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間仍然是留存著鐵銹味，簡直是唇亡齒寒。
這才是在主子面前討一口飯吃的奴婢，沒得規(guī)矩以后的下場。
繪春并不敢渾渾噩噩地回到東院，她打足了精神。
東院已經(jīng)燃了燈，繪春知道宜修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
雍親王府里的主子是胤禛，但宜修還是希望有向著自己的奴婢。
繪春剛才的表現(xiàn)的確是出眾，特別是在一個沒讀過書的奴婢口中說出來。
宜修大致是欣賞繪春的，旁的人被胤禛這樣看著，早就舌頭打結(jié)，連話都說不清楚。
宜修本來只是想要繪春舒緩一下自己的心情，逗自己玩，沒想到繪春這么能干，自當(dāng)要好好嘉獎。
故免去了伺候，繪春邁著沉重的步伐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里前，略微瞟了一眼剪秋。
以繪春的視角只能看出她坐在一把小凳子上，靠著門的所展現(xiàn)出的模糊身影。
其實宜修吩咐繪春晚上休息有點多余了，守夜也輪不到自己守，是剪秋在擔(dān)負(fù)著。
至于晚上宜修的起夜也是由剪秋負(fù)擔(dān)著。
繪春由衷的欽佩她，簡直是白天晚上都滿是事做，還能全天候保持謹(jǐn)慎。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小銀子還沒有睡。
滿目都是憂愁，扶住繪春，在她的耳旁輕聲低語道：“既然回來了，就快坐下，這是側(cè)福晉留給你的，快吃吧?！?/p>
繪春到了自己的屋子才卸下了滿身的警惕，看著桌子上的四菜一湯。
特別是那湯，燉好了的烏雞湯，還冒著熱氣。
上面有干蘑菇，泡得恰到好處的銀耳，三四顆桂圓。
是沒有動過的整只烏雞，只不過烏雞的塊頭小，剛好能被白瓷碗裝下。
“側(cè)福晉給我留的這個，這是沒動過的吧？”
繪春一整個大愣住，這伙食水平已經(jīng)是非?？梢粤?，往日她就吃的比較好，今日簡直是好上加好。
小銀子既沒有熱絡(luò)的訴說宜修對繪春的好，也沒有巴結(jié)繪春，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推著她坐下。
“快吃吧，要涼了?！?/p>
繪春覺得今夜的小銀子很奇怪，不過她往日就不愛太說話，吩咐她的事情都會辦完，但是不吩咐她的事情，她也不會多做一件。
辦的事情也是中規(guī)中矩，并沒有辦的多漂亮。
可關(guān)鍵繪春知道小銀子是能扮漂亮的，但她就是不多做。
遇到別人的欺負(fù)，也就忍氣吞聲。這跟自己記憶里的那個，一起做粗使丫鬟被分到多活，就舌戰(zhàn)群儒的小銀子完全不同。
“你今天的話很少喂，莫不是被我的飯菜香迷糊了。
你也吃，我肯定是吃不完的，倘若我吃不完，旁的人眼紅，我又說我浪費(fèi)了側(cè)福晉的好意。”
小銀子沒有推辭，反倒是幫繪春盛湯特意挑出不愛吃的生姜，以及挑走了所有的香菜，放入自己的碗里面。
“你又不太喜歡吃香菜，把香菜都給我吧，我喜歡吃?！?/p>
繪春剛說完這話，小銀子便投出了奇怪的目光，就這樣靜靜的盯著。
盯著繪春全身上下都有股發(fā)毛的感覺，仿佛被看透。
不過這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小銀子仿佛恢復(fù)到了往日對繪春特有的活躍。
咧開了一個笑容，但語氣卻帶上了前所未有的疏離：“那這碗湯就給你吧，反正兩碗都沒有姜?！?/p>
繪春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知道小銀子是察覺出來自己的不對勁。
但她肯定是不知道穿越的，只當(dāng)是自己為什么性格大變。
畢竟以現(xiàn)在的醫(yī)療條件，原主真得了個風(fēng)寒還真容易被病死。
她哪怕懷疑也只會認(rèn)為自己從來都是這個性格，從而疑惑為什么在她面前偽裝的很好。
兩人沉默的吃著，繪春也實在是餓，努力往火腿上夾，夾了一大半。
發(fā)現(xiàn)小銀子只將湯拌著米飯，然后夾一些素菜，連忙將那小半碗火腿都趕在了她的碗里。
小銀子反手握住了繪春的手，神秘地說道：“書房里的那個鵲晴去了？”
一股寒意直沖繪春的天靈蓋，小銀子的半張臉在昏黃的燭火下仿佛也跟著躍動。
繪春有些結(jié)巴，不可置信的再度確認(rèn)：“死了嗎？”
小銀子放下碗筷，單只手捂住她的唇。那張往日十分熟悉的圓臉，慢慢的逼近。
“王爺?shù)囊馑际窃蹅儢|院不能再出現(xiàn)晦氣的字眼，免得耽誤了側(cè)福晉肚子里的孩子。
死這個字不好，應(yīng)該是去了。今天倒是有兩個人去了，繪春你都參與其中?！?/p>
小銀子以確定的口吻定定地看著繪春，直到繪春面上浮現(xiàn)出了驚恐，才松開了手。
也不嫌棄繪春嘴巴上的油，淡淡的用手絹擦了擦。
這手絹倒是做得極好，上面繡著的是一堆開了花的竹子，淡黃色的花倒是與往常的不同。
一股錐心的疼痛從她的心臟爆發(fā)出來，那帕子是這具身體繡的，而且是送給小銀子的禮物。
往日她珍視的緊，絕不可能用來擦油。
這是在試探，繪春從來都不高估自己，小銀子可是與這具身體最熟悉不過的人，她們一同被買來，而且在人販子處也待了兩三個月。
小金子是不善言辭的，所以小銀子每日都維護(hù)她，小金子為了報答才做了這個帕子。
她是極好的繡娘，跟著母親學(xué)的手藝，只不過父親死了，母親也被舅舅強(qiáng)嫁的人，她也被賣了。
自己今天實在是說的太順溜了，小銀子一定是發(fā)現(xiàn)出來的不對勁。
而且剛才自己說吃香菜，原來的小金子是不吃香菜的。
倘若原先小金子是隱藏自己好一飛沖天，但也沒必要在這種小地方過于隱瞞。
她都猜到了……
繪春覺得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畢竟這里除了自己以外，大多都是具有局限性的。
小銀子肯定知道自己不是原先的小金子，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繪春故意嘟起嘴巴，眨巴眨巴眼睛，第一次就出這種扭捏裝可愛的樣子。
“小銀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為什么要將我送給你的帕子擦油？你以往可都是放在胸口的?！?/p>
小銀子愣了一下，神隨即垂下眼。
略微思量，眼中亦帶上了往日活潑的笑意，絲毫沒有了剛才略帶憂愁的樣子。
“是我的不對，我只是今日很著急而已?！?/p>
“你急什么，莫不是我這么晚沒有回來，讓你獨(dú)守空房。”
繪春這調(diào)笑的語氣，卻讓小銀子聽出的其他的意味。
小銀子覺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往日的小金子是不會這樣對她說話的
遇到難處亦只會羞紅臉，拉一拉自己衣袖，并悄悄移在自己并不過高大的背后。
只可惜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
“我著急的是你，你好像有點太顯目了，別人現(xiàn)在都在說你的話。
大家貌似都在夸你，但不知嫉妒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