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看,賣完我你剛好長大,到時候要賣誰?”
“你要是不好好讀書會被賣給街頭的光棍,生十個兒子!”
表妹被我這么一嚇,嚇得哇哇大哭。
不遠(yuǎn)處,母雞還在哀號著。
我快步過去掰開狗嘴,把母雞的脖子小心拿出來,直直往舅舅家走去。
遠(yuǎn)遠(yuǎn)間,舅舅大概是和媽媽在打電話,聲音鬼鬼祟祟。
“姐,你愿意把羨男的十萬塊彩禮給我兒子真是我家的大恩人?!?/p>
“你放心,我不會讓姐夫知道的,以后他要是敢打你我一定幫你出頭。”
話一個字比一個字殘忍,砸得我心口如鈍刀割肉般地痛。
我早就接受了陳建軍的算計,接受我在他的敘事里只是一塊換彩禮的肥肉,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她是我的媽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割舍不下的人。
她不僅要把我獻(xiàn)祭出去討好陳建軍,還要幫著她兄弟一家吸我的血。
我靠在舅舅家的墻根,想了好久,最終收回了往屋里踏的步子。
足夠了,他們的狠心足夠我毫無負(fù)擔(dān)遠(yuǎn)離。
原本打算找舅舅對峙,把事情鬧個天翻地覆,但現(xiàn)在我不想了。
既然如此,我讓她看清楚,她一心一意依靠的丈夫兄弟究竟是什么嘴臉。
我們誰都別想好過。
回到家,我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整整兩天誰也不肯見。
房門被推開,熟悉的油煙味飄進(jìn)鼻腔里。
掀開眼皮,媽媽已經(jīng)坐到了我的床邊。
她像從前每一次被家暴一般,指著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開始向我訴苦。
“羨南,媽真的是被你爸打怕了,這邊臉現(xiàn)在碰都碰不得?!?/p>
“這種日子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p>
“是我命不好,嫁了這么個男人,這輩子注定沒有好日子過?!?/p>
從前她這么說,我會義憤填膺幫她討伐陳建軍,頂著拳頭為她沖鋒陷陣。
可是如今,我失神看著她垂在床邊蒼老皸裂的手,淚一顆一顆往下砸。
舅舅的話回蕩在耳邊快要把我逼瘋,我吸了吸鼻子惡狠狠開口。
“你說謊?!?/p>
“他在你心里要是真那么不好,你為什么能跟他過這么久呢?”
第一次從我嘴里聽到這樣的話,媽媽擦淚的手僵在臉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不知是媽媽覺得今天打我打太狠了,還是意識到我真的寒了心。
她憋了好久,終于從嘴里憋出一句對不起就匆匆走了。
對不起,上一次聽到這句道歉還是很多年前。
那年,陳建軍第一次動手打我們娘倆。
我看著滿地碎了的瓷片哭啞了嗓子,而媽媽頂著滿身的傷,也像現(xiàn)在一般一遍一遍跟我說著對不起。
“南南,是媽媽沒用,媽媽給不了你好的生活?!?/p>
“南南,對不起?!?/p>
媽媽,我怨恨過命運(yùn),怨恨過陳建軍,最恨的是你連自己都對不起。
媽媽走了之后,李強(qiáng)家的禮盒一箱一箱往家里抬,婚期定在了三天后。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算一算時間,陳建軍這個時候基本上在喝酒,一喝完嘴上就沒個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