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山救了一個目盲耳聾的男人。
他于混沌中許下諾言：
“待人間花開成海，我便來娶你。”
哪想承諾易逝。
當(dāng)百花爛漫，紅綢漫天。
嫁衣綴滿星辰行至王府，朱紅大門早已立巧笑嫣然的凡女。
天山落雪萬年，從未有一刻讓我覺得如此寒冷。
我曾經(jīng)無比期待再見的那雙眼，在我們的新婚日盛滿寒意。
我跌坐在滿城花雨中，看著花瓣湮滅在指尖。
“原來百花盛放之日，竟是報應(yīng)來時?！?/p>
1?
我是天山神女，是天山靈氣所化。?
初生之時正巧遇到神界二王子云游至此。?
他說他叫黎思。?
我與他以兄妹相稱。?
他為我取名浸雪。?
此后數(shù)年，我們終日在雪山相伴。?
他經(jīng)常給我講他云游途中的故事。?
“什么是云游？”?
“漫游四方，提升修行?！?
“那你去過很多地方嗎？”?
黎思眸光深沉，仿佛藏著無盡懷念。?
“人間的三山四海，九州諸國。每一處，我都游歷過?！?
他眼中深厚的感情影響到了我。?
我突然對他口中的人間產(chǎn)生向往。?
“人間真是有趣?！?
我趴在雪里晃著腳丫。?
黎思只是笑著看我，沒有接話。?
“哥，人間這么好，為什么你從來不說帶我去人間游玩。”?
黎思很認(rèn)真的看著我。?
“你想去人間了？”?
我滿眼憧憬。?
“想去，我特別想去，你帶我去好不好，我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天山，連怎么下山都不知道?！?
天山山脈群山不絕，綿延萬里。?
極峰更是位于雪山之巔，無人絕境。?
黎思有些為難：“人間雖好，但是紅塵紛亂，容易沾染因果。你修行尚淺，并不適合人間?！?
“我不住在人間，只想去玩幾天，好不好嘛?！?
黎思一臉無奈：“你……哎！哪里學(xué)的撒嬌?！?
我知道他同意了，開心的大聲道：“謝謝哥哥！”?
2?
黎思帶我來到了一處很是繁華熱鬧的街道。?
黎思說這是軒轅國都城。?
我被這里的繁華迷了眼。?
黎思說他很有錢，喜歡什么就買什么。?
這里的東西我都喜歡。?
突然，不遠(yuǎn)處一陣喧鬧。?
我尋聲望去。?
只見擁擠的人群漸漸向兩邊散開。?
一隊(duì)車馬緩緩走來。?
百姓夾道兩側(cè)，揚(yáng)花擲果。?
入耳一片贊嘆之聲。?
“這是將軍打了勝仗，凱旋而歸?！?
黎思在我身邊解釋道。?
可我此時已經(jīng)不在意其他聲音了。?
我被最前面那個人牢牢吸引住了視線。?
那男子身穿銀色戰(zhàn)甲，坐在高頭大馬上英姿勃發(fā)，眉眼深邃，不茍言笑。?
冷淡的眼神不經(jīng)意掃過我，讓我臉上滾燙，心口狂跳。?
看著他漸行漸遠(yuǎn)我才逐漸回過神來。?
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樣的癥狀，我知道我對人間的一名男子一見鐘情了。?
我在京中逗留多日只為再見他一次，可惜再也沒見過。?
我打聽得知，他是皇帝的兒子，年紀(jì)輕輕建立赫赫戰(zhàn)功。?
皇宮不是我能進(jìn)的。?
我看不到他，心中倍感失落。?
我無心再游玩，與黎思回到天山。?
我心中藏著事，每天郁郁寡歡。?
對黎思送來的東西，所講的事物也興致缺缺。?
“我不應(yīng)該帶你下山，或者我不該在你心性不定的時候帶你去人間?！?
黎思看著我日漸消瘦，滿眼憂愁。?
黎思心思細(xì)膩，我知道他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是哥哥的錯?！?
“浸雪，人類壽命幾十載，對我們來說如過眼云煙。這段時間我們就留在山上可好?！?
黎思心疼的握住我的肩膀。?
我轉(zhuǎn)過身不語。?
只聽他說不過幾十載那個人就會永遠(yuǎn)消失，我就心中痛到窒息。?
我第一次留下眼淚。?
指尖冰涼濕潤的觸感讓我更堅(jiān)定了自己的心。?
“哥哥，既然就幾十載，為什么我不能陪在他的身邊?！?
“浸雪！”一向溫柔的黎思第一次慍怒。?
“哥哥，等他離世我就回到天山，永遠(yuǎn)不離開天山半步。”?
黎思語氣凝重：“浸雪，凡塵諸事皆有因果。很多因果你承受不了。就算是我，也有可能困在紅塵中無法掙脫，隕落黃泉?！?
黎思繼續(xù)道：“他命格貴重，前路坦途。你的介入可能會打破這些，朝著未知的方向無法預(yù)測?！?
“他會一世安好嗎？”我流著眼淚問道。?
“會。哥哥向你保證?！?
我答應(yīng)了黎思不會再執(zhí)著于他，留在天山專心修煉。?
不久后，黎思向我辭行：“浸雪，我有事要離開月余，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目送黎思遠(yuǎn)去。?
3?
偌大的天山仿佛一瞬間安靜下來。?
修行之外我喜歡上了鉆研醫(yī)術(shù)。?
我時常會下山采藥。?
山下不像山峰，常年飄雪。?
這里也綠樹成蔭，鮮花遍野。?
那日我在密林中發(fā)現(xiàn)一個躺著的人。?
我走上前查看，那人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滿身血跡。?
我費(fèi)力將他翻過身來，探他頸間還有微薄的跳動。?
我撥開他亂糟糟的頭發(fā)，震驚的我手指顫抖。?
是他！?
數(shù)日前在京都遇到的那個將軍！?
我立刻將他帶回山洞中。?
不知道他受傷多久，皮肉潰爛連著衣服。?
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它們分離，為他擦拭傷口。?
做完這些我已經(jīng)累的滿頭大汗。?
可我不敢耽誤，又將此前尋來的草藥搗碎敷在傷口上，熬煮草藥喂他服下。?
我不敢想在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受如此嚴(yán)重的傷。?
我心疼的同時，又慶幸在遇到我時他還有一口氣。?
我日日守在床前，終于在一日清晨，他醒了過來。?
“這是哪里！為什么這么黑！”?
他用大聲掩蓋對未知和黑暗的惶恐。?
我立刻上前緊緊握住他胡亂摸索的手。?
“你是誰？”?
“我是郎中，這是我的家。不要怕?！?
我盡量輕聲細(xì)語。?
“你是誰？為什么不說話？”?
我心中一痛，原來他聽不見了。?
我慢慢展開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一筆一畫寫著字。?
他放松下來，全神貫注感受著。?
“你不會說話？”?
“為什么這里這么黑？現(xiàn)在是黑天嗎？”?
我看著他眼睛上厚厚的紗布，緩了許久，告訴他：你的眼睛和耳朵受了傷，看不見也聽不見。我們只能這樣溝通。?
可是他仿佛受了刺激，發(fā)瘋要去摘掉眼睛上的紗布，掙扎著起身要往外跑。?
他嘶啞著嗓音：“我不能瞎！也不能聾！我不要變成廢人！”?
“不要！”我緊緊抱住他，阻止他瘋狂的舉動。?
我不敢松懈，不知道我們這樣僵持了多久，終是他體力不支，摔倒在地。?
我將他扶回床上，為他蓋好被子，換了新藥。?
他躺在床上一言不發(fā)，嘴唇顫抖，毫無血色。?
我知道這對他打擊太大。?
我在他手心里寫：別怕，這只是暫時的，耳朵會聽見，眼睛也會重新看見。我是大夫，相信我。?
他聲音沙?。骸爸x謝你?！?
在我的悉心照顧下，他終于能下床走路。?
我在山洞外面為他縫制狐裘大衣。?
這山頂太過嚴(yán)寒，我怕他受不了。?
我看見他披著單衣費(fèi)力的走出山洞，口中念著我，語氣中充滿不安。?
我連忙放下狐裘走到他身邊攙扶。?
我在他手中寫下：外面太冷，你要做什么告訴我就行了，我扶你進(jìn)去。?
他聲音很低：“我以為你走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著他患得患失的模樣，我心口發(fā)堵。?
我坐在他面前，牽起他的手，像是承諾，又像是發(fā)誓：“我不會走的，我會一直照顧你，不會離開?！?
他笑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笑。
欣喜的是，這是他久病以來終于開心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我臉上一熱。?
“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晉非識，是軒轅國九皇子?！?
我準(zhǔn)備在他手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突然間我停手了。?
我答應(yīng)了黎思不再見他。?
他的命格里沒有我，我不能和他產(chǎn)生交集。?
我不能告訴他我的名字。?
我要有不去打擾他的決心。?
這樣在他轉(zhuǎn)身離去時，我能保持從容，只做他生命中一個沒有名字的過路人。?
我寫著：等你痊愈時我會告訴你。?
“好，我會很快好起來的，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他呢喃著，好像情話。
這一刻，我的眼里再也裝不下其他。?
“對了，我記得月初還是春暖花開，為何你住的地方還飄著大雪，如此寒冷?！?
我解釋：這里是天山極峰，終年嚴(yán)寒。?
“那怪不得呢，我在這里許久，這里只有你自己嗎？”?
“是的，我自己一個人在此居住”。?
晉非識語氣有些急：“你一個姑娘家住在深山中太危險了，待我傷好，你愿意隨我入京嗎？”?
我沒有回答，怔怔的看著他，眼睛漸漸蒙上水霧。?
黎思說他會一世安好，我該去打擾他嗎？
我能放下他，從此再無交集。
我可以做到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有選擇回答。?
晉非識見手中遲遲傳不來答復(fù)，有些慌張。?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不該心急。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現(xiàn)在最重要是把傷養(yǎng)好?！?
他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
我走出山洞繼續(xù)為他縫制狐裘。?
等到他穿上狐裘就可以走出山洞活動活動，對養(yǎng)傷更有幫助。?
當(dāng)我將雪白的狐裘大衣遞到他手上時，滿心滿眼的期待。?
我期待他能開心，我期待他能夸我手巧，我期待他能說我很喜歡。?
他接過狐裘放在床上，沒立即穿在身上，反而抓住了我的手，用他的指尖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在我十指上摸索。?
我的手上有很多傷口，被針扎到的或者劃傷的，已經(jīng)結(jié)了痂。?
他溫柔的撫摸這些傷口，語氣中滿是心疼：“這么大的狐裘，你熬了多久才做完，是我無用，拖累了你。”?
我不想讓他自責(zé)。?
我為他披上狐裘，輕輕抱住了他。?
他亦緊緊回抱住了我。?
從未有過的溫暖讓我嘴角彎彎。?
雖然我沒有看到他的欣喜，但我讀懂了他的心疼與自責(zé)。?
我知道，?
他亦喜歡我。?
我終于可以牽著他漫步在大雪中。?
我喜歡雪，喜歡大雪紛飛的樣子。?
尤其是和我喜歡的人一起賞雪。?
我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我們一起去看雪吧。?
這時，他就會滿面笑容的牽起我的手，和我一同走出山洞。?
后來，他做了一把琴。?
在漫天飛雪中，他撫琴，我跳舞。?
日復(fù)一日，?
幸?？鞓?。?
離別的時刻終將到來。?
“雖然我還是聽不見看不見，但是我其他的傷都好了。此次我離開太久，家里人會為我擔(dān)心，而且我身處要職，很多事都離不開我?！?
我知道他要離開了，喉嚨腫痛，傷心的寫不出一句話。?
他折下一枝梅花放入我的手中。?
“很遺憾現(xiàn)在我還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想我們心意相通。”?
他將我攬?jiān)趹牙?，鄭重承諾：“等到百花開得最艷時，我會帶著聘禮來娶你。那時我一定是完好如初的站在你面前，你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我重重的點(diǎn)頭。?
淚水啪嗒啪嗒掉落，沾濕了他的衣襟。?
我看著他漸漸消失在雪幕中。?
4?
黎思回來了，他給我?guī)Я嗽S多人間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與我談天說地，努力逗我開心。?
“哥哥，謝謝你能來安慰我。”?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黎思早就回來了，他看到了我與晉非識在一起就離開了。?
他沒有選擇出現(xiàn)阻止。?
想到我曾答應(yīng)他的話，心中很是愧疚。?
我甚至不敢直視他。?
終究是我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把我與晉非識的命運(yùn)帶到了未知。?
黎思笑著揉了揉我的頭。?
“我的妹妹最是聽話。既然這是你們共同所求，順其自然也沒什么不好。”?
山上的歲月似乎格外漫長，距非識下山多少時日我已記不清了。?
那日恍惚記起，問了黎思，才知已過去一年有余。?
人間已是繁花落盡。?
我不能再等了。?
當(dāng)我跪在黎思面前時，他捂著臉長嘆一聲。?
他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有用了。知我心意已決。?
黎思終究不忍心讓我一人去尋他。?
“我說過，既然你喚我一聲哥哥，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我想去找他，嫁他?！?
“你是天山靈氣所化，沒有肉身，故而需要天山滋養(yǎng)，不能離開太久。若你修煉出肉身，凡間不知要過去多少歲月?！?
“哥哥修行時間悠久，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黎思語重心長：“是有辦法，可是你再也不是天山靈女，只能做一個普通的凡人。”?
我眼神堅(jiān)定：“我愿意?！?
黎思帶我來到了軒轅國的鄰國——盛國。?
我和黎思隱身進(jìn)入皇宮，來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
看著床榻上氣息奄奄的姑娘和旁邊悲痛欲絕的眾人，我疑惑問道：“哥哥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黎思道：“這是盛國公主楚青蘭，從小體弱多病，已是大限將至。今日申時魂魄離體，我會助你進(jìn)入楚青蘭肉身中。你會代替楚青蘭繼續(xù)活著?！?
5?
傳聞盛國唯一的公主楚青蘭及笄之年大病早夭，帝后悲痛欲絕，封棺之時公主卻在棺槨中坐起。?
百姓驚嘆，認(rèn)為是帝后仁慈，公主得上天垂憐重回人間。?
帝后大喜，昭告天下，公主身披祥瑞，是國家的珍寶，賜予國運(yùn)昌盛。封爵位賞封地，風(fēng)光無限。?
我如今已是楚青蘭了。?
我在盛國皇宮體會到了從未感受過的父母之愛。?
我很感激他們，同時又覺得愧對他們。
他們真正的女兒如今已輪回轉(zhuǎn)世，我會代替她好好盡孝。?
我漸漸適應(yīng)了這具身體，習(xí)慣了人類的生活，融入了現(xiàn)在的家。?
黎思安心的離開了，走之前叮囑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人類了，切記不能受到傷害，如果這具身體死亡，你也會永遠(yuǎn)消失。”?
我再次拜別了黎思。?
此去一別，應(yīng)該是永遠(yuǎn)不會相見。?
我沒有放棄尋找晉非識。?
后來經(jīng)過我多方派人打聽終于得知，軒轅國先皇駕崩，經(jīng)歷奪嫡內(nèi)亂，最后五皇子登基，九皇子晉非識擁立有功，封天策將軍、高襄王，恩賜留在京中建府。?
我得知這些消息又哭又笑，我以為他杳無音信是遭遇不測，幸得平安還一路高升。?
可我還未見他，皇宮傳來消息，軒轅國要與盛國聯(lián)姻，求娶唯一的公主楚青蘭。?
我如晴天霹靂，眼淚奪眶而出，病倒在了床榻。?
母后聞訊而來，將我抱在懷中安慰。?
楚青蘭的三個同胞哥哥也急得圍在床榻。?
我虛弱的看著他們。?
當(dāng)時真正的楚青蘭去世時，也是他們幾個圍在床榻泣不成聲。?
他們是真心疼愛楚青蘭。?
這一刻我心中無限悲傷，好像是我，也好像是楚青蘭殘存的感情。?
父皇得知我生病，下了朝便匆匆趕來。?
“蘭兒別怕，是軒轅國求娶，父皇并未答復(fù)。這個軒轅國遠(yuǎn)遠(yuǎn)不如咱們，此次聯(lián)姻不過他們新帝繼位，根基不穩(wěn)，想尋求咱們庇護(hù)。你若不想嫁，父皇這就回絕了他們?！?
我哽咽著道：“是嫁軒轅國皇帝嗎？”?
父皇道：“不是，是皇帝的親弟弟，高襄王晉非識?！?
我不可置信：“是高襄王親自求娶？”?
“對?！?
我高興極了，又不敢表露出來。?
激動的攥緊被子平復(fù)心情。?
“父皇，我愿意嫁去軒轅國?！?
“妹妹，你別沖動啊，我們不需要軒轅國做盟國?！?
“妹妹，你遠(yuǎn)嫁了，我們想你怎么辦，雖然是鄰國，但是日夜兼程也要十日有余。”?
哥哥們圍上來，滿臉的不同意。?
可是我心意已決。?
我想，我和他真的很有緣，即使改換身份、音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們還是能在一起。?
出嫁之時，十里紅妝，舉國歡慶。?
我上馬車時，父皇母后拉著我的手百般叮囑，萬般不舍。?
三個哥哥身穿戰(zhàn)甲跑來送行。?
“妹妹，若是軒轅國的人欺負(fù)你，一定要告訴我們，哥哥一定帶兵踏平了他們?yōu)槟愠鰵?！?
我心中很是感動。?
我看著不遠(yuǎn)處坐在駿馬上迎親的晉非識，眼中滿是憧憬。?
我斬釘截鐵道：“父皇母后，哥哥，我一定會很幸福的?！?
我踏上馬車，伴隨禮樂，奔向我向往已久的美好。?
可是我忘了，晉非識并不認(rèn)識我是誰，他從始至終都未曾見過我，聽到過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