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春沒有想到自己和宜修的初見是這樣的,簡直是大跌眼鏡。
眼前這個柔弱嬌小的女孩,真的是后面佛口蛇心的宜修嗎?
明明只有16歲,卻好像14歲的樣子。
簡直就是萬惡的封建社會,像宜修這個年紀就是應(yīng)該飽受讀書摧殘的時候,竟然就這樣嫁了人。
一只手攀住了繪春的手腕,輕聲笑道:"你換一個地方,怎么不敢盯著我看?"
"側(cè)福晉太漂亮了,奴婢一時間看恍了眼。"
宜修看到胤禛已經(jīng)喝茶漱口,甚至拿上了一本書,才悄咪咪地說道:"按三夫人的意思,你應(yīng)該會覺得王爺好好看,盯著王爺看了。干嘛要盯著我看?”
"奴婢怎么配?"
"我覺得你才配呢,你的眼睛比她們都好看,好亮。我第一次見到這么亮的眼睛?!?/p>
繪春還想要繼續(xù)說下去,被胤禛瞟了一眼,小銀子連忙朝她的腳跟后面輕輕踢了一腳,繪春才加快了進度。
宜修被她搓著有些疼,但仍然沒有開口說話。
她總是覺得后面這個丫鬟跟別的丫鬟不同,大家最關(guān)注的都是胤禛,只有她時刻目光跟著自己走。
那里面包含了打量,但更多的是心疼。
宜修見慣了世人的白眼,不明白她到底在心疼些什么,自己好歹說也是小姐、側(cè)福晉。
她不過是個粗使丫鬟,吃過的苦比自己還要多,怎么會來心疼自己?
真是奇怪。
第二日清晨, 胤禛吃了一碗人參燉雞肉粥,又匆匆忙忙的前往早朝。
宜修在剪秋的服侍下開始上妝,今天是要立規(guī)矩的時候。
繪春第二次看清楚了宜修的臉,不是在的燭光下,而是在清晨日光明亮地照耀下。
"奴婢們給側(cè)福晉請安,側(cè)福晉萬福金安。祝側(cè)福晉福壽綿長,早生貴子。"
"起來吧,剪秋看賞。"
終于到了繪春最激動的情節(jié),那就是發(fā)錢。
果真是五兩銀子,沉甸甸的壓在了繪春的手掌心。
大家都在笑,繪春笑得最開心。宜修松了一口氣,幸好阿瑪準備的銀子夠多,要不然還不知道要怎么處理,進門第二天就要丟了面子。
當真是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在家中的時候,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也才二兩。
今天攏共是五個丫鬟,四個太監(jiān),就去了四十五兩銀子,這還沒有算昨天的二兩。
"請主子賜名。"
這年頭,當丫鬟和太監(jiān)都是沒有自己真正的名字,跟一個主子便會請求賜名一次。
倘若主子不給名字,那就證明并不接納她們。
剪秋昨日早就已經(jīng)暗自打探好了每個人的名字,從夏蟬開始念道:"側(cè)福晉這個是夏蟬二等丫鬟,這位是雪翠也是二等丫鬟。
這位花襲姑娘可不一般是德妃娘娘賜下來的,奴婢也不知道她是幾等丫鬟。
剩下的便是小金子和小銀子,她們都是粗使的三等丫鬟。"
宜修心里有數(shù),第一個指的是夏蟬,然后是雪翠,最后一個指頭卻落在了繪春上。
花襲有些不滿地鼓起了臉,已經(jīng)開始生起了悶氣,她再怎么說也是德妃賜下來的,按道理應(yīng)該是一等丫鬟的月例,王府也是這么安排的。
雖然她不想要宜修的賜名,但第一個怎么也要點自己才是。
"你們本來的名字都是極好聽的,從今天起便叫繪春,繡夏,染冬。這樣跟我的剪秋也算是齊全了。
你說好不好呀?繪春。"
繪春不敢怠慢宜修,急速的答應(yīng):"奴婢謝側(cè)福晉恩典,愿為側(cè)福晉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目光都聚集在她這處,畢竟按照順序,自己可是第一個。
這下子沒有賜名的只剩下小銀子和花襲。
小銀子是粗使丫鬟,不賜名也是情有可原,只不過把她和花襲單獨擺出來,那就相當于印證花襲的地位。
小銀子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恭敬的跪著暗自替繪春高興。
但同時也伴隨著憂愁,畢竟繪春今日如此的耀眼,從一個三等的粗使丫鬟被宜修賜了名字,成為二等,甚至還順序排到了一等的剪秋面前。
往日如果做不好差事,肯定是要被人擠兌的。
"奴婢們謝主子賜名。"
剩下的便是太監(jiān),太監(jiān)都是從皇宮里面出來的,皇宮里面給他們?nèi)〉挠忻帧?/p>
上了內(nèi)務(wù)府的造冊,一般是不能輕易改動,所以宜修只是淡淡認了一下人。
王嬤嬤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她沒想到這個繪春僅才在東院待了一晚上,就被側(cè)福晉看上了,不知是走的什么狗屎運。
"既然有已經(jīng)收了賞賜,那就要為側(cè)福晉辦事。倘若有不忠者……"
剪秋露出一個你們懂得的陰寒一笑,然后宜修配合地將手里的茶杯高高的摔在地上,茶水四濺,漂亮的汝窯杯也變成無數(shù)塊碎片。
眾人皆跪下,口稱不敢。
唯有花襲面露扭曲,眾人中就數(shù)她不服氣,誰叫她是德妃親自賜下的呢?
應(yīng)該是當做格格的備用,倘若生下個兒子,當側(cè)福晉也是可以的。
本來大家都要各自做差事,但現(xiàn)在繪春變了身份,自當不能跟小銀子一起做粗使活計。
正當躊躇不知道往哪邊走的時候,宜修親自喚了自己進來。
"繪春,我有事跟你說。"
成功獲得了自己名字,成為二等丫鬟的繪春,心中甜滋滋的想著自己的月例銀子又升了一倍,笑容滿面的進了宜修的寢殿。
"奴婢多謝側(cè)福晉厚愛。"
"我還以為你不高興,因為小銀子沒有得到名字。
我會給她翻書,取個好的。今天無奈,只能讓她跟花襲一道了。
畢竟我可不想委屈你,讓你一生帶著我取的名字。"
女孩子甜甜糯糯的聲音傳進繪春的心里,要不是現(xiàn)在是古代,她早就想一把摟在懷里蹭一蹭。
宜修對她來的好太猝不及防,繪春簡直是想不到緣由。
難道就是昨天晚上給她搓澡,然后看光了,所以她要對自己負責?
"你怎么這樣的看著我?我莫非真有這么好看?讓你盯著我發(fā)呆。"
"福晉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旁的16歲小姑娘被夸好看,肯定會高興,但宜修卻只是暗淡一笑,糾正道:"我不好看,我姐姐才好看,大夫人天天這么說。"
"大夫人可不一定說的是對的。"
繪春下意識的反駁,管她是為了升職加薪,還是眼前的宜修確實很好看。
那是一種像蘭花似的隱秘美,氣質(zhì)高貴出塵,熟讀百書。
她的眼尾總是會帶著柔順,嘴角也時時掛著謙和的笑容。
比艷若桃李的花襲更加的想要人親近,繪春從來都沒有在一個人身上找到這種安心的感覺。
宜修被繪春的說辭嚇了一跳,她明白剪秋的意思,說繪春是為了討好自己。
但眼前的人真的是呆愣在原地,自己看不到她心中的貪念,只剩下那明亮的雙眸,仿佛不屬于這張普通的臉。
"可阿瑪也是如此說,京中的夫人們和小姐都是這樣說。
姐姐才是真正的天仙下凡,她的資容好容,學(xué)識好,甚至連刺繡活都要比我好上萬倍?!?/p>
繪春知道宜修現(xiàn)在是自卑,純元皇后的大名她如雷貫耳。
但現(xiàn)在她與純元皇后又沒什么交情,見都沒有見過,肯定是先安撫眼前的宜修。
"他們喜歡他們的,奴婢覺得側(cè)福晉好看,是奴婢的事情。
未必人人都是一樣的眼光,未必側(cè)福晉的姐姐這樣才是最好的。"
宜修被繪春哄的開始笑,這幾天學(xué)規(guī)矩的壓抑一掃而空,將昨天胤禛沒有動嘴的糕點全部都給了繪春。
在背后收拾床榻的剪秋嘆息一聲,她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人為什么獨得自家格格的青睞。
簡直就是一張好嘴,偏從她口里說出來,卻顯得一點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