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亂葬崗爬回來的鬼。前世,有人割了我的舌頭,將我鎖在冷宮地窖,
眼睜睜看著冒牌貨頂著我的臉,享盡萬千寵愛。這一世,我要親手撕碎她嬌滴滴的面具,
讓那些剜我心口血的人——跪著舔我鞋底的泥。第一章皇帝北巡那天,
我蹲在街角等了整整三個時辰。鑾駕經(jīng)過時,我猛地沖出去摔在青石板路上,
袖子里藏的玉簪“當啷”一聲滾到車輪底下。那簪頭的木槿花紋,
和皇帝腰間玉佩的雕花一模一樣——是他當年親手刻給淑妃的。“找死??!
”侍衛(wèi)的刀橫在我脖子上。我縮著脖子發(fā)抖,故意讓碎頭發(fā)掃過右眼尾。
那里有顆米粒大的朱砂痣,和當年接生嬤嬤說的“鳳女胎記”分毫不差。
簾子里傳來茶盞摔碎的脆響。老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掀開簾子,我趁機把衣領(lǐng)往下扯,
露出脖子上猙獰的燙疤——上個月我拿燒紅的火鉗燙的,
位置和欽天監(jiān)說的“兇兆”半點不差。
“你……你是淑妃的……”皇帝的手指抖得像風(fēng)里的枯葉,死死掐住我下巴。我憋出兩滴淚,
怯生生往后躲:“民女叫阿蕪,是青樓倒夜香的……”“放屁!”他突然暴喝,眼珠子通紅,
“這玉簪是朕給淑妃陪葬的!說!是不是盜墓賊?”我嚇得癱坐在地,
:“是、是城南亂葬崗撿的……那里有好多棺材被野狗刨開……”皇帝一腳踹翻了鎏金香爐。
當晚,我被扒光了摁在浴桶里。三個嬤嬤拿刷子刮我后背,
突然齊刷刷跪下哭喊:“是火鳳紋!和淑妃娘娘一樣的胎記!”屏風(fēng)外傳來碗碟碎裂聲。
我泡在熱水里冷笑。那胎記是用茜草汁混著蜂蠟燙出來的,熱水一泡就滲血,足夠以假亂真。
三更天時,老太監(jiān)捧著圣旨進來:“陛下口諭,封阿蕪姑娘為……”“我不當公主!
”我尖叫著縮到墻角,抓起剪子抵住喉嚨,“求陛下放我回青樓!三公主金枝玉葉,
阿蕪不敢搶她的福分!”窗外黑影一閃而過。我知道那是蕭明玥的探子。
明天全京城都會傳遍:皇帝找了個妓子當替身,冷落了三公主。真好。
我蜷在錦被里咬破舌尖。上輩子你們把我做成人彘,這輩子,該換我撕碎這太平假象了。
第二章我被塞進昭陽宮偏殿那晚,窗欞外飄來陣陣桂花香。三更梆子剛敲過,
房門“哐當”被踹開。蕭明玥裹著金絲披風(fēng)沖進來,抬手就把滾燙的參湯潑我臉上。
“賤蹄子也配住昭陽宮?”她染著蔻丹的指甲掐進我胳膊,“父皇賞的蜀錦被褥,你也敢碰?
”我蜷在床角抹眼睛,袖口早就浸了姜汁,辣得眼淚直流:“三公主息怒,
奴婢這就滾去柴房……”話音未落,門外響起雜沓腳步聲。我猛地扯開衣襟,
露出胸前潰爛的傷疤——昨夜用銀針蘸著孔雀膽刺的“淑妃”二字,此刻正滲著黃水。
“明玥!”皇帝的咆哮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蕭明玥舉著燭臺的手僵在半空。
我趁機撲到皇帝腳邊,袖中滑落的翡翠鐲“恰好”滾到他靴尖——那是我娘下葬時戴的,
今早剛從亂葬崗刨出來。老太監(jiān)“撲通”跪下:“這、這是淑妃娘娘的陪葬品?。?/p>
”蕭明玥臉色煞白,鑲寶護甲“咔嚓”折斷在掌心。我哆嗦著去撿碎玉,
任由鋒利的碴子割破手指:“求父皇別怪三公主,定是阿蕪?fù)祽袥]擦凈地板,
害姐姐滑了手……”皇帝一腳踹翻鎏金鶴嘴燈?;鸸飧Z上蕭明玥的裙擺時,
我藏在陰影里勾起嘴角。多虧下午收買的小太監(jiān),往她鞋底抹了松油?!皞髦?!
”皇帝扯下蕭明玥的東珠耳墜砸在地上,“三公主禁足鳳儀閣,抄《女誡》三百遍!
”我縮在龍紋斗篷里咳嗽,余光瞥見蕭明玥的侍女往袖袋里塞東西。
那露出一角的螺鈿盒子我認得——里頭裝著番邦進貢的幻藥,沾膚即潰爛。五更天時,
我“病重”嘔血的消息傳遍六宮。太醫(yī)署送來湯藥,我當著皇帝的面乖巧飲盡,
轉(zhuǎn)身摳著喉嚨全吐進恭桶。桶底早埋了吸水的棉絮,混著血水的藥汁頃刻消失無蹤。
蕭明玥的探子扒在墻頭張望時,我正對鏡往唇上涂砒霜粉。明日賞花宴,
該讓三公主嘗嘗“親妹妹”的胭脂了。第三章賞花宴那日,御花園的芍藥開得血一樣紅。
我特意挑了件月白襦裙,裙擺用銀線繡著木槿花——和淑妃生前最愛的那件一模一樣。
蕭明玥被嬤嬤押著入席時,金絲面紗都遮不住她臉上的抓痕。昨夜我買通浣衣局宮女,
在她褻衣里撒了癢粉,聽說她撓得渾身潰爛?!懊妹媚樕蒙俱病?/p>
”我捏著浸過砒霜的帕子去擦她額角,“可是鳳儀閣的炭火不足?”她猛地甩開我的手,
鑲寶石的護甲劃過我手背,帶出一道血痕。我順勢打翻酒壺,葡萄釀潑在她裙裾上,
瞬間騰起刺鼻白煙——那酒里摻了化骨散,專蝕金線繡紋?!氨菹埋{到!
”我踉蹌著撲倒在皇帝腳邊,露出被撓破的脖頸:“父皇贖罪!
是阿蕪笨手笨腳……”蕭明玥的尖叫比蟬鳴還刺耳:“這賤人要害我!她的酒里有毒!
”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驗完銀壺,突然“撲通”跪下:“三公主裙上沾的是西域幻藥,遇酒即化,
輕則瘋癲,重則喪命?。 蔽铱s在皇帝懷里發(fā)抖,
袖袋里掉出半包藥粉——正是今早蕭明玥侍女塞給我的那包?!斑@不是阿蕪的東西!
”我哭得喘不上氣,“方才更衣時……三公主的婢女硬塞給我的……”皇帝一腳踹翻食案,
糖蒸酥酪糊了蕭明玥滿臉。她發(fā)瘋似的撕扯面紗,露出潰爛流膿的臉:“父皇!
她們合起伙害我!”我適時暈倒在老太監(jiān)臂彎里,袖中暗藏的魚鰾袋被掐破,
嘴角緩緩溢出血絲。昏迷前最后聽見的,是皇帝暴怒的吼聲:“把三公主關(guān)進暴室!
把那個吃里扒外的婢女拖去喂獒犬!”夜半時分,我摸黑溜進小廚房。
灶臺底下埋著個油紙包,里頭是曬干的斷腸草——白天那包“毒藥”不過是面粉,
真正的殺招在這。守夜的胖太監(jiān)打著鼾,我往他酒壺滴了兩滴蒙汗藥。寅時三刻,
御膳房會往暴室送清粥。當值的廚娘收過我三支金簪,自然知道該往哪碗加料。
我蹲在槐樹上啃冷饅頭,看著送膳太監(jiān)穿過月華門。蕭明玥,這份早膳可是我特意為你備的。
上輩子你灌我啞藥時說過:“賤奴只配吃餿飯?!边@輩子,我請你嘗嘗餿飯拌毒藥的滋味。
東邊泛起魚肚白時,暴室突然傳來騷動。我扯亂頭發(fā)沖過去,
正撞見蕭明玥掐著喉嚨滾在地上,指縫間滲出黑血:“救……救我……”“快傳太醫(yī)!
”我哭喊著撲上去,趁機將解藥塞進她腰帶——現(xiàn)在死太便宜你了,我的好姐姐。
要等你背上巫蠱罪名,等你親眼看著皇后被剜心,等你嘗遍我受過的苦……皇帝趕來時,
我正握著蕭明玥的手抹淚:“姐姐定是誤食了不干凈的東西。
”她瞪圓的眼里映著我嘴角的笑意,像極了當年地窖里絕望的我。
太醫(yī)突然驚呼:“公主袖中有物!”眾人注視下,
他抖出個扎滿銀針的布偶——赫然繡著皇帝的生辰八字!我藏在人群后掐破指尖,
鮮血滴在袖中另一只巫蠱娃娃上。蕭明玥,這份大禮你可還喜歡?第四章暴室里陰風(fēng)陣陣,
蕭明玥蜷在草席上發(fā)抖。她十指指甲全被拔光,
血糊糊的指尖捏著半塊硬饃——那饃里摻了碎瓷片,是我讓獄卒特意“加料”的?!叭鳎?/p>
該喝藥了。”我拎著食盒跨過滿地老鼠屎,故意踩住她拖地的鎖鏈。蕭明玥猛地撲來,
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我要撕爛你的假臉!”我后退半步,食盒“哐當”摔開。
湯藥潑在墻上,騰起一股青煙——那藥里加了化尸水,沾上皮肉能爛到骨頭?!敖憬慵笔裁??
”我蹲下掏出油紙包,“這可是皇后娘娘賞的玫瑰酥?!彼杉t的眼珠死盯著糕點。
三天水米未進的人,連毒藥都吃得狼吞虎咽。戌時三刻,鳳儀宮突然傳來慘叫。
我提著宮燈沖進去時,皇后正滿地打滾。她華貴的宮裝上爬滿紅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