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楒楒三姨家的那兩人,很快就會逃過來,但沒想到的是,七天時間過去了,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七天本人過得非常舒服,和楒楒不是在玩棋,就是在計劃如何增高院墻,唯獨陳母過得好像很難受,她總是拿著手機在樓上走來走去,似乎以為自己還能再幸運地連接到網(wǎng)絡(luò)。
傍晚時分,我和楒楒蹲在二樓陽臺上看日落,自己習(xí)慣性地拿出手機,舉過頭頂,只見手機上仍是一點信號也沒有。
我看著遠處的房屋,心里開始猜測父母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不一會兒,猜測又變成了回憶,抬頭望著天邊的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
那時的我還在上小學(xué)四年級,因為各種復(fù)雜原因,班里突然換了位新老師,由于這位新老師來學(xué)校的時間不長,沒有威信,再加上她平時很和善,所以有同學(xué)給她起了一些外號。
不過新老師好像沒拿那些外號當(dāng)回事兒,并且她總是跟我們講很多大道理。
說實話,新老師對大家一直很好,她從不占用下課時間,也不會因為大家考試考得差,就霸占體育課。
我直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有次下課,班里幾個同學(xué)遇到難題不會做,聚在一起討論,沒想到新老師聽了一會兒后,就主動上去跟他們講解這難題,而且講解了幾遍,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時,新老師才準(zhǔn)備離開教室,結(jié)果她匆忙間,與剛進門的班主任撞個正著,新老師邊撿掉在地上的東西,邊連連道歉。
不過新老師也有讓我反感的時候,那次經(jīng)歷也讓自己記憶猶新,記得當(dāng)時新老師在評講試卷,班里那幾個非常調(diào)皮的學(xué)生,因為班主任生病不在學(xué)校,所以一直在課堂上吵鬧,搞小動作。
這時坐在前排的班長拿出小本子,似乎準(zhǔn)備記名字,可好像由于說話的人實在太多,于是班長就打算不了了之了。
沒一會兒,我前桌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拿筆在我的試卷上亂畫,自己正要制止,前桌又突然轉(zhuǎn)過身去,“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我看著試卷上凌亂的涂鴉,心里并不是很生氣,因為前桌是班里出了名的“壞人”,平日里不是小偷小摸,就是頂撞老師,擾亂課堂,偶爾還喜歡欺負女生,就這種人不管做出什么事來,本人都不意外,只當(dāng)他是個傻子。
可自己越是忍讓,前桌似乎就越是得寸進尺,后面他不僅當(dāng)著我的面搶走了我的筆,而且還把筆芯給掰斷了,墨汁在他桌椅底下流了一地。
這下我有些生氣,直接舉手示意新老師,可新老師好像沒看見,仍在講解難題,并且她還時不時地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答案。
此時前桌看到我在舉手,他似乎意識到了不對,于是開始搶我試卷,可能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但是本人眼疾手快,一只手將試卷按住,前桌見搶不過來,于是就用雙手硬搶,結(jié)果“茲啦”一聲,試卷被撕成兩半,由于聲響實在太大,全班的目光好像都被吸引了過來。
前桌見勢不妙,拿著我的半張試卷揉了揉,大抵想要藏起來,結(jié)果他被我一把抓住,我立即道:“老師,他不好好聽課一直煩人,還撕了我的試卷。”
“出去!出去站著!班長記名字!再有吵鬧的,全部記下來,明天重罰!”新老師厲聲道,她的聲音非常大,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新老師發(fā)威,原以為前桌會被拉出去罰站,沒想到……
“就是說你呢!出去!他煩你你就不要理他??!你為什么要跟他玩?”新老師指著前桌,看著我道。
我聽罷十分不解,慢慢站了起來。
“???老師這……明明是他搶我的試卷,還撕成了兩半,他……”我連忙解釋,可新老師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你先,出去。”新老師指著我道,就這樣,本人被莫名其妙地罰了出去,而且還漏了半節(jié)課的內(nèi)容。
等到快下課時,其他老師路過教室門口,看見我被罰站,好像有些驚訝,可能因為她們比較忙,所以只是看了幾眼便離開了,并未問什么。
雖然自己站在教室外面有點想哭,但又哭不出來,因為新老師在班里是最沒有威信的,當(dāng)然了,這是對于那些差生來說,整個班可能就我和幾個學(xué)習(xí)特別好的聽她的話。
如果新老師讓成績不好的人罰站,那那人可能會當(dāng)作沒聽見一樣,所以自己想想后,也沒太當(dāng)一回事,只當(dāng)前桌是她親生兒子。
等到課全部上完,放學(xué)時間到了后,班長忽然過來說:“朱秩誠,老師說你擾亂課堂紀律,罰你今天留下來,和值日生一起打掃教室衛(wèi)生?!?/p>
“好吧?!蔽译m然心里疑惑,但那時的自己還是認為老師就是天,老師說的都是對的。
本人默默打掃完衛(wèi)生,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父親正在看電視,我正準(zhǔn)備回房間寫作業(yè),父親忽然問道:“留堂了?上次考試成績怎么樣?”
“還好?!蔽艺f罷,從書包里把那半張試卷拿出來,遞給他看。
父親看后露出疑惑之色,問這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沒想到父親直接罵了幾句臟話,隨后從沙發(fā)上跳起來道:“今晚請個假,明天去你學(xué)校一趟!”
本想叫父親算了,可再一想自己肯定勸不住他,畢竟父親的脾氣就是這樣,他很較真,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就必須道歉,不然他不吃不喝也要跟你鬧。
第二天上午,我和父親來學(xué)校來得很早,我們剛進教學(xué)樓,父親便直奔教師辦公室。
不多時,自己在辦公室里見到了班主任,她似乎在批改作業(yè),隨后她見我父親來勢洶洶,好像有點害怕,她讓我父親先坐下。
等班主任問明白事情的原因后,她說自己現(xiàn)在就給新老師打個電話。
沒一會兒,新老師來到辦公室,她仿佛是匆匆趕過來的,她見我父親黑著臉,于是開始閃爍其詞,說我怎么怎么好,怎么乖怎么聽話,怎么懂事,然后似乎又想和我父親聊家常,但我父親根本不聽,他敲了敲桌子,說教室里有攝像頭,哪怕查監(jiān)控,也要把我被罰站的這件事弄清楚。
新老師聽后,說她明天會發(fā)幾個短信給我父親,或打電話跟我父親慢慢解釋,隨后新老師起身說自己有事,似乎準(zhǔn)備離開,但她沒走幾步,就被我父親一句“這件事現(xiàn)在不說清楚,就找你們校長!”又讓新老師自己走了回來。
過了幾分鐘后,新老師在我父親的厲聲呵斥中似乎崩潰了,她承認是自己不對,并把這件事的原因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新老師比較年輕,來這所學(xué)校的時間不長,她也知道自己在班里一點威信都沒有,于是總想著樹立威信。
她說那天撕我試卷的前桌,是個心理有點問題的人,說有次班主任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教育了他一頓,沒想到這家伙回家后開始亂砸東西,而且第二天這家伙回到學(xué)校里時,還用自己的頭去撞辦公室墻壁。這把班主任給嚇到了,好說歹說才把人家長說服,讓家長帶著他上醫(yī)院檢查一下。
結(jié)果那家長帶過去之后,什么也沒有查出來,至于那家伙心理是否有問題,醫(yī)院那邊似乎沒有準(zhǔn)確的消息,只是表示我前桌在醫(yī)院里的表現(xiàn),暫時都算是正常,至此班里的幾個老師都很怕他。
新老師說她這樣做,是有意保護我的,因為她怕那個心理有問題的人報復(fù)我或糾纏我,而且她知道我是個聽話的學(xué)生,從來不打架,也不跟別人起沖突。
新老師還說她本來想著,把其他幾個擾亂課堂紀律的學(xué)生給揪出來,哪怕那幾個學(xué)生跟自己頂嘴,也要把他們拉到外面去罰站。
可由于新老師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而且學(xué)生反抗,自己不一定拉得動,還很容易受傷,所以她就出此下策,打算先拿一個聽話的學(xué)生樹立威信,而我就是那個聽話的學(xué)生。
另外當(dāng)時班里吵鬧的學(xué)生有很多,既有成績差的,也有成績好的,新老師說她在黑板上寫字時,聽到了某位同學(xué)的嬉笑聲,她以為這嬉笑聲是我發(fā)出的,因為我在下課后經(jīng)常這樣笑,聲音有點像,所以在試卷被撕后,她就直接點我出去罰站。
新老師還說她晚上回家后,仔細地想了想,感覺這事自己做的有問題,她本來想在今天上午找我問一下的,沒想到我父親這么早就過來了。
至此,罰站的事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新老師又開始向我父親道歉,但我父親好像仍然不滿意,他說:“向我道歉沒用,你要向他道歉。我相信那孩子是純粹的‘壞’,而不是心理有問題,你們越是退讓,越不教育他,他就越肆無忌憚,甚至還會讓他在錯路上越走越遠?!?/p>
新老師聽罷向我道歉,父親此時似乎還覺得不行,于是又說這樣還不夠,因為新老師是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罰我的,所以新老師得當(dāng)全班人的面向我道歉,而且父親還表示自己會在一旁監(jiān)督,讓新老師現(xiàn)在就去。
新老師聽完好像吃了一驚,并猶豫起來,這時一旁的班主任勸我父親,說新老師來的時間不長,而且一開始帶的不是我們班,是后面才調(diào)過來的,經(jīng)驗不足,希望我父親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這一次,況且學(xué)生們都還在早讀,這樣突然去道歉可能不好。
可父親好像仍舊不依不饒地表示,班主任的意思他不理解,如果新老師向我道歉這件事,會影響到全班人的早讀,那他明天會直接來找校長,讓校長定個合理的時間出來,再讓新老師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向我道歉。
隨后父親還問班主任這個決定怎么樣。
我此時開口勸父親算了,因為老師已經(jīng)道歉了。雖然不知道勸不勸得住父親,但那時的自己覺得這有點過分,得盡量阻止。
“那好,不過還有一件事,誰撕的我兒子試卷,我就要他向我兒子道歉,如果他家長愿意代他家孩子道歉也行?!备赣H道,沒想到他竟然聽了勸,這還是第一次。
班主任聽罷,說她現(xiàn)在就給那孩子的家長打電話。
這時,新老師突然哭了起來,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那時的我很多事還想不明白,只覺得新老師是被父親給嚇哭了。
“喂,誒,您好……”不一會兒,班主任打通了,三兩句話下來,班主任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那邊的人解釋清楚了,隨后她將手機開免提。
此時一位老者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老人說自己是我那前桌的爺爺,他說前桌的爸媽都很忙,所以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帶,緊接著,老人開始道歉。
父親接過班主任遞來的手機,說自己原諒那孩子了,隨后又把手機給我,我也說自己原諒了,然后把手機還給班主任。
這下,事情似乎全部解決,父親叮囑我?guī)拙湓捄蟊慊厝チ耍贿^……
“秩誠,秩誠?朱秩誠,你在想什么呢?來說說唄。”正沉浸在回憶中時,陳楒楒忽然拍了拍我道,她又開始挽著我。
“想我爸了,他最近一直在外地出差,自從必死病毒暴發(fā)后,他就音訊全無,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我看了看遠處漆黑的街道,心想父親在面對這些感染者時,會是什么態(tài)度。
感覺父親一直是位很厲害的人,當(dāng)我還在念幼兒園時,就這么覺得了,記得那時的自己還很瘦,力氣也很小,喜歡認死理,所以經(jīng)常被其他孩子欺負,于是父親就讓我在家里鍛煉。
父親說我既然在力量方面,天生就不如人家,那就更應(yīng)該努力鍛煉,努力趕上人家,用自己的力量去維護公平正義,不能老是抱怨上天不公。
并且后面每當(dāng)我被欺負,哭著回家時,父親也總是刺激我說哭有什么用?哭力氣就能變大了?越是不如人家,就越要努力鍛煉才行。
“我爸也是,他也很少回家,必死病毒暴發(fā)后,他還跟我媽打了個電話報平安,現(xiàn)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陳楒楒說罷,緊緊挽著我,我倆就這樣在陽臺上待了許久,后面陳母也來到了陽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