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很吵,一到晚上便鬧得所有人心煩氣躁,到了白天又準時入睡。
所有人走起路來都像只鴨子似的滑稽,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音吵醒了她,可唯獨父親是個例外。
他把桌上親戚送來的水果摔得稀巴爛,桌上四濺的碎片險些劃傷妹妹的臉。
或許,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以為他會喜歡家中這個新成員的。
但父親不但變得狂躁偏執(zhí),還開始酗酒。
妹妹只有半月大的時候,他就開始對母親家暴。
可笑的起因竟然是她在洗衣服前忘記檢查,口袋里的十塊錢被泡在了水里。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給老子在家里好好待著,以后哪你都別想去?!?/p>
「這是我的自由!」
妹妹的哭聲,加之后者的爭吵聲,惹得不少居委會上門調解。
我抱著小雨,反鎖住衛(wèi)生間的門。
面對這樣的事情,我總是能隨機應變.
應該說是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都是我下意識的反應。
不過日子再糟糕,人始終都得過下去。
現(xiàn)如今小雨能獨自來回走幾步。
但終歸父親的矛頭始終對著母親,兩人之間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次次的避讓使她身上的傷越來越多。
我輕輕扯了扯妹妹的小辮子,她心領神會,小心翼翼地跑到母親面前,甜甜笑著:
「媽…吃糖糖,哥哥買噠?!?/p>
我想除了父親,不管是誰看見她這幅天真爛漫的笑容,煩心事都會消散的。
但母親沒有。
本來還在強壯鎮(zhèn)定的她再也沒忍住掉下眼淚,我跟小雨一瞬間都有些驚慌失措。
她拍拍小雨的腦袋,抽泣著:「乖,讓哥哥帶你去玩?!?/p>
我?guī)е妹贸鲩T,心口卻像是被什么堵住。
直到那天。
爸出去喝酒了,她給我們做了一桌子的菜。
小雨乖乖啃著碗里的玉米。
母親給我夾了筷排骨,臉上的愁容不減反增。
一開始我并未覺得有什么奇怪,直到飯后眼皮子沉的如同灌了鉛才發(fā)覺不對。
她攥著剪刀朝我過來,眼中布滿絕望:
「文景,媽也沒辦法了,這樣的家讓我生不如死!」
但母親沒有得逞,被喝的醉醺醺趕回來的父親奪過了手上的利器。
不免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我跟母親被一塊送進醫(yī)院。
我去包扎手臂上的傷口,她斷了兩條肋骨。
護士絲毫不關心她身上的傷口,態(tài)度還有些惡劣。
因為被送進醫(yī)院前父親說母親有精神疾病,拿刀在家發(fā)瘋砍人,他為了保護我才動的手。
世人總是這樣的,輕易相信別人的所做所言。
我勾起嘴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笑的比哭還難看。
可能所有人都會怪母親,但我不怪她。
相反,我很同情她。
我走到她的病床前,她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帶綁住,臉上往日的神采已經(jīng)褪去了大半。
目光交匯,她愧疚道:
「對不起?!?/p>
「我不怪你?!?/p>
雙方都沉默了很久。
募地,我握住母親那只白凈的手,還是開口:
「媽,要不你跟我媽媽一樣……」
「逃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