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九十九次向顧昀告白被拒后,我心灰意冷地認為他天生冷情。
畢竟從他當我侍衛(wèi)以來,沒笑過一次。直到那天,我撞見顧昀跟人說話——“王爺,
您這侍衛(wèi)游戲還要玩多久???我看薛家大小姐都快被您迷死了?!彼〈轿ⅲ?/p>
聲音漫不經(jīng)心?!昂?,我只想讓薛敏愛上我?!碧崞鹗玫拿謺r,
清冷的臉龐第一次露出笑容。原來,他不是不會笑。而是把笑容都給了所愛的人。
我徹底堅定了不再愛他的決心。于是在皇帝挑人和親時,迎著顧昀驚訝的目光,
我主動站出來?!氨菹?,臣女愿前往?!笨蔀楹未蠡楫斕?,顧昀卻紅著眼當眾跪在轎子前,
求我再見他一面。高頭大馬上,則忽然傳來冷淡的男聲,難掩厭惡?!拔业钠拮樱?/p>
豈容狂犬覬覦?”當我站出來時,朝堂陷入一片死寂。畢竟塞外荒涼,首領更是以暴虐出名,
貴女們都巴不得遠離?!澳闶茄业张俊被实鄄[起眼,細細打量了我一番。
我不卑不亢地點頭,男人忽然撫掌大笑起來,“有膽量!好,就你去了,退朝?!蓖顺?,
我跟著人流往外走,直到被一只手拽住。顧昀神情冷淡,俊美的眉眼被日光泡得半明半暗,
“為何要答應?”即使在發(fā)問,那張面孔依舊清冷,沒有一絲感情。
我驀地想到昨天——薛敏的紙鳶落到樹上,正焦急時,看見顧昀后眼神一亮?!邦櫞蟾?!
你能幫幫我嗎?”顧昀矯健地躍上樹,幫她取下紙鳶。“你看你,流了這么多汗。
”薛敏取出手帕擦拭著男人的前額。三年來,我第一次看到顧昀露出笑容。他垂著眼,
唇角微勾,聲音溫柔又甜蜜?!岸嘀x小敏?!辈幌駥ξ遥肋h只有冰冷的薛小姐三字。
當我大熱天在廚房忙活,只為讓他吃上一碗糖蒸酥酪時;當我給他繡荷包,
將十指弄得鮮血淋漓時。顧昀從來沒有笑過。如今,只是為了一張手帕,就能笑得如此開心。
更別提之后我看到的,他對著手帕,滿臉潮紅地低吟……“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略帶不耐煩的嗓音把我喚回現(xiàn)實。我后退了一步,“顧侍衛(wèi),與你何干?!鳖欔莱聊肷危?/p>
眉目染上些詫異。從前,若是他主動找我搭話,我總會喜不自勝地粘上去。
哪像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王爺,薛二小姐那邊有事?!本驮谖覀兘┏种H,
有人跑過來覆在顧昀耳邊說。他果然神色一變,沒再看我一眼,轉身就走。明明是我的侍衛(wèi),
卻總在薛敏有事時離開。我的心像裂了個大口,冷風嗖嗖地灌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正在屋內(nèi)收拾細軟,忽然聽見少女笑盈盈的嗓音。
“姐姐~聽說你要去那蠻夷之地了?你怎么這么想不開?!毖γ粞鹧b關心道,
眼里卻閃爍著惡意。她從小就這樣。自己干的錯事,總要推給我?!斑@和你沒關系吧。
”我手一頓,冷淡地開口?!拔抑皇菗慕憬恪D憧矗@是顧大哥給我摘的花,漂亮么?
”她湊得更近,指了指發(fā)髻。原來所謂的有事,只是摘花?!澳闩率峭耍?/p>
嫡女有資格指定庶妹的婚姻?!薄拔覄衲銊e太囂張。不然我不確定是把你嫁給屠夫,
還是一個傻子?”我冷笑著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她。薛敏眼里閃過一絲惶恐,
被我強逼到墻角。這時,懶洋洋的男聲打破了對峙。“呵,本王在此,
倒是不知道薛大小姐要如何指婚啊?”第二章顧昀站在門口,一身墨色錦袍,
腰間玉帶泛著冷光,眼神銳利如刀。他緩步走進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隨即亮出玉牌。
鎮(zhèn)北王三個字晃得我眼疼。薛敏立刻紅了眼,撲到他身邊,聲音軟得發(fā)顫:“顧大哥,
救救我,姐姐說要讓我嫁給傻子……”我攥緊手中的包袱,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三年的苦心隱藏,如今只是為了給薛敏撐腰就甘愿暴露身份嗎?“陛下還真是清閑,
放著王爺不當,跑來當一個小小侍衛(wèi)。”“本王樂意不行嗎?”顧昀冷笑一聲,
突然伸手扣住我的下巴,逼我抬頭看他,“倒是薛小姐怎么不死纏爛打了?
”他用拇指重重碾過我的唇瓣,語氣譏諷,“是怕匈奴那邊不要你,所以故意裝清高?
”對一個閨閣女子說出這種話,幾乎是在羞辱她不守婦道。我心一沉,整個人如墜冰窖。
顧昀坐在太師椅上,漫不經(jīng)心地勾了勾手指,“既然薛小姐喜歡仗勢欺人,
那本王也讓你體驗下這種滋味?!彼腿话巡璞K摔碎,指著地上的瓷片道,“跪下。
”我怔住了。我的膝蓋早年受過傷,每當雨季就疼痛難忍。顧昀作為我的侍衛(wèi),
三年來看著我疼得輾轉反側。如今,他讓我跪在碎片上?見我不動,顧昀眼神驟冷,
“還需要本王請你嗎?嗯?”“不勞王爺費心?!蔽腋纱嗟毓蛳拢ドw重重磕在碎瓷片上,
鮮血滲出來,我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顧昀愣了愣,沒想到我會這么利落。
薛敏夸張地驚呼著:“天吶姐姐流血了!顧大哥,這樣是不是太……”“磕頭。
”顧昀打斷她的話,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給本王和未來的王妃磕三個響頭,就饒了你。
”“我知道你提和親是鬧脾氣,但如果你今天不磕,我就真的讓你去和親。”我猛地抬頭,
看見他摟著薛敏的腰肢。薛敏羞紅了臉往他懷里鉆,眼睛里卻閃著得意的光。
原來他們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膝蓋上的痛楚突然變得微不足道。我俯下身,
額頭重重磕在青石地上?!耙?。”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比顧昀還要冷?!岸?/p>
”血順著小腿流到腳踝,在青磚上洇開暗色的花。“三。”最后一個頭磕完,
我撐著地面想站起來,卻因為膝蓋的傷踉蹌了一下。顧昀下意識伸手,
又在半空中硬生生收回去。“現(xiàn)在滿意了?”我扶著桌角站穩(wěn),扯出一個笑,
“王爺可以帶著您的未婚妻離開了?!鳖欔蓝⒅胰箶[上的血跡,
眉頭皺得死緊:“你……”“顧大哥,“薛敏突然拽他的袖子,
“我頭好暈……”顧昀立刻轉身將她打橫抱起,臨走前丟下一句:“裝模作樣。
不還是舍不得走么?!狈块T被重重摔上。我慢慢滑坐在地上,看著滿地的血和碎瓷,
突然笑出了眼淚。三年前那個雨夜,少年侍衛(wèi)用披風裹住我的膝蓋,背著我走過長長的宮道。
他的后背溫暖又可靠,讓我誤以為抓住了月亮。原來月光獨不照我。第三章五日后,
薛敏送來賠罪的糕點?!敖憬?,那天是我不對?!彼劬t紅的,
“但我真的不知道顧大哥會那樣……”我看著她絞帕子的手在發(fā)抖,突然覺得可笑。這些年,
她每次陷害我前都會露出這種表情?!皷|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薛敏卻突然抓住我的手:“姐姐要是不吃,就是不肯原諒我!”我甩開她,
拿起一塊糕點咬了口:“現(xiàn)在可以走了?”她如釋重負地笑起來,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不過半刻鐘,我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四肢開始發(fā)軟。“小姐!”丫鬟小桃慌忙扶住我,
“您怎么了?”“去…去叫大夫……”我話音剛落,就聽見院門被踹開的聲音。
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闖進來,眼里閃著淫邪的光。小桃尖叫著擋在我面前,
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皾L開!”我抄起花瓶砸過去,卻被輕易躲開。藥效發(fā)作得厲害,
我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逼近。
“小美人別怕……”骯臟的手碰到我衣帶的瞬間,院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薛敏帶著一大群人沖進來,為首的正是顧昀?!疤靺?!”薛敏捂住嘴驚呼,
“姐姐你竟然……”我衣衫不整地被乞丐圍著,任誰看了都會想歪。
顧昀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上前一腳踹開最近的乞丐。“王爺明鑒!
”我死死攥住散開的衣襟,“是薛敏在糕點里下藥……”“住口!”顧昀厲聲打斷我,
“證據(jù)呢?”薛敏哭得梨花帶雨:“姐姐怎么能這樣污蔑我?
我好心送點心……”人群開始指指點點,那些目光像刀子一樣扎在我身上。我掙扎著爬起來,
卻因為藥力又跌回去?!安皇堑摹蔽彝絼诘負u頭,“你們聽我解釋,
我是吃了薛敏的糕點才……”“夠了!”顧昀暴怒地掐住我的下巴,
“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不喜歡你嗎?”什么?我抬眸看他,等著他的答案。
“因為你太惡毒了!”他聲音低沉,字字誅心,“連親妹妹都害,你永遠比不上小敏半分!
”我忽然笑了一聲,笑得眼眶發(fā)酸。原來,三年的真心,在他眼里,全是惡毒。
我看著他猩紅的眼,忽然覺得很累。爭辯無用,解釋無用,他早已認定我是個惡人。
我停止掙扎,仰頭看著這個我愛了整整三年的男人,輕聲說:“顧昀,你會后悔的。
“他像是被我的眼神燙到,猛地松開手。這時宮里的太監(jiān)突然急匆匆跑來:“圣旨到!
”原來,皇帝正在前廳和父親商量薛敏嫁給顧昀的事。他聽說我“淫亂”的事后勃然大怒,
認定我是為了逃避和親才自毀名節(jié)?!把κ吓沸胁欢耍慈掌鹳H為庶人,發(fā)配邊疆!
”宣旨太監(jiān)的聲音尖利刺耳。我跪在地上,突然覺得這一切荒謬得可笑。
就在侍衛(wèi)要拖我走時,宅院外突然傳來騷動。一個身材高大的異族男子策馬直入,
翻身下馬的動作矯健如豹?!扒衣??!彼f的漢語帶著古怪的口音,卻莫名讓人心生畏懼。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我看見顧昀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呼延烈,
你擅闖……”匈奴首領看都沒看顧昀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他蹲下身,
用粗糙的指腹抹去我臉上的淚痕?!拔乙??!钡谒恼潞粞恿业氖种复植趨s溫暖,
拭去我眼淚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我仰頭看他,陽光從他身后灑落,
為他高大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深邃的眉骨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狼一樣銳利,
卻又含著我看不懂的柔軟。“你……”我剛開口,膝蓋的傷口突然一陣劇痛,
眼前發(fā)黑向前栽去。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我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接住。
呼延烈直接將我打橫抱起,我下意識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聞到一股混合著皮革與松木的氣息。
“膝蓋受過傷?”他聲音低沉,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裙擺上,眉頭立刻擰緊。“王上,
這不合規(guī)矩……”宣旨太監(jiān)的聲音在發(fā)抖。呼延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本王要的人,
輪得到你說不?”他把我往懷里按得更深,動作小心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瓷器。
“顧昀……”薛敏驚慌地拉住顧昀的袖子。顧昀臉色鐵青,上前一步攔住去路:“呼延烈,
她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你不能——”“滾開?!焙粞恿业穆曇舨淮螅?/p>
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再攔路,本王不介意血洗薛府?!鳖欔赖氖职丛趧Ρ?,
指節(jié)發(fā)白。我感覺到呼延烈的肌肉也繃緊了,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斑@里是大梁境內(nèi),
還容不得爾等在此造次!”男人伸手要攔,卻被呼延烈一個側身撞得踉蹌后退。
薛敏突然尖叫起來:“姐姐好手段!剛被王爺拋棄就勾搭上蠻子首領!“她沖到我面前,
涂著丹蔻的手指幾乎戳到我臉上,“裝什么清高?你這種賤人——”“啪!
”清脆的耳光聲讓全場寂靜。呼延烈單手抱著我,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扇在薛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