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市的七月像塊燒紅的鐵板，柏油路面蒸騰著扭曲的熱浪。
市中心"羅蘭西餐廳"的露天停車場里，兩輛黑色轎車呈夾角停駐，
將午后刺目的陽光切割成碎片。薛盟倚在自己那輛改裝過的寶馬M4車頭，
指尖夾著半截未燃的香煙，西裝袖口挽起露出百達翡麗表鏈，在灼熱的空氣中泛著冷光。
"財哥這排場越來越大了。"他彈了彈煙灰，目光掃過震友前乘坐的豐田埃爾法。
那輛商務車后排車窗貼著深色膜，只能從倒影里看見模糊的輪廓——震友前蜷在真皮座椅上，
像頭蟄伏的黑豹。"薛少爺說笑了。"震友前推門下車時，
腕間的金貔貅手鏈撞在車門上叮當作響。他四十歲上下，脖頸處文著半截青龍，
被翻領的絲綢襯衫遮住大半，"倒是您，葉市長最近沒管教你？聽說你從加拿大退學回來了？
""讀書有什么意思？"薛盟碾滅煙頭，皮鞋跟碾過焦黑的煙絲，"倒不如跟著財哥做生意。
聽說北城拆遷工程讓您賺得盆滿缽滿？"震友前瞇起眼睛，
指節(jié)敲了敲太陽穴："薛少爺消息靈通啊。不過那些小打小鬧，哪入得了您法眼？
"他故意把"您"字咬得很重，江湖人試探虛實的那套把戲玩得爐火純青。
薛盟裝作沒看見對方眼里的狐疑，從后備箱拎出兩瓶冰鎮(zhèn)礦泉水。擰開瓶蓋時，
水珠順著喉結(jié)滾進領口，他故作懊惱地扯開領帶："其實今天來，
是想跟財哥討個賺錢的門路。我爸凍結(jié)了我所有信用卡，說……"他停頓片刻，
觀察著對方反應，"說再這么游手好閑，就要把我扔進基層鍛煉。"震友前發(fā)出低沉的笑，
胸腔震動得像悶雷："葉市長真是嚴父。不過薛少爺能看上什么生意？**？夜總會？
還是……"他拖長尾音，突然伸手扣住薛盟遞水的手腕，"走私白粉？""財哥真會開玩笑。
"薛盟不動聲色抽回手，指腹殘留的余溫讓他想起父親書房里那串佛珠的溫度，
"我想搞點地產(chǎn)投資。聽說北雍機場附近有塊地要征？
"陰謀初現(xiàn)：噪音區(qū)里的黃金陷阱震友前瞳孔驟然收縮，又迅速恢復如常。
他擰開礦泉水瓶灌了大半，喉結(jié)滾動時像吞下半斤鐵釘："那塊地？
薛少爺?shù)南⑴率沁^時了。機場擴建噪音區(qū)，三百米內(nèi)的地皮早就爛在手里。
""爛地里也能挖出金子，要看怎么操作。"薛盟突然俯身，西裝前襟垂落在震友前膝頭，
"知道省里董家最近在做什么嗎？"蟬鳴突然靜止。震友前用舌尖頂了頂腮幫，
青龍文身隨著吞咽動作在脖頸游走："董廳長剛調(diào)去自然資源廳，怎么，
薛少爺搭上這條線了？""董廳長的侄子，跟我同校。"薛盟從內(nèi)袋抽出手機，
解鎖后推到對方眼前。屏幕上是某夜總會的偷拍照片，
穿阿瑪尼西裝的年輕男人正將文件塞進公文包，包角露出"省自然資源廳"的水印。
震友前手指在屏幕上摩挲，半晌突然嗤笑："薛少爺當我傻？董家會把這種機密透給你？
""不是透給我，是透給葉市長。"薛盟收回手機，指尖劃過震友前腕間的金貔貅，
"下個月省里要調(diào)整航空經(jīng)濟區(qū)規(guī)劃，噪音區(qū)界限北移五百米。
現(xiàn)在那塊地……"他比出剪刀手，"剛好在黃金分割點上。"震友前盯著他看了十秒鐘，
突然爆發(fā)大笑。笑聲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震得寶馬車的后視鏡簌簌發(fā)抖。"精彩！
"他抹著笑出的眼淚，"薛少爺這出空城計，唱得比諸葛亮還漂亮。不過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薛盟轉(zhuǎn)身拉開駕駛座車門，"但明天自然資源廳的測繪隊會去實地勘察，
后天……"他故意停頓，等對方呼吸變得急促，"征地公告就會貼在北雍村村委會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