生的臉變成了李振宇的樣子,正從口袋里緩緩掏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