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已暮》我原以為自己嫁給了心上人,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場為我量身定制的一場夢,
而我獨(dú)自沉浸其中不肯醒來。直到我纏綿病榻彌留之際很想見他一面,
我想親口聽他說那些傳言都不是真的,然而他始終都對我避而不見,我才知道何為錯付一生。
我是皇帝的第十六個女兒,也是他最后一個女兒。我出生那日恰逢八月十五中秋,
皇帝在宮中宴請朝中重臣,又遇邊關(guān)大捷。當(dāng)內(nèi)侍將我出生的消息稟告給皇帝時,
他歡喜得大笑,
而后望著天上皎潔圓滿的月亮舉起酒盞對著重臣及官眷吟誦:“‘白景歸西山,碧華上迢迢。
’今夜中秋月圓,朕的十六女便封為碧華公主?!别嵜髁恋脑铝帘闶恰氨倘A”二字的含義。
我父皇前頭已經(jīng)有了十五個子女,唯有我一人在出生當(dāng)日便得了他親賜封號的殊榮,
后來又給我賜名趙清月,我的生母也因我的降生地位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從原本小小的昭儀越級晉位成了寧妃娘娘。兩歲那年我的生母寧妃娘娘就病逝了,
宮里的女人私下里議論說她福薄,沒命享這樣的富貴。我生母病逝時我還過于年幼,
因此我已經(jīng)不記得她的模樣了。因我是皇帝的幺女,又很得他的寵愛,在我生母寧妃病逝后,
那些沒有孩子的女人爭先恐后地向皇帝求恩旨,希望能撫養(yǎng)我。其實(shí)她們爭搶的不是撫育我,
而是皇帝的寵愛以及一條生路。國朝規(guī)定沒有誕育龍裔的女人在皇帝殯天后必須殉葬,
若是得了我這個倍受寵愛的碧華公主的撫育權(quán),那么極有可能會被免去殉葬?;实勰赀^六旬,
當(dāng)了三十多年帝王怎么不清楚這些女人的真實(shí)想法呢?他痛恨別人對他有二心,
于是他親自將我抱去了皇后宮中,由皇后親自撫養(yǎng)我。父皇是開國皇帝,
他從十五歲從軍一路浴血搏殺,結(jié)束了上一個昏庸黑暗的王朝,
而后勵精圖治多年才有了如今相對太平的景象。年輕時在征戰(zhàn)中受過傷,
當(dāng)時沒有機(jī)會完全治愈休養(yǎng),年歲漸長便開始出現(xiàn)各種病痛。
比起身體上的病痛還有讓他心里更加焦灼的儲君之位?;屎蟮拈L子也就是我的大皇兄,
他從小天資卓越,據(jù)說他出生那日正逢父皇再一次戰(zhàn)場大捷成為三軍統(tǒng)帥的日子,
因此大皇兄備受父皇的愛重,在他十二歲那年便將他冊封為太子。大皇兄做了二十年的太子,
沒有等到繼位那日就薨逝了,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這都是后來皇后告訴我的。
如今父皇還有八個兒子,各個都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
可都害怕父皇的雷霆手腕不敢將野心抬到明面上來,私下里我的這八位皇兄們拉幫結(jié)派,
明爭暗斗。大皇兄去世后眾臣子都覺得父皇會冊封與大皇兄一母同胞的三皇兄為儲君,
因?yàn)楦富蕫壑鼗屎?,大皇兄薨逝了,三皇兄便是唯一的嫡子。聽人說大皇兄自小喜好讀書,
父皇登基后又替他尋了眾多名師指點(diǎn),若是他能活到繼承皇位那日一定會是仁君。
而三皇兄的性子與大皇兄不同,他對于讀書并沒有那么熱衷,相反更喜愛騎射,
父皇曾說過他眾多兒子里頭只有三皇兄和七皇兄是最像他年輕時候的。
七皇兄趙允誠不是皇后親生的,他的生母生他時難產(chǎn)血崩故去了,自出生便養(yǎng)在皇后宮里,
因此他和大皇兄還有三皇兄比旁的皇兄們要更親。若大皇兄沒有早逝,
旁人不會對儲君之位有異心。二皇兄的母親是崔貴妃,她出生于世家大族,
眼下朝中文臣有大半都曾是崔貴妃父親的學(xué)生,因此他的聲望不亞于皇后所出的三皇兄。
四皇兄性子軟懦,生母地位不高,他一向是擁護(hù)二皇兄的。余下的幾位皇兄都各自為派,
總之除了在父皇面前裝作兄友弟恭外,私下里是彼此都不服氣的。
然而皇兄們不知道父皇的心思,他對于皇兄們私下的爭斗都聽之任之,
其實(shí)他早在大皇兄這位太子殿下病逝那日就想好了要將皇位直接傳給大皇兄的長子趙宗文。
自古父死子繼是正統(tǒng),可先太子還沒坐上皇位呢,這叫他的兒子越過老子來繼承皇位,
余下幾位皇兄絕對是不能接受的。從前大皇兄在世,皇兄們都很尊重這位長兄,
可以說沒有想過要取而代之。所以父皇向朝臣透出要立世子趙宗文為皇太孫的時候,
六皇兄和八皇兄沒有按捺住情緒直接在早朝上提出反對的意見,
結(jié)果父皇直接當(dāng)眾將他們兩個封王就藩,六皇兄封為定王就藩定州,
八皇兄封為肅王就藩肅州。定州和肅州都是國朝的邊陲之地,
在眾人心里都是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這下算是與皇位無緣了,
余下的皇兄們心里再不服氣也不敢明面上反對。即使不反對父皇早晚也會打發(fā)他們出京就藩。
我十歲這年父皇駕崩了,世子趙宗文成功坐上皇位,成為國朝的第二位皇帝。
父皇在駕崩前為了讓趙宗文高枕無憂,
將我的八位皇兄都趕出都城金陵前往各個封地做藩王去了。七皇兄趙允誠被封為齊王,
眾皇兄里我與七皇兄最要好,我們都是自小被抱到皇后宮里撫養(yǎng)的,他只比我年長幾歲,
待我如同胞兄長一般好,雖說三皇兄待我也不錯,可他過于嚴(yán)厲,我是有些怕他的。
唯有七皇兄,他養(yǎng)在宮里的時候得了父皇的賞賜總會想著跟我分享,后來出宮分府居住了,
到了進(jìn)宮給皇后請安的日子也會將近期新得的新鮮玩意兒帶給我。
在他離京要去齊州那日我特別難過,他進(jìn)宮來給皇后辭行時給我?guī)Я艘幻肚嘤衩坊ㄅ澹?/p>
他笑著對我道:“清妹不哭,你我兄妹總有再見之時。
”不過半年的光景我便再次見到了七皇兄,也不只是七皇兄,還有其他的皇兄們,
因?yàn)楦富蜀{崩了,所有出京就藩的王爺都趕回金陵來奔喪。
父皇臨終前擔(dān)心世子趙宗文未曾成年難以坐穩(wěn)皇位,
便留下遺詔命皇后垂簾聽政直至五年后弱冠親政。
父皇的喪儀結(jié)束后母后便讓皇兄們立即回各自的封地,我求了母后讓我去和七皇兄道別,
母后允準(zhǔn)了,我將他送到崇華門,他不似半年前與我分別時那么輕松了,似乎滿懷心事,
我猜想他是在為父皇的駕崩感到難過,我也是。到了崇華門我便不能再走了,這是出宮的門,
我沒有旨意是不能私自出宮的,于是停下腳步,
我不知道這一次與七皇兄分別下次再見會是何時了,
這一回他沒有向上一次離京那樣安慰我說會再見的話,只是沉默著?!捌吒?,
等我及笄便要母后替我議婚,等我下降時我求母后和陛下允你回京來好嗎?
”七皇兄被我的話逗笑了,他笑著說:“清妹往后不要亂說這種話,你是公主,
若被旁人聽去會笑話你不知羞的。
”一旁的小黃門見我與七皇兄?jǐn)⒃捔艘魂嚤闵锨肮Ь吹氐溃骸褒R王殿下天色不早了。
”他是母后身邊的人,我那時候并不知道為何母后那樣急匆匆催促七皇兄離京。
世子趙宗文登基后沒多久,六皇兄定王因不滿父皇將皇位越過眾兒子們直接傳給孫子,
于是在封地整日酗酒大罵新帝是黃口小兒,母后借此廢掉了定王的親王之位,將他廢為平民。
八皇兄見母后這樣不講情誼于是聯(lián)合九皇兄和十二皇兄一起造反,朝廷出兵鎮(zhèn)壓了此次兵變。
三皇兄到底是母后的親兒子,這種時候他自然要維護(hù)母后的,
三位皇兄集結(jié)兵馬要從他的封地經(jīng)過時他直接聯(lián)合朝廷的軍隊(duì)一起將八皇兄的軍士一網(wǎng)打盡。
八皇兄不堪成為階下囚直接自刎了,九皇兄直接嚇出瘋病來,
加上淑太妃在慈寧宮外跪了整整兩日,母后見狀也未曾再下旨重懲于他,
只是下令將他關(guān)在封地的王府不得進(jìn)出。十二皇兄在攻城時拒不受降被流矢擊中,
沒過幾日便死了。就這樣,父皇去世不過兩月,
我的兄長們就因?yàn)檫@至尊之位各自付出了巨大的代價(jià)。這回的戰(zhàn)亂持續(xù)了半年之久,
我住在母后的慈寧宮里聽著內(nèi)侍和嬤嬤們私下里議論這回的兵變,
我其實(shí)很害怕七皇兄也會被牽扯進(jìn)去,幸好,直至兵變結(jié)束,
他也未曾有過什么不好的消息傳來,只是安安分分地守在他的封地。
新帝趙宗文日日都要來慈寧宮晨昏定省,漸漸地我們的關(guān)系也熟稔起來,
他會在我不想去宮學(xué)的時候替我向母后遮掩,他雖年長我四歲,但是我們之間隔著一個輩分,
他向來謙遜有禮,他總是溫和地喚我“小姑姑”。轉(zhuǎn)眼就到了我及笄之年,
這些年里我與七皇兄再未見過面,每到歲末他會給母后呈上請安的折,
上面總會寫上一句:順祝十六妹妹安好景和五年春,這是新帝趙宗文登基后的首次春闈,
殿試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一,我跟著母后一同前往集賢殿相鄰的紫英閣,
為了一睹新科進(jìn)士的風(fēng)采。母后命內(nèi)侍將我的座位設(shè)于她身旁,
隔著珠簾恰好能看到集賢殿外兩三百名身著雪白士子袍的考生,一眼望去如同冬日的雪景。
到了唱名時刻,周遭嬉笑交談的官眷們都安靜了下來。陛下親自宣讀三甲的名字,
再由集賢殿的禮官齊聲傳臚至殿外:“進(jìn)士第一人——齊州梁徽。
”透過珠簾我瞧見這位新科狀元姿態(tài)從容地走出士子的隊(duì)伍朝著殿內(nèi)走去。
許是我的座位是相對眾人而言較近的,
五公主便笑著問我:“十六妹妹可看清了狀元郎的模樣?”五公主是崔貴妃的女兒,
也是國朝的長公主,我出生的時候她已經(jīng)出降了不在宮里居住了。
因此我與她相見的機(jī)會不多,加上年歲差得過于懸殊,算不上親昵,
眼下她忽然喚我倒是叫我意外,我只好如實(shí)地回應(yīng)她道:“長姐說笑了,
這樣遠(yuǎn)的距離也只能看到背影,再說隔著珠簾呢。
”五公主的生母崔太妃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接話道:“我聽聞碧華公主傾心模樣好看的人?
不知這狀元郎長相如何?!贝尢嗽捠怯芯壒实?,此事發(fā)生在我十二歲那年,
宮里新來了一批小黃門,在分往各宮伺候前可以給總管打招呼要挑什么樣的,
有的娘娘們特意交代要機(jī)靈的或者老實(shí)的。恰好那日宮嬪都聚在母后的慈寧殿,
我上宮學(xué)需要兩名伺候筆墨陪讀的黃門,母后便問我喜歡機(jī)靈些的還是安靜些的,
而我卻回答道:“要挑模樣好看的。”就這樣,此事被眾娘娘當(dāng)做趣事拿來笑談,
礙于母后對我的寵愛倒也不敢過分取笑。
此時這番往事被崔太妃再次翻出來我倒是覺得難為情起來,母后瞧著我沉默不言便維護(hù)我,
對著崔太妃道:“咱們月兒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妹妹這樣取笑她,
她要是生氣了倒要吾花時間去哄的。”見母后對我這樣維護(hù),崔太妃只好笑著揭過此事。
這時候有宮嬪好奇地道:“不知這梁相公可曾婚配了,
一會兒騎馬游街結(jié)束了怕是要被人捉了去做女婿了?!卑裣伦叫鍪切φ劊?/p>
可也是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官眷中有了解此事的便作答:“不曾婚配,
聽聞這梁相公一直閉門苦讀。
”坐在我身邊的十五姐姐拉著我衣袖輕聲嗤笑道:“這些人也真是閑,
人家是否婚配與她們有什么相干,好好的官眷貴婦倒像是媒婆子了。
”我被十五姐姐的話逗笑了。她的母妃出自將門,十五姐姐的性子同她母妃一般耿直,
與我差不多同齡的姐姐中,我與她關(guān)系最要好。或許是狀元郎的風(fēng)頭過盛,
眾人孜孜不倦地議論著,前頭殿中的傳臚一甲的榜都唱完了,
我也沒有聽清后來的榜眼與探花郎的名諱。倒是將這位新科狀元的家世聽了個十之八九。
梁徽,齊州人士,父親曾是探花郎,母親是齊州永嘉縣主。
當(dāng)年梁徽的父親牽扯進(jìn)了宰相謀逆的大案,
永嘉縣主拿著當(dāng)年他父親跟隨父皇征戰(zhàn)得來的玉牌換了他一命,此后他便辭官回鄉(xiāng)。
這時候年歲較高的官眷便恍然大悟一般道:“原來他是梁靖之子,
當(dāng)年妾曾有幸見過那一榜的傳臚盛典,如此大家也不必猜了,這小梁相公必然是面若冠玉,
梁靖曾是那一屆舉子中容色才華俱佳的佼佼者,永嘉縣主當(dāng)年也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他二人的郎君豈能是泛泛之輩?”母后聽著這位官眷興致勃勃地說起往事來,
朝著身旁的女官望了一眼,女官會意地咳了一聲,
原本口若懸河的官眷在這聲咳嗽后戛然而止。我正好奇后來的事是如何,
可見這是母后不喜旁人多加議論的往事。唱名結(jié)束了,新科狀元接過禮官奉上的綠袍換上,
朝著紫英閣走來,這是要行至御街然后騎馬游行。當(dāng)梁徽走到紫英閣樓下時,
原本安坐的女眷紛紛傾身想要一睹真容。十五姐姐牽著我的手走到珠簾后的欄桿處,
不知是哪位官眷沒有站穩(wěn),朝著我與十五姐姐倒過來,
于是我手中的團(tuán)扇便滑落竟砸到狀元郎的頭上,以至于將他進(jìn)士巾上簪的宮花都砸掉了,
樓下一陣喧嘩,我慌忙地挑開珠簾去瞧樓下的情形,正巧對上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眸。
樓下那人拱手朝我行禮,唇角的帶著和煦的笑意,許是春日里的陽光有些晃眼,
他半瞇著雙眼,我的雙手仿佛被燙到一般猛地放下珠簾,任由那珠簾毫無章法地晃悠著,
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片刻的靜止只有微風(fēng)拂過,只這一瞬我便聽見了胸腔里猛烈跳動的聲音。
樓下的內(nèi)侍捧著我的團(tuán)扇呈上來,我卻忘了去接,十五姐姐替我接過,
眾人此時竟然開始拿我打趣:“瞧瞧十六公主這是害羞了,也是呀,
這梁徽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樣呢?!蔽冶贿@直白的打趣羞赧得面色緋紅,
崔太妃瞧出了我的窘迫?!安恢绕甬?dāng)年的梁相公該如何呢?”問這話的是崔太妃,
那一年她因身體不適未曾目睹梁徽父親傳臚的盛況,
只后來在宮里聽內(nèi)人們傳說著進(jìn)士郎君的模樣。有見過的人回答著崔太妃的話:“依我看么,
自然是差了一點(diǎn)點(diǎn)?!比绱宋宜闶潜淮尢暮闷嫠?,我當(dāng)時心里對崔太妃心存感激,
后來我才知曉她有意撮合我與崔氏的子侄,眼下我養(yǎng)在垂簾聽政的太后宮中,
崔氏的郎君若是尚主,那崔氏一族又能得到一份榮耀。
聽著眾人的交談聲我腦海里來來回回地想著方才樓下那人的眉眼以及唇邊零星的笑意,
我甚至開始想若我生在前朝或許今日這一幕便能成就我與梁徽,
前朝的公主在婚事上是沒有限制的??筛富实腔笤?jīng)下旨,公主一律不得與天子門生通婚,
為的是防止外戚干政,除非有人肯為了尚公主而放棄朝中前途,
一旦成為駙馬是不會再有機(jī)會授予高官要職的。狀元游街后會宮里會舉行瓊林宴,
眼下新帝未曾設(shè)中宮,狀元有參拜中宮的規(guī)定,母后作為國朝皇太后便代為出席。
我跟隨太后前往赴宴并坐于太后身側(cè),下首第一人便是梁徽,
彼此先前在思賢樓從上往下的俯瞰,此時這樣近的距離更叫我瞧清楚了梁徽的模樣,
甚至看清了他眉梢處有一條細(xì)細(xì)的傷口,在白皙的膚色上格外明顯。母后也瞧見了,
于是問他:“狀元郎眉梢處是怎么回事?”梁徽頷首回話道:“回太后娘娘的話,
臣方才騎馬游街途中有人從街邊的樓上擲物來不及躲閃便碰上了,
還望娘娘和陛下恕臣禮數(shù)不周之罪。
”陛下許是不知緣由便驚訝中帶著怒意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光天化日擊打新科狀元?
”說完便想喚侍衛(wèi)上前來去徹查此事。母后笑著制止陛下,然而陛下不知何意,
母后先是帶著揶揄的笑意對梁徽道:“許是狀元郎容色過于驚人才至于此。
”梁徽謙遜地拱手施禮道:“娘娘謬贊,臣愧不敢當(dāng)。
”陛下不解地問母后:“皇祖母與梁卿這是在打什么啞謎呢?
”母后接著細(xì)細(xì)向陛下解釋道:“皇帝有所不知,咱們這狀元郎是被街邊姑娘們的繡球砸傷。
”我聽完放下?lián)鷳n的心,
轉(zhuǎn)瞬腦海里想起王相公的那句“"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fàn)幙淳G衣郎”。
忽然很羨慕那些宮城外的姑娘們。母后稍作解釋陛下便懂了,
于是也笑著問梁徽道:“梁卿可遇著心儀的姑娘?
”我被陛下拋給梁徽的問題緊張地手心微微出汗,直到聽梁徽說出否定的答案才放下心來。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什么,席間我曾多次感受到梁徽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過數(shù)次短暫的停留,我并不敢似適才那樣大膽地與他目光相對。
梁徽誠懇地回:“婚姻之事乃父母命,臣不敢擅作主張。
”許是今日我與梁徽有過一面之緣的事情傳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似乎是帶著試探的意思玩笑的語氣問道:“前朝多有狀元郎尚公主的,
梁卿可也想做駙馬嗎?”我被陛下這番提問再次緊張起來,甚至不敢肆意呼吸。
不等梁徽作答,母后微笑著對陛下道:“皇帝說笑了,宮中此時并無適齡的待嫁公主,
何來招駙馬一說呢?”母后察覺了我臉上的羞澀,
或許意識到了今日那掉落的團(tuán)扇砸到狀元郎的事情并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