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當(dāng)算珠撞上繡線暮春的京城飄著細(xì)柳絮,定北侯府西角門"吱呀"開了條縫,
穿青布短打的"小廝"探出頭,木簪上刻的蘭花紋在晨光里晃了晃。"二小姐,
您可快點兒吧,老夫人卯時三刻就往您院子送了三回《女誡》了。"門房老周邊咳邊使眼色,
袖口露出半串糖葫蘆——這是婉寧今早塞給他的"封口費"。婉寧沖他比了個鬼臉,
貓著腰溜出門,直奔城南"明記綢緞莊"。她昨晚偷聽到賬房陳叔說,
吳家三少爺新弄了批蘇州纏枝蓮紋繡線,正愁侯府繡娘沒好料子用呢。
綢緞莊的雕花木門半開著,婉寧剛跨進門檻,鼻尖就漫上檀香混著新布的味道。
柜臺后歪著個穿半舊青衫的公子,右臉淺酒窩隨著笑意漾開:"小哥是打哪兒來的?
瞧著面生啊。""給城西繡坊跑腿的。"婉寧壓著嗓子,把算盤往柜臺一磕,
算珠噼里啪啦蹦跳著排成直線,"聽說貴鋪有批'水云紋'繡線,咱東家想包圓了。
"明軒掃了眼她腰間沒藏好的帕子角——繡著半只歪歪扭扭的肘子,又瞥見木簪上的蘭花紋,
心里頓時透亮。上個月侯府宴會上,這姑娘蹲在假山后啃肘子,袖口還沾著墨跡的模樣,
他可記得清楚。"包圓?"明軒指尖敲了敲賬本,"蘇州船運剛到二十匹,
昨兒李閣老夫人就訂了五匹,剩下的嘛..."他故意拖長音,"得看小哥會不會算賬了。
"婉寧算盤珠子打得飛起:"繡線二兩銀子一兩,二十匹共八百兩。
我家東家能先付三成定金,按月結(jié)清,再給貴鋪推薦二十個繡娘——"她壓低聲音,
"都是侯府出來的好手,針腳比宮里尚服局的還細(xì)。"明軒挑眉,突然湊近,
嚇得婉寧往后一縮。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著墨香撲來:"侯府繡娘金貴,我這小本生意,
怕養(yǎng)不起啊。不過..."他目光落在她的木簪上,"小哥這木簪,
和侯府花園里的墨蘭倒像是一個模子刻的?"婉寧渾身一僵,手忙腳亂把算盤往懷里塞。
原來這紈绔少爺早就識破了!她耳尖發(fā)燙,卻梗著脖子道:"吳小掌柜眼神不錯,
趕明兒給您介紹個眼科大夫?"說完轉(zhuǎn)身就跑,青布短打的下擺掃過柜臺,
帶落半張繡線樣圖。明軒撿起樣圖,
指尖劃過圖角不起眼的蘭花紋——和她木簪上的刻痕分毫不差。想起她跑出門時,
腰間帕子上的肘子繡得憨態(tài)可掬,忍不住又笑了。這侯府二小姐,比他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另一邊,婉寧躲在侯府假山后狂拍胸口。想起明軒那句"侯府的墨蘭",
又氣又羞:"這登徒子!竟敢暗戳戳套我話!"可轉(zhuǎn)念一想,
他遞的貴賓箋上暗紋和玉牌一致,難不成那鋪子真是他偷偷打理的?月洞門處,
老夫人的檀香佛珠串碰撞聲越來越近。婉寧大氣不敢出,
卻聽見母親蘇映雪的聲音傳來:"娘今日怎么得空來園子了?""伺候得好!
你家好閨女又跑了!今晨我讓人送《女誡》去,她倒好,給門房塞糖葫蘆換了個清靜!
"老夫人的拐杖重重頓在青石板上,"再不管管,將來怎么說親?
尚書家的公子前日遞了帖子——"婉寧在石縫里摸了摸,摸到顆滾落的算盤珠。
母親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婉寧昨兒在佛堂抄了一頁《金剛經(jīng)》,說是給祖母祈福呢。
您瞧這假山后,還落著她的算盤珠子——許是算著給您繡壽禮的針腳呢。"暮色漫進侯府時,
婉寧趴在案頭啃肘子,小桃在旁研墨:"小姐,您說吳家三少爺是不是早就認(rèn)出您了?
他遞的貴賓箋,比尋常的多三道暗紋呢。"婉寧咬著肘子含糊道:"管他呢,
反正繡線談成了。明日帶春杏她們?nèi)ヲ炟?,若他敢壓價..."她算盤珠子打得山響,
"本小姐就拿他去年偷改染布配方的事要挾!"窗外,晚風(fēng)吹過墨蘭,
捎來不知誰家商鋪的打烊鑼聲。婉寧摸著木簪上的刻痕,
忽然想起明軒笑時的酒窩——像盛了半勺蜜的酒盅,甜津津的,卻帶著點說不出的狡黠。
這算珠與繡線的交鋒,才剛剛開始。侯府書房內(nèi),林承煜粗糲的手指捏著密報,
眉頭擰成川字:"吳家老三的綢緞莊,最近和咱們繡坊走得太近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案邊研墨的蘇映雪,"你說,那小子是不是盯上咱閨女了?"蘇映雪放下墨錠,
嘴角泛起溫柔笑意:"盯上又如何?"她取出塊疊得方整的綢緞,
正是今日婉寧帶回來的樣品,"你瞧瞧這暗紋,是用咱們墨蘭園的花色染的。
若不是放在心上,誰會費這功夫?"林承煜湊近細(xì)看,
突然悶聲笑了:"倒和他老子當(dāng)年追你娘時一樣,變著法子討姑娘歡心。
"他將密報往桌上一丟,"隨他們折騰去!只要我閨女高興,
就算把侯府的算盤都搬去綢緞莊,老子也樂意!"蘇映雪搖頭輕笑,
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映在窗欞上。遠(yuǎn)處傳來婉寧和小桃的嬉鬧聲,混著算盤珠子的脆響,
驚飛了檐下的春燕。2 驗貨風(fēng)波暗藏機日頭剛爬上中天,
婉寧帶著四個繡娘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綢緞莊。春杏懷里抱著繃架,
繡著半幅并蒂蓮的絲線在日光下泛著微光,其余三人則捧著裝著繡樣的桐木匣子。
柜臺后的明軒正倚著紅木立柱啃蜜餞,青衫領(lǐng)口隨意敞著,露出半截刻有“明”字的玉牌。
見婉寧進來,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喲,侯府的財神爺可算來了,快請上座!”“少貧嘴。
”婉寧把算盤重重拍在柜臺上,算珠嘩啦作響,“繡線呢?說好的蘇州纏枝蓮紋,
別拿次品糊弄人?!泵鬈幝朴茝墓衽_下層抱出個檀木匣,掀開蓋子時,
滿室頓時縈繞起淡雅的蘇繡香。他捻起一縷繡線,
青中透藍(lán)的色澤流轉(zhuǎn)如碧波:“瞧瞧這成色,可比侯府后花園的墨蘭還水靈幾分。
不過...”他突然指向春杏,“這位姐姐袖口沾著蘇木粉,怕是剛?cè)就甑迩喟桑?/p>
侯府的墨蘭染劑,用起來可金貴得很?!贝盒幽樕E變,手中繃架險些落地。
婉寧橫了明軒一眼,上前掀開繡繃:“吳小掌柜這眼睛,比繡娘的繡花針還尖。
但驗貨歸驗貨,盯著繡娘的袖口算什么本事?”“本事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明軒將繡線推到婉寧面前,突然壓低聲音,“侯府二小姐親自來驗貨,
我總得拿出十二分誠意——比如附贈個特別條款?!彼噶酥复盒拥目嚰?,
“每月得給我繡兩方肘子帕子,要繡得憨態(tài)可掬的那種。”繡娘們?nèi)滩蛔∥孀燧p笑,
婉寧耳尖瞬間通紅,抓起算盤作勢要砸:“吳明軒!你成心找茬是不是?”“冤枉!
”明軒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右臉酒窩若隱若現(xiàn),“我不過是覺得,侯府小姐繡的肘子,
可比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花鳥圖有意思多了?!彼麑懞玫钠跫s推過去,墨跡未干的紙面上,
繡線單價果然比市價低了兩成。驗貨總算順利結(jié)束,婉寧帶著繡娘剛走到街角,
就見侯府的馬車停在巷口。駕車的老周神色慌張,沖著她直打手勢:“二小姐快上車!
老夫人派人守在您院子里,說要查《女誡》功課!”馬車上,婉寧展開契約反復(fù)查看,
繡線單價的折扣讓她心頭微動。指尖劃過紙上“明”字暗紋,她想起明軒算計時發(fā)亮的眼睛,
忽然覺得這算盤珠子,怕是要和他糾纏一輩子了。與此同時,侯府內(nèi)正上演著另一番景象。
老夫人在佛堂來回踱步,佛珠被捻得飛快:“反了反了!堂堂侯府小姐,成天往綢緞莊跑,
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蘇映雪端著茉莉茶進來,輕聲勸慰:“娘消消氣,
婉寧也是為了侯府繡坊的生意?!彼骋娎戏蛉耸种械木I緞樣布——正是明軒送的墨蘭綢,
上面還繡著只歪歪扭扭的肘子?!吧馍?!”老夫人拍著桌子,“她倒好,
在《女誡》抄本上畫算盤!”話雖嚴(yán)厲,手指卻不自覺摩挲著布料上的暗紋,
“不過這染工倒是精細(xì)...”而在綢緞莊里,明軒正對著新到的墨蘭染劑出神。
賬房先生王順湊過來:“少爺,這染劑比尋常貴三倍,若用侯府繡娘的剩線...”“笨。
”明軒敲了敲他腦門,“侯府繡娘用墨蘭染劑繡帕子,一塊能賣十兩;邊角料做荷包,
能賣五兩——”他翻開賬本,在“侯府合作”項下畫了個圈,“最值錢的,
是老夫人房里那瓶宮里賞的綠梅觀音瓶。
”王順恍然大悟:“您是說...”“噓——”明軒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
想起婉寧跺腳時飛揚的青布下擺,“有些賬,得慢慢算。比如明日侯府的晨昏定省,
說不定就能算出個破綻來?!币鼓唤蹬R,侯府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林承煜盯著密探送來的綢緞莊賬本,粗糲的手指點著“侯府繡娘合作款”那欄:“這吳老三,
算盤打得倒是精?!彼D(zhuǎn)頭看向正在整理繡樣的蘇映雪,“你說,咱要不要幫閨女一把?
”蘇映雪輕笑出聲,燭光映得她鬢邊茉莉絹花微微顫動:“當(dāng)家的,
您什么時候?qū)W會操心女兒的終身大事了?”窗外,月光爬上墨蘭枝頭,
將木簪上的刻痕照得發(fā)亮。婉寧趴在案頭補《女誡》抄本,小桃舉著肘子在旁晃悠:“小姐,
您說吳家三少爺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算計您?”婉寧咬著筆桿,
望著抄本上自己畫的小算盤,嘴角不自覺上揚:“算就算吧,本小姐倒要看看,
他的繡線和我的算盤,究竟誰能算出個滿堂彩?!贝藭r,吳家正廳燭火通明。
吳振邦捏著剛收到的綢緞莊月賬,眉頭擰成個"川"字:"老三和侯府的這筆生意,
單價壓得太低,恐生變數(shù)。"老夫人周慈安慢悠悠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翡翠佛珠,
目光掃過賬本上娟秀的字跡:"你這榆木腦袋,只看得見賬面上的銀子?
"她用佛珠輕點"侯府繡娘合作款"那欄,"侯府的墨蘭染劑,宮里都搶著要,
老三拿繡線換人脈,這筆買賣虧不了。"吳振邦還欲反駁,
老夫人突然從袖中取出塊墨蘭綢帕——正是明軒送的樣品,上面繡著只憨態(tài)可掬的肘子。
"瞧瞧這針腳,"她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像不像老三小時候?qū)W寫字,
總把'心'字最后一勾甩得老長?"吳振邦一愣,
記憶中那個趴在母親病榻前算藥材賬的少年,與如今精明的綢緞莊掌柜漸漸重疊。
他嘆了口氣:"可侯府畢竟是武將門第,若皇上...""皇上?
"老夫人將綢帕往桌上一放,"當(dāng)年你爹在戶部推行攤丁入畝,多少人彈劾?
還不是..."她突然噤聲,
目光落在墻上懸掛的《商道手札》——那是吳家祖?zhèn)鞯慕?jīng)商秘籍,邊角早已被翻得卷起毛邊。
沉默片刻,吳振邦伸手撫過賬本上的墨跡:"明日早朝,我會留意戶部對商稅的新規(guī)。
"他望向老夫人,"這是老三的終身大事...""急什么?"老夫人重新捻起佛珠,
燭火映得翡翠流光溢彩,"當(dāng)年我和你爹成親前,還在布莊當(dāng)著算賬娘子呢。
"她望向窗外的月色,"只要那丫頭能讓老三眼里重新有光,比什么門第都強。"此時,
明軒正在庫房清點新到的墨蘭染劑,忽然聽見前廳傳來瓷器碰撞聲。他悄悄探頭,
正撞見父親將賬本拍在桌上:"明日我要親自去綢緞莊!"而老夫人則慢悠悠抿著茶,
袖中藏著的綢帕露出半只繡歪的肘子。明軒嘴角上揚,轉(zhuǎn)身時不小心碰倒了染缸。
靛青的染料潑在地上,蜿蜒成一幅不規(guī)則的地圖,恰似他此刻亂了分寸的心跳。
這場算珠與繡線的較量,終究是將整個吳家也卷入了情絲纏繞的局中。
3 祠堂密語算新籌老夫人的懲罰令來得比預(yù)想更快。次日清晨,
婉寧就被兩個嬤嬤"請"進祠堂,跪坐在冰涼的青磚上,
面前攤開的《女誡》抄本還留著昨夜補寫的墨漬。"二小姐,老夫人說了,
抄不完十遍不許起身。"嬤嬤將算盤從她懷中抽走,"算珠可打不出賢良淑德。"日頭漸高,
祠堂里悶熱難耐。婉寧盯著密密麻麻的字跡,困意上涌時,忽聽見墻外傳來叩擊聲。
她循聲望去,只見明軒戴著斗笠,正扒著墻頭朝里張望,懷里還抱著個油紙包。"吳明軒!
你怎么..."婉寧慌忙起身,膝蓋卻因跪得太久發(fā)麻,險些栽倒。明軒見狀,
利落地翻墻而入,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手臂。檀香混著糕點香氣撲面而來,
婉寧這才看清他懷里是城南老字號的棗泥酥。"來給侯府財神爺送糧草。
"明軒晃了晃油紙包,瞥見她膝頭的紅痕,神色微變,"老夫人還真下得去手?
"婉寧別過臉,強撐道:"要你管!倒是你,翻墻進侯府,就不怕被當(dāng)成賊?"話音未落,
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明軒眼疾手快,拉著她躲進供桌底下。兩人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呼吸幾乎交纏。婉寧能清晰感受到明軒掌心的溫度,耳尖燒得發(fā)燙:"你、你松開!
""噓——"明軒突然捂住她的嘴,屏息凝神。腳步聲在祠堂外停住,
是賬房陳叔的聲音:"老夫人,二小姐在祠堂抄書呢,我來送筆墨..."等腳步聲遠(yuǎn)去,
婉寧用力推開明軒,卻被他抓住手腕:"別急著趕人,我有筆大買賣想和你談。
"他掏出本賬簿,"江南織造局要訂千匹貢緞,我缺人手,侯府繡坊...""憑什么幫你?
"婉寧梗著脖子,余光卻不自覺掃過賬簿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明軒輕笑,
指尖劃過她抄錯的"婦德"二字:"就憑你在《女誡》里畫的小算盤?"他突然湊近,
溫?zé)岬暮粑鬟^耳畔,"而且,我聽說侯府的墨蘭園該翻土施肥了,
正巧我認(rèn)識個老花匠..."婉寧心跳漏了一拍,正要反駁,院外卻傳來老夫人的咳嗽聲。
明軒迅速將棗泥酥塞進她懷里,翻身上墻前還不忘回頭:"明日卯時,西角門見!
帶著算盤和你家的墨蘭染劑配方!"當(dāng)晚,侯府書房。林承煜看著密探送來的祠堂畫像,
畫中明軒翻墻的模樣栩栩如生,氣得拍案:"這小子竟敢私會我女兒!
"蘇映雪卻望著畫像輕笑:"老爺可還記得,當(dāng)年您也是這樣翻墻進我家后院的?
"她遞過杯茶,"再說了,您看這賬簿..."燭光下,
明軒留下的江南貢緞訂單在案頭鋪開,數(shù)字間藏著巧妙的利潤分配。與此同時,吳家正廳。
老夫人將明軒帶回來的墨蘭染劑樣品摔在桌上:"老三!你拿侯府的秘方做生意?
"明軒不慌不忙攤開新賬本,染劑成本那欄用朱砂標(biāo)得醒目:"祖母看仔細(xì),
這是按雙倍價錢算的。"他指尖劃過"侯府合作"的條款,"而且,
我答應(yīng)教侯府繡娘新式針法,將來咱們的繡品能賣更高價。"老夫人盯著賬本,
突然笑出聲:"你小子,算盤打得比你爹還精!"她敲了敲染劑瓶,"不過那丫頭的脾氣,
怕是不好收服。"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婉寧案頭。她咬著棗泥酥,反復(fù)看著明軒留下的賬簿,
嘴角不自覺上揚。算盤珠子在指尖撥動,算出的卻不再只是銀錢——祠堂里那方狹小天地間,
有些情愫已悄然生根發(fā)芽。這時,房門"吱呀"輕響,林婉柔抱著一卷繡樣探進腦袋。
這位侯府幺女生得溫婉秀麗,與姐姐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截然不同,
此刻卻眼睛亮晶晶地湊過來:"二姐,我在花園瞧見吳公子翻墻出去了!"婉寧手一抖,
算盤珠噼里啪啦散落:"別、別亂說!他是來談生意的!""談生意要躲在供桌底下?
"婉柔晃了晃手中的繡樣,絹布上歪歪扭扭繡著兩只抱在一起的肘子,"而且二姐你看,
我照著你的帕子學(xué)繡的,是不是很像?"婉寧漲紅著臉去搶繡樣:"胡鬧!
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就許你胡鬧不許我?"婉柔靈巧地躲過,突然壓低聲音,
"其實我覺得吳公子挺有意思的。上個月詩會,他故意把'商稅十策'寫成燈謎,
連太子都解不出來呢。"她眨眨眼,將一疊紙塞給姐姐,"這是我整理的各府繡坊用料清單,
說不定能幫上忙?"婉寧愣住,看著妹妹遞來的工工整整的賬目,
忽然想起幼時兩人擠在賬房偷學(xué)算賬的時光。她伸手揉了揉婉柔的發(fā)頂:"小機靈鬼,
明日和我一起去綢緞莊?不過說好了,不許告訴母親和祖母。""遵命!
"婉柔舉起繡著肘子的帕子,"我還要讓吳公子把這個繡成荷包,掛在賬房當(dāng)招財符!
"夜色漸深,姐妹倆的笑聲混著算盤珠的輕響,驚起了屋檐下的春燕。婉寧望著窗外的月亮,
忽然覺得,這場算珠與繡線的較量,似乎有了更溫暖的注腳。與此同時,
吳家東跨院的書房里,明修與明遠(yuǎn)正對著一幅京城輿圖皺眉。案頭擺著剛截獲的密報,
二皇子的勢力正悄然滲透京城商戶。"老三最近和侯府走得太近,
我怕..."明修的手指重重按在綢緞莊的位置,"二皇子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把柄。
"明遠(yuǎn)把玩著手中的木工尺,突然笑出聲:"大哥你忘了?老三六歲就能算出米鋪缺斤少兩,
他心里那算盤精著呢。"他展開一卷繡品圖樣,正是明軒新設(shè)計的墨蘭紋綢緞,
"而且你看這個,他把侯府的墨蘭和咱們吳家的商道暗紋結(jié)合,既討好了侯府,
又守住了底線。"明修沉默片刻,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今日在城南,
我看見他買了棗泥酥..."話未說完,兄弟倆對視一眼,
都想起幼時三弟總愛偷藏點心分給他們。"其實三弟比誰都清楚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