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揚州以后,以「魚肚白」為名在官道旁的六水巷盤了一家鋪子,開店為「綾云坊」。顧了兩個伙計,專門收各種紡織品進(jìn)行二次加工。
母親生前有愿,想將民間各式各樣的繡品推廣、讓更多女子的智慧走向更遠(yuǎn)的地方,如今我來她完成。
蕭娘子幫我打響招牌,此后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客一多便不免有人鬧事,為安全起見我招了一名護(hù)院,此人叫諸子期。
諸子期是個瘦削的少年,生了一副白凈雌雄莫辨的俊美臉,乍一看竟難以分辨性別。
他的經(jīng)歷與蘇慈太相似,我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動惻隱之心。
漸漸地,我們熟悉起來。
少年平時總笑瞇瞇的,身手矯健,做事麻利,把找茬的人丟出鋪子時眼都不眨一下。
在一次驚馬被他救下,我未來得及平復(fù)的心跳,見他明眸皓齒,竟一瞬失神。
真是個漂亮的少年。
冬至,我們圍在一起吃飯。
在種著榆樹的庭院里,我問他有什么愿望。
他說:「在綾云坊當(dāng)差,一日三餐都能吃。」
「所有人都想要考取功名扶搖直上,你怎么甘心做一輩子工?」
「貪婪像沙子,越想抓住越容易流失,總在追逐多累?。坎蝗缯湎М?dāng)下,隨遇而安?!?/p>
我愣了一下,沒想過會收到這樣答案。
他見我沉默,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臉上笑有些忐忑:「我身份低微,確實胸?zé)o大志……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不,」我彎起嘴角莞爾道,「你比我活得通透,要是早遇到你就好了。」
他臉頰紅了一下,撓撓頭,顯然經(jīng)不住被夸,很不好意思。
半天,好奇地問:「掌柜,來店里快半年了,我發(fā)現(xiàn)好像沒人知道關(guān)于你的事,能給我講講嗎?」
我望著他亮亮的雙眼,狠不下心拒絕,只含糊地說:「沒什么好講的,我自幼學(xué)習(xí)布料生意,包括名字都是布料顏色?!?/p>
「魚肚白,確實是很少見的名字。」
他點點頭,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卻不知我說的其實是自己的本名――余白。魚肚子在水下形成的淺淺的青碧色。
「那……魚掌柜成婚了嗎?」
我愣了一下。
「怎么忽然這樣問?」
他支支吾吾,臉色更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