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死后，我不再執(zhí)著這段婚姻。第一次向顧嶼提出了離婚。圈子里的人都罵我目光短淺，
公婆恨不得拍手叫好。就連我的父母，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與我斷絕關(guān)系。
只有顧嶼紅著眼，咬著牙堅決不離婚。為了讓父母松口，他在門前不吃不喝跪了整整三天。
被送進醫(yī)院時，手里還緊緊握著我們的婚戒。一時間，網(wǎng)上鋪天蓋地稱贊顧嶼深情，
罵我是白眼狼。直到后來，一本日記被作為我生前的遺物送回去。
他們所有人都哭著來接我回家。1被發(fā)現(xiàn)出軌那天，是我們結(jié)婚二周年紀念日。
顧嶼一拳頭捶在我身后的窗上，玻璃震蕩碎裂間，他赤紅著雙眼質(zhì)問我。我看著他，
眼里沒有一絲動容，心中也沒起任何波瀾。顧嶼被我的態(tài)度氣到直接摔門而去。
婆婆趕來甩了我一巴掌，聲音尖銳：“離婚，必須離婚！”顧家連夜將我的東西丟了出來。
我穿著單薄的睡裙，蹲在地上一件件撿起有用的物品，直到裝滿了行李箱，
才拉著行李沿著公路慢慢往前走。夜風吹在身上，沁入骨髓的涼意席卷全身。等回到家，
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站在門前，我一眼就看出家里的鎖被換了。拿出手機，撥打熟悉的號碼，
卻始終是無法接聽。心頭微澀，我眨了眨眼，裹緊身上的外套。指尖滑動間，
沈家發(fā)布的聲明也映入眼簾。出軌的事情發(fā)生后第一時間，爸媽就宣布與我斷絕關(guān)系，
說以后再也沒有我這樣的女兒。也對，爸爸是教授，媽媽是科研人員，
沈家的一世清名都毀在了我這個女兒身上。望著二樓隱約還亮著燈光的房間，
我忍下眼眶的酸澀，對著門口鞠了三個躬。以后不能常伴你們身側(cè)，是女兒不孝。
將原先的鑰匙放在門口，我拉著行李離開了這里。僅僅一夜，
“顧家少夫人出軌”和“顧氏總裁跪求家人”的詞條就沖上熱搜。
我垂眼看著被狗仔拍到的視頻。畫面里，顧嶼一身西裝筆挺地跪在顧家老宅門前，
管家在一旁不停勸著什么，可他只是低垂著眉眼，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的跪在那。
網(wǎng)上鋪天蓋地都是罵我的話，就連微信朋友圈里也是為顧嶼打抱不平的人。
所有人都認為我不守婦道、不知廉恥。雖說在上流圈子里各玩各的并不少見。
但我和顧嶼是其中的一股清流。從結(jié)婚至今，無論是酒宴上還是私下朋友聚會，
顧嶼從不讓別的女人近身。相熟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一個妻管嚴，老婆的話大于天。也是因此，
才有那么多人替顧嶼感到不值。不明白我為什么放著有錢有顏、溫柔體貼的老公不要，
去外面尋找刺激感。總結(jié)下來，他們認為我目光短淺，上不了臺面。我摁滅手機，
拿起外套就往老宅的方向出發(fā)。等我到的時候，媒體記者已經(jīng)被人清理出去了。
只剩顧母恨鐵不成鋼的聲音：“沈希寧都出軌了，你還不肯離婚，你到底圖什么？
”“你離了婚，媽再給你找一個更好的?！币娪驳牟恍?，顧母軟下聲音開始苦口婆心勸顧嶼。
可顧嶼就是不為所動：“媽，你別勸了，我不會離婚的?！鳖櫮副粴獾幕亓朔块g。
我從顧嶼身后走出，默默跪在了他身邊。顧嶼的性格很倔，一旦是他決定的事就不會更改。
所以我沒勸他，而是做好了陪著他的打算?？上ドw剛落地，我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手臂，
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匆娢?，顧嶼原本不含情緒的雙眼眼尾又暈開一抹紅。他也不說話，
只用手撐著我的身體不讓我跪下來。僵持許久，我順著他的力道站在了他身旁。
“為什么不離婚？”我低頭看著他，想知道他的想法?？深檸Z執(zhí)拗的盯著我，
執(zhí)著于另一個答案：“為什么要……出軌？”最后兩個字似乎是含著血從唇齒間擠出來似的，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空氣靜默了幾秒，良久后，我才開口。“沒有為什么，可能是膩了，
也可能是為了找尋刺激?！?我不知道顧嶼有沒有信我說的話。為了不離婚，
他真的在門前不吃不喝跪了三天。我也陪著他，等了三天。中途顧嶼趕我走，
可我也是倔脾氣，硬是一聲不吭忍著不適。顧嶼沒辦法，只能掐著我的下巴給我喂了些水。
到最后，他自己卻因為體力不支先倒下了。我想去扶他，卻被從屋里沖出來的顧母一把推開。
傭人手忙腳亂的撥打120，抬起顧嶼?？赡芤驗槲艺镜奶?，雙腿已經(jīng)麻木，
稍微一動就是鉆心的疼。我被推倒在地時，手心被尖銳的石子劃過，腦袋嗡嗡作響，
一陣眩暈。等緩過來時，顧嶼已經(jīng)被抬到救護車上送往了醫(yī)院。猶豫了一秒，
我還是打車跟了上去?？晌覜]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楚音。顧嶼資助的那個女大學生，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顧家的養(yǎng)女。此刻她正撲在顧嶼身上哭的梨花帶雨。
平時有潔癖從不讓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近身的顧嶼，此刻并沒有推開她。
還溫柔的拿一旁的紙巾為她擦淚，柔聲細語地安慰人。
我突然就想起曾經(jīng)無意間在顧嶼手機上看到的聊天記錄。剛開始，兩人的聊天很正常，
也不頻繁。保持在一個學長學妹正常的社交距離內(nèi)。顧嶼的回答只是出于禮貌，
甚至有些敷衍不耐。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大概是我們婚禮上臺宣誓的前幾分鐘里，
楚音發(fā)了條傷感的朋友圈，顧嶼在百忙之中給她點了贊，還細心的去發(fā)消息安慰她。
再到后來，我懷孕期間，他們聊天范圍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于楚音單方面請教問題。
而是到了安利哪家的點心好吃，分享隨手拍的風景照，互相抱怨遇到的煩心事。
顧嶼開始用起以前從不會用的搞怪表情包，也能在閑暇之時接上楚音發(fā)來的梗，
會給楚音朋友圈里的每一條動態(tài)點贊……無數(shù)的細小的改變，僅僅發(fā)生在那十個月之間。
在我孕吐吃不下飯時，在我半夜腿抽筋疼醒時，
在我因為身材走樣焦慮和激素分泌而無助哭泣時，顧嶼一邊抱著我安慰，
一邊在手機里告誡楚音不要太早結(jié)婚懷孕。抱住我為我擦淚哄我睡覺的那幾十秒里，
顧嶼的腦子里想的又是誰呢。在我因為意外早產(chǎn)躺在手術(shù)室里時，
顧嶼正一身西裝盛裝出席楚音的畢業(yè)典禮。在那條被隱藏的朋友圈里，
是他親手為女孩扶正學士帽的溫柔動作。明明兩人沒有親密的稱呼，沒有僭越的舉動，
甚至在此之前他們從沒有私底下見過面?？蛇@些細小的、微弱的一點一滴，
就像一把利劍狠狠插進我的心頭，每呼吸一次都連帶著錐心的疼。
3推門的響動聲打斷了里面兩人的互動，顧嶼拿著紙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皩帉?，
你別誤會……”與顧嶼的緊張不同的是，楚音看見我異常激動?！澳阍趺催€有臉來這里？
顧大哥都是因為你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薄岸夷愣几澳腥似埡狭?，
還有臉賴在顧家——”“楚音！”顧嶼聲音發(fā)沉，臉色不太好看。
“你又站在什么立場來指責我？是顧嶼資助的學生？還是他的養(yǎng)妹？亦或者…愛慕者？
”楚音被我銳利冰冷的目光嚇的后退一步。顧嶼的臉色更差了，他揉著額頭：“寧寧，
我解釋過很多次了，我和楚音沒關(guān)系，你為什么就是不信?！薄白詮暮⒆映鍪潞螅?/p>
你就變得疑神疑鬼，一點也不像以前?！毙南袷潜焕胁迦朊偷呢喑鲅芰艿难?。
我的臉一瞬間蒼白起來，連同胃里也開始泛酸痙攣。顧嶼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不顧插在手上輸液的針管，慌亂的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過來。一邊熟練的拍著我的背安撫，
一邊道歉：“不怕，不怕，沒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提的，都是我的錯…”好一會兒，
我才壓下那股想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反胃感，拭去眼角的淚痕，推開顧嶼的手?！邦檸Z，
當初小寶怎么死的你難道不清楚嗎？現(xiàn)在，你說這些話又想表達什么？”無視他愧疚的表情，
我轉(zhuǎn)身離開醫(yī)院。在路邊隨意找了一個長椅坐下，又從包里拿出度洛西丁藥片，
混合著水吞咽下去。天邊的晚霞逐漸鋪滿整個上空，
晚風吹打在皮膚上的涼意刺激著人的神經(jīng)。我恍惚間想起，小寶出事那天，
夜間的風也是這么涼，打在身上讓人皮肉連帶著骨頭都滲著冰冷。4小寶一歲時，
我們一家三口商量去度假。地點選在了顧氏旗下新開發(fā)的度假山莊，里面有一個大溫泉，
很適合我們。為了這次旅行，顧嶼專門在公司請了假，又準備了很多寶寶要用的東西，
以備不時之需?？绍囬_到半路，他接了一個電話，臉上是不加掩飾的焦急：“老婆，
公司那邊出事了，我得趕緊回去。”“我會給張叔打電話送你過去，等我回來。
”孤零零的山間小路上，我抱著孩子被扔在了半路。
就連我的手機和錢包都因為太過倉促而落在了車上。山里的夜風特別涼，
吹在我一個大人身上都覺得刺骨，更別說是一歲多的孩子。不過半個時辰，小寶就發(fā)起了燒。
這里人跡罕至，沿途更沒幾輛車。我心急如焚之下只能抱著孩子往市區(qū)跑，
顧不得被磨破的雙腳和酸痛的手臂，我一路哭著走著。直到天光刺破云層，晨光熹微，
我才拖著兩只遍布傷痕和血跡的腳開到醫(yī)院?？尚氁驗槭窃绠a(chǎn)兒，免疫力低，
還是沒能熬過這場發(fā)燒。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醫(yī)生說完話的，
只呆呆地接過那個被燒的渾身滾燙的孩子，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癱坐在手術(shù)室外無聲哭泣。顧嶼找來時，看到的就是我如同瘋了一樣散著長發(fā)，
赤著血流不止的雙腳，懷里抱著早就沒了生息的孩子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亂走。
顧嶼不顧洶涌的人潮，將我從疾馳而來的車輛中拉進懷里。冰涼的淚落在我的臉上、脖頸間，
再掉落在小寶的尸體上。顧嶼就那樣跪在我身前，哭著懺悔。從那以后，
我開始失眠、反胃、情緒焦躁，常常吃不下飯。顧嶼為了照顧我甚至辭去了在公司的職位，
在家陪了我整整一年。他沒日沒夜的守著我，每每我從噩夢中驚醒就將我緊緊抱住，
不斷安慰安撫。怕刺激到我，更是直接搬出了原本的別墅，按照婚前重新布置了新房子。
那段時間，我常常會忍不住摔東西，為了防止我自虐，顧嶼就用自己的身體來扛。
不管我怎么咬他、抓他，甚至是用碎片劃傷了他的臉，他都毫不在意。
那段時間應(yīng)該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可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顧嶼那天丟下我和孩子是為了楚音。在小寶被宣判死亡時，
顧嶼正在醫(yī)院陪在另一個女人身旁。只因為另外一個女人半夜痛經(jīng)向他撒嬌訴苦，
他便毫不猶豫拋下我們趕去那里陪她。更因為當時心心念念都是另一個女人，
所以他忘了給張叔打那通電話，也忘了我和孩子被他丟在荒郊野嶺。
5那天我瘋了一樣跑去公司，不管不顧地對著楚音扇了幾巴掌，
又扯著她的頭發(fā)要把她往公司外面拖。可半途中，我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是我第一次在顧嶼臉上看到類似冰冷的情緒，他用力捏著我的手腕，
眼中的怒氣幾乎噴薄而出：“你發(fā)什么瘋？”我被毫不留情地推倒在地，
呆呆看著顧嶼將楚音護在身后，仔細檢查她的傷勢?！邦檸Z，我只問你一句話，
小寶去世那天，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顧嶼背對著我的身影僵住，
隨后又沉下眉眼：“跟她沒關(guān)系。”我看著他陌生的眉眼，突然笑了。笑著笑著，
眼淚從指縫間流出。真的跟她沒關(guān)系嗎？那些角度曖昧的照片，那些故作親昵的舉動，
那些不清不楚的話語，早在很久之前就被眼前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女孩發(fā)給了我。她比我年輕，
漂亮，有活力。更懂得利用撒嬌，示弱的優(yōu)勢。一條條信息的背后，是無聲的炫耀，
也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平靜地開口：“顧嶼，離婚吧。
”那是我第一次對顧嶼提出離婚。他像是猛然醒悟的賭徒一樣，終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慌亂、無措地想要掩飾罪證，證明自己的真心。第二天，楚音就主動遞上了辭呈，
從此消失在我面前。他們兩人的微信也斷的干干凈凈，再也沒有發(fā)來新的消息。
可幾個月以后，顧家多了一個養(yǎng)女，顧嶼多了一個妹妹。
他們?yōu)榱怂踔翆ｉT舉辦了一個宴會，邀請了圈子里的權(quán)貴富豪。
顧嶼陪在她身邊幫她結(jié)交人脈，替她擋酒。那場宴會，除了我，所有人都收到了請?zhí)?/p>
只有我被傻傻蒙在鼓里。一次又一次心軟，一次比一次失望。
顧嶼親手設(shè)計的那枚戒指被我弄丟了，后來他找遍了整個別墅都沒找回來。
就像我們之間八年來的感情，出現(xiàn)了裂縫，再也修補不回原本的樣子。
6成為援藏志愿者的申請已經(jīng)被批準下來，天亮就要出發(fā)。我回了一趟我們當初住的婚房，
將我和小寶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客廳桌面上只留了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右下角我已經(jīng)簽好了名字。拖著行李箱去機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