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柴刀生了銹,我蹲在磨石旁蹭刀刃。
臉頰的潰爛處滲著黃水,每剜一下都疼得眼前發(fā)黑。
剜肉之痛我每日都要承受一次,可只要想起爹娘,這也沒那么痛苦了。
等案子查清了,我便跟著爹娘回家。
陳書岳或是郡主,我都不想再糾纏了。
正想著,忽聽廊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吩咐,那老東西的尸首趕緊埋了。”
我的手一抖,刀尖戳進(jìn)掌心。
“大人說過了,郡守夫婦咽氣的事別讓葉棲云知道。”
血順著指縫滴在柴堆上,我猛地撞開門。
兩個(gè)小廝嚇得倒退:“見鬼了!”
我無暇顧及他們,只想立刻找到陳書岳。
他的書房還亮著燈。
我攥著柴刀沖進(jìn)去時(shí),他正將密函扔進(jìn)火盆。
“你爹的案子……”
他起身的瞬間,我的刀刃已抵上他的喉結(jié)。
“為什么?”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火盆爆出火星,映得他眉眼模糊:“棲云,把刀放下?!?/p>
“我爹從沒貪過一兩銀子!”
刀刃壓出血線,“這一切是你做的局?”
他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棲云,我有苦衷?!?/p>
我握著刀猛地往前送,“我只問你,我爹進(jìn)監(jiān)獄,我爹娘的死,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血順著刀流向我的手,我猩紅著雙眼看著他。
他閉了閉眼睛,側(cè)身擒住我手腕。
“是,可是我不能讓你死?!?/p>
“那我爹娘就能死?”
我嘶吼著撞上桌角,“你說天打雷劈,雷呢!”
銅爐翻倒,炭火滾了一地。
他攥著我肩頭低喝:“我有苦衷……”
“苦衷?”我摸到地上的柴刀大笑,“娶郡主是苦衷?剜我的臉是苦衷?”
刀光閃過,他徒手握住刀刃。
血滴在我潰爛的傷口上,燙得人發(fā)顫。
“去死!”我往他的心口捅去。
他徒手奪刀甩開,將我死死按在滿地灰燼里:“再等等……”
“等什么?”我抓著他的衣襟嘶喊,“等你給我收尸?”
門外突然傳來端寧的嬌笑:“夫君,冰酪要化了……”
陳書岳的手一松,我撞開窗欞撲進(jìn)雪地。
罷了罷了,既然殺不了他,那我死還不行嗎?
柴刀插進(jìn)我心口的瞬間,他竟用手掌裹住刀尖。
“棲云……”
他的聲音散在風(fēng)雪里,“再信我一次……”
我望著他染血的衣袍笑出聲。
這紅色的衣袍,像極了我們大婚之日的喜袍,更像他和郡主的婚袍。
“陳書岳,”我握住刀柄往自己胸口里送。
“下輩子,不復(fù)相見!”
血沫嗆住喉嚨,我聽見端寧的尖叫,看見他猩紅的眼眶。
真可惜,我想。
臨了也沒見著雷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