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假酒之王,我成了他的頭號替罪羊。
宣判那天他西裝革履坐在旁聽席,面色淡漠。
看著他的臉,我想起了他送我進來之前跟我說的話,
“你放心去吧,你的妻子兒女我替你照顧?!?/p>
這不是商量,而是威脅。
法槌敲下的那一刻,我被判入獄。
然而我并不慌。
因為,有人會救我的。
1.
半月前的周末,我被我爸一個電話叫回了老宅吃飯。
說是家宴,其實就是給我那個游手好閑的弟弟顧云齊慶祝訂婚。
飯桌上人倒是不少,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鬧哄哄的。
我爸顧三江坐在主位上,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唐裝,滿臉紅光甚是得意。
繼母就在旁邊忙活著,給這個夾菜,給那個倒酒,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了一起。
我和我媳婦林薇坐在桌子最邊上,幾乎沒人搭理我們。
林薇有點緊張,手一直放在桌子底下,估計是看不慣這副樣子。
吃到一半,我爸突然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頓,
“來,顧星耀!”
他端著酒杯看著我,那眼神不容拒絕,
“嘗嘗爸給你弄的好東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沒好事。
顧云齊趕緊拿起桌上的一個白瓷瓶。
瓶身上啥標簽都沒有,給我面前的小酒杯倒了點。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混著香精味兒立馬就竄了出來,聞著就上頭。
“爸,這是?”
“知名好酒!內(nèi)部特供!”
我爸好像生怕別人聽不見,
“你不是老說爸的酒差嗎?今天讓你嘗嘗好的!”
他又開始念叨那套,
“一家人,就得齊心協(xié)力,懂嗎?你也該懂事了,家里的生意......”
得,又來了。
他就是想拉我下水,跟他一起干那假酒的買賣。
我沒辦法,端起杯子,硬著頭皮抿了一小口。
“咳咳!”
那酒一進嘴,我就喝出了問題。
以我多年的陪顧客經(jīng)驗,這酒里面加的東西對身體危害絕對不小。
長期喝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我趕緊把酒杯放下,
“爸,這酒……”
我想跟他說這酒有問題。
“哎呀,你喝就行了,哪那么多話!”
我媽立馬打斷我,瞪了我一眼,
“你爸還能給你喝孬酒?別掃興!”
“就是!”
顧云齊在一旁也幫腔,陰陽怪氣,
“哥就是文化人,瞧不上咱家的東西。不像我,就知道我爸給的準沒錯!”
說著,他還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齜牙咧嘴的,估計也被嗆得不輕。
周圍的親戚也跟著起哄,說什么“三江哥還能騙你”、“好東西你不懂喝”之類的。
我看著這幫人意識不知道說什么好。
又蠢又無腦。
他們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
這明明就是毒藥!
林薇在桌子底下使勁捏我的手,小聲說,“算了,別說了。”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怕我跟我爸頂撞起來吃虧。
我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看著他們虛偽地推杯換盞,說著言不由衷的奉承話,我只覺得惡心。
這頓飯,我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我站起來,
“爸,媽,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p>
“站住!”
我爸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我讓你走了嗎?!”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
“今天這瓶酒,你必須給我喝下去!”
“喝干凈再走!”
他們自己喝的就估計都是正的吧。
卻非要逼我喝這個。
但是此時此刻我不想跟父親起沖突。
端起瓶子一飲而盡。
然后在妻子的攙扶下回了家。
2.
那酒勁真大,我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剛睜眼,頭還暈著呢,我爸就讓人把我從床上架起來,塞進車里。
“爸,去哪兒?”我問。
“少廢話,讓你長長見識!”
他語氣不善。
車子開到郊外一個破農(nóng)場,進了一個大倉庫。
一進去那股刺鼻的化學味兒差點沒把我熏暈過去!
倉庫里亂七八糟的,好多人穿著臟兮兮的工服。
正把一些渾濁的液體往貓臺、五囊液的空瓶子里灌,旁邊堆滿了假商標和包裝盒。
這就是他說的“好東西”?
“爸!你……你這是在造假酒!這是犯法的!”
我指著那些正在灌裝的酒瓶。
我爸顧三江背著手,慢悠悠地走過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犯法?誰看見了?再說了,沒有老子干這個,你拿什么錢去讀大學?”
“拿什么錢在城里買房娶媳婦?”
他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臉,力道不輕,
“小子,做人得知恩圖報。我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該你為這個家出點力了?!?/p>
“出什么力?幫你造假害人嗎?!”
我渾身發(fā)抖,
“這東西喝了會死人的!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死人?”他嗤笑一聲,
“死幾個窮鬼算什么?只要我們家能過上好日子就行了!”
“我告訴你,顧星耀?!?/p>
他湊近我,
“這個家現(xiàn)在是我說了算。”|
“你要么乖乖聽話,跟我一起干,以后這偌大的家業(yè)有你一份。要么……”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陰狠起來,
“要么你就給我閉嘴!你要是敢在外面亂說一個字,別怪我不念父子情分!”
“你想想你媳婦,想想你那個還沒出世的孩子,他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別怪到我頭上!”
他在威脅我!用我的老婆孩子威脅我!
從倉庫回來,我感覺自己像被抽掉了骨頭。
我爸沒再逼我,但他的威脅在我的腦子里癡癡揮不出去。
兩天后,他把我叫到他辦公室。
一份嶄新的《法人變更協(xié)議》擺在桌上,旁邊還放著林薇上次產(chǎn)檢的B超單。
“簽了?!?/p>
他指了指文件,眼神狠厲,
“年底給你三成分紅?!?/p>
我看著那份協(xié)議,又看了看那張模糊的B超照片。
照片上那個小小的影子,是我未來的孩子。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我知道這是個陷阱,簽了字,我就成了替罪羊。
可不簽……林薇和孩子怎么辦?我不敢想。
“爸……”我嗓子發(fā)干。
“想清楚。”
他拿起B(yǎng)超單,用手指彈了彈,
“婦幼醫(yī)院的救護車,好像有點不夠用啊?!?/p>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我簽?!蔽艺f。
他滿意地笑了,把鋼筆遞給我。
我拿起筆簽字的時候,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筆。
趁他不注意,我用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
飛快地給林薇發(fā)了那條早就編輯好的信息,只有一個字,
“動。”
簽完字,把筆扔在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這就對了嘛?!?/p>
“虧待不了你的?!?/p>
我爸拿起協(xié)議,回收示意我出去。
我沒說話,默默轉(zhuǎn)身。
爸,你以為你贏了嗎?
3.
簽完字不到三天,果然出事了。
那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幾輛治安車就呼嘯著開進了顧家大宅,直接把我從床上帶走了。
理由是公司涉嫌生產(chǎn)銷售偽劣產(chǎn)品,數(shù)額巨大,影響惡劣。
我這個剛剛上任三天的“法人代表”,自然是首當其沖。
被帶上車之前,我爸顧三江把我拉到一邊,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星耀啊,別怕?!?/p>
他臉上硬擠出幾分擔憂,眼神深處更是冷漠,
他頓了頓,聲音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
“記住,禍從口出。想想你媳婦,想想你未出世的孩子?!?/p>
“爸不會虧待他們的。但前提是,你得聽話?!?/p>
赤裸裸的威脅,裹著一層虛偽的父愛糖衣。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心里卻冷笑一聲。
爸,這出戲,咱們才剛剛開始。
治安車一路呼嘯,我被帶到了審訊室。
面對詢問,我嚴格按照我爸“教”的那樣,一問三不知。
把一個對公司業(yè)務(wù)完全不清楚、被推上臺的傀儡形象演得十足。
我知道,我爸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證據(jù)鏈條都會指向我這個新法人。
我反抗也沒用,反而可能打草驚蛇,讓林薇那邊的計劃無法順利進行。
我要做的,就是忍。
等到妻子的最后一盤棋。
開庭那天,場面不大,但該走的程序一樣沒少。
我穿著囚服,站在被告席上。
旁聽席里,我爸顧三江西裝革履地坐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場與他無關(guān)的表演。
弟弟顧云齊和繼母也在,他們眼神里自然是帶著幸災(zāi)樂禍。
林薇沒有來。
我知道,她此刻一定在做更重要的事情。
整個庭審過程,我?guī)缀鯖]有開口。
檢察官指控我作為法人代表,對公司生產(chǎn)銷售假酒的犯罪事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證據(jù)“確鑿”。
我的律師(當然也是我爸安排的)象征性地辯護了幾句。
說我剛接手公司,對具體業(yè)務(wù)不熟悉,是被蒙蔽的。
我全程沉默,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法官看著我,似乎也有些疑惑我的平靜,但他還是依照“證據(jù)”,很快做出了判決。
“被告人顧星耀,犯生產(chǎn)、銷售偽劣產(chǎn)品罪,判處有期徒刑……”
法槌落下,“當”的一聲,在寂靜的法庭里顯得格外刺耳。
我被戴上手銬,押了下去。
經(jīng)過旁聽席時,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爸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我被送進了看守所,換上了統(tǒng)一的囚服,關(guān)進了一個小小的監(jiān)室。
環(huán)境很差,但我心里卻異常平靜。
我相信林薇。那個我發(fā)出“動”字信息后,只回復(fù)了我一個“好”字的女人。
果不其然。
僅僅在看守所待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放風的時候。
我就從其他犯人偷偷看電視新聞的只言片語中,聽到了一個讓我心跳加速的消息。
“知名企業(yè)家顧三江長子顧星耀入獄案出現(xiàn)驚天反轉(zhuǎn)?!?/p>
“其妻子林薇今日上午緊急召開記者發(fā)布會,實名舉報?!?/p>
“大量證據(jù)首次曝光,直指顧氏酒業(yè)核心黑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