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味道彌漫開來,我忍不住干嘔。?
“這就受不了了?”
周銘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臉,“記住,在這丞相府,你的命由我說了算?!?/p>
妾本就是下人。
他揚起聲音:“若想見到你母親,以后就乖乖聽話,不然……”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我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癱在地上,看著他們得意的嘴臉,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瘋長。
但此刻,我只能將這份屈辱咽下,只為了能再見母親一面。?
未等我從狗血的腥氣中緩過神,大娘子又讓人搬來一架破舊琵琶。
琴弦斷了兩根。
“聽說妹妹當(dāng)年待字閨中,彈唱最是拿手?!?/p>
她指尖劃過琴弦,刺耳的聲響驚飛檐下棲雀。
“今日就為我們夫妻彈一曲,彈得好,明日便送你回娘家?!?/p>
?周銘倚著朱漆廊柱輕笑,袖口金線繡著的麒麟張牙舞爪。
我渾身發(fā)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齒間蔓延。
記憶如毒蛇纏上脖頸。
便是未出閣的少女,我也不惜彈唱。
如今強迫我彈曲子的竟是曾許我鳳冠霞帔的良人。?
琵琶砸在腳邊的瞬間,我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響。
大娘子踩著我的手背,珍珠綴成的裙擺掃過我的臉:“裝什么清高?堂堂齊王府的千金,如今也不過是丞相府的下人?!?/p>
她突然扯住我的頭發(fā),將我的臉按在琴弦上,“好好看看,這上面還有你初夜的血?!?
周銘不知何時走到近前,他彎腰拾起琴弦,冰涼的銀絲纏上我的脖頸。
“當(dāng)年你在花樓彈《鳳求凰》勾引我,如今倒是貞潔起來了?”
我惡狠狠地看向他。
當(dāng)時在花樓彈唱《鳳求凰》是周銘故意而為之。
就是為了生米煮成熟飯,好編造理由納我進府。
如今卻成了制衡我的利器。
他手上用力,勒得我呼吸困難。
“若你母親知道,她女兒為了見她,連一首曲子都不肯彈……”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心頭。
我顫抖著拾起琵琶,斷弦劃破指尖,血珠滴在泛黃的琴弦上。
當(dāng)?shù)谝宦暡怀烧{(diào)的音符響起,大娘子拍手大笑,命人在我周身撒滿銅錢。
“這才對嘛!”她抓起銅錢砸在我臉上。
“妹妹不是喜歡做妾嘛?今日讓你看看別人家的妾都是什么樣的!”
?我機械地撥動琴弦,淚水模糊了視線。
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花樓那晚。
周銘當(dāng)著眾人的面輕薄于我。
無數(shù)雙貪婪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
而此刻,在這丞相府的花園里。
我赤著腳踩在銅錢上。
聽著周銘夫婦刺耳的笑聲。
感受著下人鄙夷的目光。
尊嚴(yán)被碾成粉末。
一曲終了。
大娘子將半壺殘酒潑在我臉上:“唱得真難聽,倒了胃口,明日再來!”?
他們離去時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我癱倒在滿地銅錢與酒水混合的污穢中。
夜風(fēng)裹著寒意拂過傷口,琵琶上的血早已凝結(jié)。
而我心中最后一絲光亮,也在這無盡的折辱中,徹底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