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氣撲面而來。
林瑤正坐在楚云瀾的塌邊,單薄的身子幾乎要倚進楚云瀾懷里。
看到我進來,楚云瀾皺眉。
“你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還帶著血跡的衣襟上,聲音冷了幾分。
“身上還帶著血,成何體統(tǒng)!你是想嚇壞林妹妹嗎?”
楚云瀾隨手解下身上的外袍,帶著一絲不耐煩地扔給我,語氣冰冷。
“披上?!?/p>
我彎腰撿起帶著他體溫的外袍,默默地裹在身上。
“坐那角落,為林妹妹驅(qū)邪守夜,直到她安然入睡為止?!?/p>
林瑤這才施舍般地將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姐夫,她就是你娶回來的那個陰陽師?”
“真的值得你娶她為妻嗎?瞧著……也不過如此。”
她的聲音嬌滴滴的,好像故意帶著幾分天真。
楚云瀾撫摸林瑤的發(fā)絲,眼神柔和。
“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他們族長,只要他們幫我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就封她為楚府主母?!?/p>
“這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各取所需,談不上什么值得不值得?!?/p>
交易?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哪怕沒有愛情,至少有相濡以沫的恩情。
卻原來,在他眼里,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冷冰冰的交易。
林瑤眨眼,靠得更近。
“如果我姐姐還活著,這承諾還作數(shù)嗎?”
楚云瀾楚云瀾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地?fù)u頭,眼中泛起痛楚。
“若瀟瀟還在,何來鹿清源?瀟瀟才是我的摯愛,我的唯一?!?/p>
“當(dāng)初不過是走投無路,才答應(yīng)那些鬼神之說?!?/p>
“真愛與交易,豈能相提并論?!”
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遍布全身。
在楚云瀾最落魄、最狼狽的時候,是我,是我鹿清源,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我族山林本就偏僻,條件艱苦,那場婚禮更是簡陋到了極點,甚至連一件像樣的嫁衣都沒有。
可那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楚云瀾緊緊拉著我的手,站在族人們面前,大聲宣誓,說他愿意與我同踏風(fēng)雨,共度白首。
天上的云,山間的木,都聽到了他的誓言
他說他愛我,此生不渝。
可如今,他卻輕描淡寫否定了所有的過去。
我笑著問:“既然如此,你何不休了我?”
“我可以即刻收拾行囊,回山林去?!?/p>
楚云瀾臉沉下來,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休了你?”
“鹿清源,你是楚府的主母,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改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捂住自己的臉,沒有再說話。
只是默默地走到角落的凳子上坐下,開始為床榻上的兩個人驅(qū)邪守夜。
“姐夫,我好怕呀,你可以抱著我睡嗎?”林瑤嬌滴滴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云瀾立刻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好,別怕,有我在。”
那一夜,楚云瀾和林瑤緊緊相擁而眠,睡得無比安穩(wěn)。
我卻獨自坐在冰冷的角落里,整宿未合眼。
眼淚流了一夜。
終究是流完了。
等我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我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桑若剛端來藥湯,吳管家又來了。
“夫人,林小姐說,昨夜仍有邪祟侵?jǐn)_,不得安寧?!?/p>
“老法師說,欲徹底根除邪祟,需用至親骨血。陰陽師的骨肉,蘊含靈力,是絕佳的引子。”
“您的孩子也算半個陰陽師,林小姐特意點名……要用您孩子的骨灰,融入湯藥,方能徹底驅(qū)邪?!?/p>
桑若的藥碗摔在地上,瓷片四濺。
我痛得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