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碎歸途我睜開眼睛時,滿手都是粘稠的冷汗。銅鏡里映著一張陌生的臉,
眼角有顆朱砂痣——這不是我的臉,但碧桃說這具身體叫蘇婉。"夫人又做噩夢了?
"碧桃端著藥碗的手在抖,湯匙磕碰碗沿的聲音像催命符,"您墜崖后昏睡了三個月,
好不容易......""墜崖?"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藥汁潑在繡著并蒂蓮的裙擺上。
那些紛亂的記憶碎片又涌上來:暴雨夜、山崖邊、女兒若瑤的哭喊,
還有衛(wèi)澄攥著我手腕的溫度——他掌心那顆紅痣烙鐵般灼人。
碧桃突然撲通跪下:"求您別再問了!老爺吩咐過......"她袖口滑出一截青紫,
像是被藤條抽的。我掀開她衣領,新傷疊著舊疤爬滿脊背,最深的鞭痕結(jié)著暗紅血痂。
梳妝匣底層有本泛黃的詩集。衛(wèi)澄的字跡力透紙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p>
落款是五年前的乞巧節(jié)。書頁夾著半枚玉佩,
斷口處還沾著干涸的血——這分明是衛(wèi)澄從不離身的定情信物。"收拾行李。
"我扯斷珍珠簾子,玉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磚上,"我要回京城。"馬車駛過桃花林時,
我聽見孩童的笑聲。若瑤穿著水紅襦裙在放紙鳶,云帆舉著竹竿追在后面。剛要掀簾,
卻見林月柔從杏花深處走來,若瑤乳燕投林般撲進她懷里。"娘親!蝴蝶飛走了!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衛(wèi)澄親手雕的木鳶正掛在林月柔腰間,那是我去年生辰央他刻的。
更刺眼的是云帆懷里抱著的鎏金暖爐——那是我用嫁妝銀子打的,此刻被他隨手丟進火堆。
"燒了干凈。"少年眉眼冷得像衛(wèi)澄的翻版,"死人的東西晦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血腥味在舌尖漫開。車簾被風掀起時,林月柔突然抬頭,沖我露出毒蛇吐信般的笑。
她頸間紅痕鮮艷欲滴,是衛(wèi)澄最愛咬的位置。"夫人!"碧桃死死按住我要推開車門的手,
"陳老爺說過您不能......"車轅突然斷裂的巨響吞沒了她的話。我滾落在泥濘中,
看著翻倒的馬車壓住碧桃半邊身子。血從她嘴角涌出來,染紅了那本詩集。
"救...救老爺..."她攥著我的裙角,瞳孔開始渙散,
"他每日...咳血...瞞著您試藥......"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
我拼命掰開碧桃的手,卻摸到她貼身藏著的一封信?;鹌嵊∈切l(wèi)澄的私章,
日期正是我墜崖那日:「事成后,處理干凈。」
第二章 寒心相見我攥著那封染血的密信沖進沈家時,林月柔正在給衛(wèi)澄整理衣領。
她蔥白的指尖劃過他喉結(jié),
那截脖頸上新鮮的咬痕刺得我眼眶生疼——從前我總愛在情動時咬他這里,
他說這是獨屬于我的印記。"姐姐怎么連門房都不通報就闖進來?
"林月柔指尖突然扯開衛(wèi)澄的衣襟,露出鎖骨下一道猙獰刀疤,"夫君這道疤,
還是為救我留下的呢。"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那是三年前衛(wèi)澄帶我圍獵時,
為我擋下刺客的傷。此刻卻成了他們定情的見證,他任由林月柔的指尖在那道疤上畫圈,
如同毒蛇舔舐舊傷。"把若瑤和云帆還給我!"我將密信拍在案幾上,
紅漆私章在燭火下泛著血光,"你當真以為偽造我墜崖身亡,就能當一輩子沈夫人?
"衛(wèi)澄突然嗤笑出聲。他慢條斯理從暗格里抽出一封泛黃的信箋,
熟悉的字跡刺入眼簾:「此生唯恨遇君,愿來世陌路?!鼓谴_實是我的筆跡,
可落款日期分明是去年乞巧節(jié)——那日我分明親手為他做了蓮蓉酥!
"你既已改嫁陳景..."他指尖碾碎信紙,碎屑雪花般落在我裙擺上,
"何必回來臟沈家的門?"林月柔突然掩唇驚叫,腕間玉鐲撞在案幾上碎成兩截。
衛(wèi)澄立刻將她攬入懷中,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捧著易碎的琉璃,
我腹中翻涌起酸水——當年我懷云帆時孕吐不止,他連替我端碗酸梅湯都不耐煩。
"夫君別氣,姐姐定是記恨我占了她的位置。"林月柔倚在他胸口,指尖卻挑釁地勾開衣襟,
露出更多曖昧紅痕,"那夜你抱著我說要給我名分時,我就知道會有今日...""夠了!
"我抓起案上茶盞砸向那對交頸鴛鴦。滾燙的茶水潑在林月柔裙擺上,
她突然踉蹌著跌坐在地,腕間玉鐲碎片深深扎進掌心。衛(wèi)澄揚手就是一耳光。
我撞在博古架上,那尊青玉送子觀音應聲而碎——這是婆婆臨終前塞給我的,
她說沈家需要嫡孫。"毒婦!"他掐著我脖頸將我按在滿地碎玉上,
瓷片刺進后背也渾然不覺,"月柔懷了我的骨肉,你竟敢傷她!"我望著他猩紅的瞳孔,
突然想起墜崖那日。暴雨中他攥著我的手腕說"抓緊我",可林月柔的驚叫聲傳來時,
他指尖突然松了力道。如今他掌心紅痣貼著我的頸動脈跳動,與那日松手前的溫度分毫不差。
"爹爹!"稚嫩的童聲炸響在耳畔。若瑤攥著糖葫蘆跑進來,卻在看見我時突然尖叫:"鬼!
吃小孩的鬼!"她手中的糖葫蘆直直戳向我眼睛,粘稠糖漿混著山楂滾落在我眼皮上。
衛(wèi)澄趁機將我甩開。我撞在云帆身上,
少年玄色衣襟上金線繡的蟒紋硌得臉頰生疼——這是我親手繡的及冠禮袍。"滾開。
"他退后兩步整理衣襟,像拂去什么臟東西,"林娘說你會吸人魂魄。"我伸手想摸他發(fā)頂,
卻被他懷中的鎏金暖爐燙了手。那是我用嫁妝打的,此刻正煨著林月柔的安胎藥。
去年寒冬他高熱不退,我整夜抱著這個暖爐給他捂腳..."云帆,這是你親娘??!
"陳景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他疾步上前想扶我,卻被衛(wèi)澄一劍刺穿肩胛。
鮮血噴濺在云帆月白的中衣上,嚇得若瑤放聲大哭。"帶著你的野男人滾!
"衛(wèi)澄劍尖滴著血,在青磚地上畫出蜿蜒血線,"再敢踏進沈家一步,
我就把陳記商行燒成灰燼!"林月柔突然嚶嚀一聲暈厥過去。衛(wèi)澄驚慌失措地將她打橫抱起,
經(jīng)過我身邊時,我清晰看見她垂落的指尖沖我比了個"三"——那是我與衛(wèi)澄定情的第三年,
她就這樣堂而皇之住進了我的婚房。第三章 血色真相陳景的血順著劍鋒滴在我手背上時,
我聞到了佛手柑混著鐵銹的腥甜——那是他每日晨起給我煎藥時,特意在衣袖熏的香。
"婉兒..."他踉蹌著握住我發(fā)抖的手,指尖冷得像墜崖那日的山雪,"別怕,我死不了。
"衛(wèi)澄的劍還嵌在他肩胛骨里,他竟還能笑著替我擦眼淚,"你從前總嫌我笑得難看,
如今可算順眼了?"柳逸沖進來撕開他衣襟的瞬間,我胃里翻起酸水。
陳景胸口蜿蜒著蜈蚣似的疤痕,最新那道還滲著黃膿——正是衛(wèi)澄當年為救我擋箭的位置。
"你拿自己的肉試藥?"柳逸砸碎藥箱,滿地瓷片里滾著烏黑藥丸,"鶴頂紅混著斷腸草,
你是嫌閻王殿路太遠?"衛(wèi)澄突然嗤笑出聲,劍尖挑起陳景腰間玉佩。
那半枚染血的斷玉與我梳妝匣里的嚴絲合縫——五年前上元夜,
我親手將整塊玉系在衛(wèi)澄腰間。"陳老板好手段。"他碾碎玉佩,碎屑簌簌落在陳景傷口上,
"偷來的信物,也敢冒充定情之物?"我猛地想起墜崖前夜。
衛(wèi)澄攥著那封"絕筆信"沖進祠堂,說我在外豢養(yǎng)面首。當時我腹中正懷著云帆,
跪在列祖列宗前發(fā)誓清白,他卻用這塊玉佩劃破我手腕:"臟東西,也配戴沈家的玉?
""不是的..."陳景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濺在我手背發(fā)燙,"那夜你在破廟生產(chǎn),
是我...""閉嘴!"衛(wèi)澄突然暴起,劍柄重重砸在他太陽穴。
陳景栽倒時扯落我袖中絲帕,帕角繡著歪斜的竹葉——這分明是云帆周歲時,
我握著他的小手繡的!林月柔突然撫著肚子嬌吟:"夫君,孩兒踢我了。
"她故意露出腰間掛著的長命鎖,金鎖背面刻著"瑤"字——那是我在若瑤百日時,
跪求護國寺開光的。"姐姐當年好狠心。"她湊近我耳畔,蔻丹劃過我小腹舊疤,
"知道為何云帆生來體弱?你喝的安胎藥里,我放了足足三錢紅麝粉呢。"我渾身血液逆流。
記憶如暴雨傾瀉:當年衛(wèi)澄親自端來的安胎藥,
著若有似無的苦杏味;云帆出生時青紫的小臉;還有那夜衛(wèi)澄抱著林月柔說:"月柔配的藥,
果然比那些庸醫(yī)強。"陳景突然掙扎著拽住我裙擺。他掌心的繭子摩挲著我腳踝,
那是長年握韁繩磨出的——我想起來了!墜崖那日救我之人策馬疾馳三天三夜,
馬鞍上染血的暗紋,正與陳景袖口繡的銀線云紋一模一樣!"別碰我娘親!
"若瑤突然舉著燭臺沖進來,滾燙蠟油澆在陳景手背。他痛得蜷縮成蝦米,
仍用身體護住我:"小心...燭火..."衛(wèi)澄一腳踹在他心口:"野種也配碰沈家的人?
"陳景撞翻博古架,那尊送子觀音砸碎在他脊梁上——瓷片扎進舊傷時,
我聽見他喉間溢出幼獸般的嗚咽。"當年你為他試百毒,如今他為你碎脊骨,倒是般配。
"柳逸突然冷笑,銀針狠狠扎進陳景天靈蓋,"陳大善人,你瞞著她剜心頭血做藥引時,
可想過今日?"我顫抖著掀開陳景的衣襟。他心口月牙形疤痕滲出黑血——那形狀,
與我這三年日日服用的"安神丸"如出一轍。
第四章 弒母之刃我抱著渾身是血的陳景跌坐在祠堂時,
若瑤正攥著林月柔給的糖葫蘆蹦跳著進來。糖衣碎裂的聲響混著她甜膩的童聲:"林娘說,
祠堂供著吃小孩的妖怪...""若瑤!"我顫抖著伸手,
腕間纏著的繃帶滲出膿血——那是三日前云帆用匕首劃的,"到娘這里來。
"女童突然發(fā)出凄厲尖叫。她將糖葫蘆狠狠戳進陳景胸口的月牙傷疤,
粘稠糖漿裹著山楂滾進翻卷的皮肉:"妖怪!扎死你!"陳景悶哼著蜷縮,
卻仍用臂彎護住我后頸。"云帆!"我朝著門邊玄色身影嘶喊,"按住你妹妹!
"少年逆光而立,腰間懸著的鎏金匕首泛著冷光——那是我懷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