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越女在大婚之日脫離世界,離開了我的身體。竹馬顧行之仿佛沒有察覺,
照常和我拜堂成親。成婚五年,他對我極好,相敬如賓,滿京城都說他是百里挑一的好丈夫。
直到多年未娶的男二定親,對方是一個容貌跟我有八分相似的女子。請?zhí)蛠砀铮?/p>
顧行之喝得酩酊大醉,在書房抱著一個牌位泣不成聲?!把U裊,我替你將身體照顧得那般好,
你怎的去了旁人的身體里?”我如墜冰窟,原來他娶我,
不過是為了替穿越女照顧好這幅軀殼?!P(guān)上書房的門,侍女青青擔憂地看著我?!胺蛉耍?/p>
咱們老爺心里還是有您的,這么多年來,大家都看在眼里?!蔽野研丫茰惯M花園里,
苦笑一下。“你是我的陪嫁丫鬟,當初趙裊裊代替我出現(xiàn),你是怎么想的?
”青青不假思索:“自然是很怕,怕您被旁人替代,再也回不來了。
”我咽下喉頭的苦澀:“你都這樣想了,作為和我青梅竹馬十多年的顧行之呢?
”顧行之接受了我身體里異世界的靈魂,還義無反顧愛上了她,怎么不是一種對我的背叛?
夜里,洗漱齊整的顧行之悄悄推門進來,怕吵到我,小心翼翼掀開被褥。對上我的視線,
他明顯愣住了。“怎的還沒睡?女子熬夜,對皮膚不好,你看,要長黑眼圈了。
”我往里靠了靠,突然想到自己竟從未發(fā)現(xiàn)顧行之言語間的反常,他說的某些詞,
我從未聽過。顧行之拿起一旁的藥膏,一手捧著我的臉,仔仔細細涂在眼周。
他的動作輕柔極了,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若是從前,我定要羞紅了臉,可得知了真相,
我卻連一絲笑容都扯不出來了。顧行之把瓷瓶隨意放在請柬上頭,
溢出來的膏體暈開最上頭的字。我看了眼,低聲提醒他:“請柬弄花了,
李懷瑾怕是不會放我們進去?!鳖櫺兄氖诸D在我肩頭,語氣十分輕松:“怕什么?
李懷瑾既然敢娶一個同你長相相似的女子,就不怕咱們?nèi)タ??!笨伤鄣资M了難過,
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我背過身子,緊緊攥著被角?!霸趺矗瑐?cè)著睡,
兩邊的臉頰會不一般大的。”顧行之把我扳過來,認認真真端詳我的臉。我掙扎許久,
還是開了口:“我有喜了?!比巳硕颊f我嫁了一個好夫君,對我的身子比我還要關(guān)心,
時時刻刻小心嬌養(yǎng),沒有一天懈怠。他說女子生養(yǎng)極其不易,對身子損傷大,
成婚五年都沒有同我行周公之禮。京中便起了流言,說我是個有福沒命享的。直到三月前,
我們二人醉酒,才圓了房,有了這個孩子。顧行之的眼神在我臉上逡巡,
見我不像說謊的樣子,他面色閃過一絲掙扎?!胺蚓悴幌胍@個孩子。
”婆母近年來對我不斷施壓,京中流言更是無法控制,而我心里,也是想和他有個孩子的。
曾經(jīng)最單純的愿望,不過與他兒女繞膝,白頭到老?!皽\淺,你知道的,女子生育很是不易。
生產(chǎn)是走一遭鬼門關(guān),對你的容顏也有損……“顧行之雙手搭在我的鬢間,輕輕按摩。
我閉上眼:“知道了,明日我就飲一副藥,把這孩子落了。”說這么多,
不就是怕我這副身子有損,讓趙裊裊不滿意嗎?顧行之嘆口氣:“若你真的想要,
留下來也無妨。”不想要了。這輩子再也不想要了。我躲開他的手,長長出了一口氣。
2趙裊裊回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天,就來府上了。一早,顧行之給我調(diào)好滋養(yǎng)身子的湯,
聽到這個消息,端著碗的手一顫,滾燙的湯藥落在我胳膊上。
每日都用玫瑰膏子養(yǎng)護的胳膊瞬間起了水泡,顧行之眼里滿是愧疚,
他輕咳一聲讓把人請進來,蹲在我身邊小心吹了吹。我看著他,他眼里,是有心疼的。
可是我有點分不清,他是在心疼我,還是心疼弄壞了這個身子。“這里還真是一點沒變?。?/p>
”清脆的聲音仿若天籟,打破了我和顧行之此刻的僵局。顧行之站起身,將我擋在身后。
“裊裊?你不是說完成任務(wù)之后,就回家了嗎?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女孩一副天真模樣,大咧咧往旁邊一坐,
滿眼放光地端起端起那盤精致果子?!拔衣犝f男主和男二都對我愛而不得,所以過來看看。
沒想到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記得我愛吃的東西?!彼f完這句話,
顧行之的眼神飛快在我臉上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我神色正常,才松了口氣?!斑€是這么口無遮攔。
”他無奈地搖搖頭,語氣寵溺。我愣愣看著手臂上的水泡,默默將手臂藏到身后。
他們之間有種旁若無人的親近感,我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反而像一個局外人。也是,
我一覺醒來,時間過去了三年,他們之間的熟悉感,是我缺失的記憶?;氐椒恐?,
青青給我上傷藥。“夫人,她還是一點都沒變,喜歡吃甜膩的東西。
”青青有些氣不過:“可她走的時候不是說再也不會回來了嗎?怎的又要來攪和您的生活。
”“不用說了?!蔽铱聪虼巴獯笃笃瑹崃业哪久藁?,讓青青替我去買一副落胎藥回來。
夜里,落胎藥見效,我痛得縮在床角,青青端來一盆又一盆熱水。沾血的布巾子觸目驚心,
想到才在我腹中待了不久的胎兒,我死死咬著帕子,才沒有哭出聲來。折騰到半夜,
顧行之還沒有回來??粗抑饾u蒼白的臉色,青青叫人去打探,誰知道書房的小廝說,
顧行之同趙裊裊去游花船了,今夜怕是不會回來。青青氣得咬牙切齒:“夫人,
您在這里受苦遭罪,人家倒去風(fēng)花雪月了?!蔽乙呀?jīng)沒了力氣,靠著墻,小口喝溫水。
自成婚以來,這是顧行之頭一次宿在外頭?!傲T了,青青。咱們還有得忙,
好在絲絹做得不錯,聽說馬上就要出來了。若是成功,以后也不用我的嫁妝貼補家用。
”為了做這一批絲絹,我整日翻閱古籍,一雙眼睛都要熬花了。侯府是我當家,
就算沒了顧行之,我依舊得挑起這個擔子。3下人來報,說皇宮采購的絲絹已經(jīng)染好,
讓我去過目。我趕到時,沒有見到大片的布匹,只剩下一地的染缸。“不是說要夫人看嗎?
東西呢?”青青皺眉,“難道你們在耍夫人玩?”婆子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侯爺才來看過,
說染的極好,讓我們打包起來,送給趙姑娘當賀禮?!鳖櫦沂强孔龌噬唐鸺?,
絲絹技藝已經(jīng)失傳,我?guī)е氯瞬蝗詹灰冠s制,才做出這樣一批符合御貢的成品。
如今距離交差的日子只剩十日,已經(jīng)來不及再做新的。青青氣得發(fā)抖:“夫人!
侯爺為了趙裊裊,連家都不要了!我看您干脆也撂挑子不干,等著十日后宮里問責(zé)吧。
”婆子滿面愁容:“夫人,這可是殺頭的大罪。您保證過會做出二十年前一般的絲絹,
聽說皇后封后大典就等著這批料子趕制新衣,若是無法按時交差,恐怕整個侯府都保不住??!
”再怎么樣,活著重要。我找到顧行之時,他正陪著趙裊裊賞花,兩人手里都提著一壺酒,
喝得醉醺醺?!拔沂且患抑?,幾匹布還做不得主嗎?那個料子很襯裊裊,你再做就是了。
”趙裊裊勾著顧行之的肩膀,滿不在乎:“我說你們這些古代女子,
就知道在乎這種身外之物。成天算計,有意思嗎?幾匹布值多少錢?
你還不是靠著顧行之的俸祿過日子?”眼見兩人說不得話,我舀了一瓢水,潑在顧行之臉上。
“夫君,趙姑娘馬上要嫁做他人婦,你還是注意些?!鳖櫺兄樕蠟踉泼懿迹?/p>
抬手甩了我一巴掌,掏出帕子給趙裊裊擦臉。“李佑寧,莫要得寸進尺。
給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你自己想辦法便是,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鼻嗲嘞胩嫖医忉?,
我攔住她?!八懔耍覀冊仝s制新的便是。”趙裊裊成婚那天,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只因她頭上戴著一支粉寶石鳳簪。青青不屑撇嘴:“還不是照著咱們家做的。
夫人的鳳簪是太后賞賜,她不懂其中含義,胡亂模仿?!蔽依_妝奩,翻了又翻,
我那支簪子已不見蹤跡。我哥哥是平定西北的大將軍,慶功宴上為母親討到賞賜,
皇后將頭上的鳳簪取下,贈予我母親,這是家族的榮耀。母親去世的時候,將這簪子留給我,
我深知其貴重,從沒戴過。三日不見的顧行之撞開大門,語氣不耐:“怎么還沒收拾好?
別錯過了婚宴。”我問他是否動過簪子,顧行之眼神躲閃。
“你哥都承認了裊裊也是他的妹妹,如今她出嫁,算是你娘家給的嫁妝了。”我忍不住冷笑。
她霸占了我的身體,還要搶走我的家人嗎?“你明知道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我李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人,連這樣珍惜的東西你都能拱手送人嗎?”顧行之見我臉色不好,
表情緩和了些?!笆俏业牟粚?。可東西已經(jīng)送了出去,總不能讓我沒臉。你還懷著孩子,
莫要動氣。”他扶著我走到一旁,把一碗東西送到我唇邊?!斑@是補身子的藥,喝了吧。
”我呼吸一窒,這碗藥的氣味,和青青買來的落胎藥一模一樣。4“這是什么藥?
”見我沒有行動,顧行之沉下臉來:“都說了是補身體的,平日里你也不問這么多。
”我不愿再問,將那碗藥一飲而盡。顧行之仿佛松了口氣,恢復(fù)了從前那般溫柔體貼的模樣。
“佑寧,等裊裊的日子安定下來,我就帶你去北疆看雪,你最喜歡清雅之物,
想必也很喜歡雪天?!蔽覜]有答應(yīng)他,催促著同他去了婚宴?!估?,我聞到一陣煙味,
倉促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臥房走水了。青青拿著打濕的帕子捂住我的口鼻。“夫人,快走,
這兒馬上也要燒起來了?!蔽颐嗣韨?cè),沒有顧行之的蹤影,便掙扎著起身,
和青青攙扶著往門外走?!胺蛉?,門外落了鎖?!薄翱烊ラ_窗,從窗戶走。
”青青哽咽:“窗戶被釘死了,怎么辦,怕是有人想把我們二人燒死在屋里。
”我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想到睡前顧行之讓我喝的美容湯,心下一沉。
“我妝奩里有一把匕首,削鐵如泥,你去拿出來,透過門縫把鎖切開?!鼻嗲嗫拗シ瓥|西,
在妝臺上發(fā)現(xiàn)一封信。我顫著手打開,上頭寫著:“佑寧,裊裊性子高傲,她頂著你的樣子,
活得實在是不自在。你莫怕,我有分寸,片刻就來救你。你是有才華之人,
容貌對你來說不過無用之物,送給她也無妨?!被鹕喔Z起來成丈高,我的心底卻宛若寒潭。
我叫住用力切門鎖的青青:“別開了,從里頭堵住門,讓火燒得更旺些。
”既然顧行之想讓趙裊裊替代我,那我便遂了他的愿。我和青青縮在墻角,
看著火焰掀起的熱浪一層層淹沒侯府,直到天光大亮,顧行之才帶著人撲滅。
他慌里慌張讓人開門的樣子,像極了年少時,因為我受傷而著急的模樣。
從那時我便喜歡他了。我們年少時就定下親事,青梅竹馬長大,
京城不少姑娘羨慕我們的關(guān)系??上氖贾两K,他心里就裝不下我。
青青小心用帕子擦拭著我臉上的灰塵,問我:“夫人,咱們就這樣走了嗎?
您的嫁妝還沒帶上,豈不是便宜了侯府了?!甭溆炅恕N沂栈匾暰€,戴上斗笠。
“為了貼補侯府,我的嫁妝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了。一點無用的東西,便送給他吧。
”自從五年前在大婚之日醒來,我就很怕自己又一覺醒來,過去了不知多少年,
便秘密在房里修了個暗道,用來脫身。這個秘密只有我一人知曉,
就連伺候我的青青都不知道。從密道逃生后,我和青青用一晚上將密道用土填滿。今日起,
侯府少了一位夫人,北境多了間絲絹鋪子。在我起身離開的時候,
顧行之正好推開我臥房的門。5顧行之進到房里,只剩下一地灰燼,別說我的影子了,
就連尸骨都沒尋到一個。他本想著過會兒就把我放出來,可在這時趙裊裊的侍女來報信,
說她生了場急病,正在說胡話。顧行之便吩咐小廝半個時辰后滅火,之后就匆匆離去。
等他回來,這場大火已經(jīng)燒得肆無忌憚,幾乎要將整個侯府都吞噬殆盡。
顧行之撕心裂肺呼喊我名字的時候,我正和青青端著土往密道里填。
那時青青問我:“侯爺好像很傷心,咱們這樣做,夫人不會后悔嗎?
”我只顧著把土填嚴實一點,頭也沒抬?!八麖那把b作很愛我的時候,我或許會后悔吧。
可他如今為了一個趙裊裊,竟然喪心病狂想要害我,幾滴眼淚罷了,誰不會流。
”聽說后來顧行之把那小廝亂棍打死都沒泄氣,狠狠鬧了一通??墒且灿谑聼o補,
李佑寧和陪嫁丫鬟,已經(jīng)被那場大火燒得干干凈凈。我聽著客人的閑聊,心底毫無波瀾,
吩咐青青整理一下被翻亂的布匹?!袄习迥?,你是外地人吧,你可不知道,那個李佑寧啊,
可是小侯爺心尖尖上的女人呢??上Я诉@樣深情的男人,最后要和妻子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