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賀嘉木親手雕刻的最完美的木偶。我開靈智那天,他欣喜若狂。
他撫摸著我臉上細(xì)膩如真人的皮膚,親吻我顫動的睫羽和溫?zé)岬拇?。并賜予我名字:賀明故。
短短一年,賀嘉木疼我愛我,甚至不顧世俗眼光,向我求婚。直到他的養(yǎng)妹謝微棠心臟病發(fā),
需要心臟移植。我被迫接受人偶生心實驗,每天注射高強度的藥劑。
只為生出一顆匹配她的心臟。因為她一句想看看心臟生長過程,賀嘉木就每天剖開我的胸膛。
我疼得流下眼淚,卻被他痛斥裝模作樣。“你就是個木偶,怎么可能有人的知覺!。
”可他不知,逐漸生心的木偶,只會越來越像人。最后還會得到一次靈魂交換的機會。
而距離我的心臟徹底長成,
還有三天……1刀子劃破皮肉的聲音在偌大安靜的實驗室顯得格外清晰。
賀嘉木熟練地剖開我心口處的一層層皮肉。
只是為了讓謝微棠皺著眉看一眼在我胸腔里專門為她而生的那顆心。但讓我沒想到的是,
這次的謝微棠居然唇角帶笑。她突然將我心口的胸骨擴張器調(diào)大角度。皮肉被生生撕裂的痛,
讓我發(fā)出一聲悶哼??删褪沁@么一聲就引起了賀嘉木的不滿,“不就是傷口裂開點,
裝什么柔弱!你這樣子難道是想要棠棠心里愧疚嗎?
”他轉(zhuǎn)頭就柔聲安撫謝微棠:“沒關(guān)系的,棠棠,她就是個木偶,沒什么痛感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逐漸生心的木偶,會越來越像人。痛覺會越來越敏銳,
甚至……最后會徹底失去自愈能力。謝微棠依偎在他懷里,柔弱地抬手拍了拍胸口。
“我就是想著給擔(dān)心我的朋友們一起瞧瞧這顆心,沒想到……”她的話還沒完,
紛亂的討論聲就逐漸靠近。一時間,我躺在解剖臺上,像是個商品一樣任人觀賞。
謝微棠還在那兒興致勃勃地指著我的心臟,向她的朋友們解說著什么。
絲毫不顧我是一絲不掛地躺在解剖臺上。展示到興頭上,謝微棠甚至拆掉了擴張器,
直接用手扒拉著我被剖開的皮肉,好讓她的朋友們看得更真切。直到那傷口緩慢地愈合。
可謝微棠卻皺起了眉?!案绺?,這怎么愈合得這么快,
我這還有個醫(yī)生朋友想要多研究一下呢……”愈合得快?可她明明已經(jīng)羞辱了我半個小時了!
我撐起身體的手輕顫,下意識對上賀嘉木的眼。賀嘉木柔聲勸阻,“等明天吧,
反正你每天都要檢查一遍的?!敝x微棠點點頭,卻轉(zhuǎn)頭一臉歉意地看著她那位朋友,
“抱歉呀,這……明故姐姐雖然是人偶,但終歸還是我未來的嫂嫂,我也沒權(quán)利支配她的。
就是對不起你,要是你不急著走的話……”她說著,眼淚就開始掉。賀嘉木瞬間就慌了神。
下一秒,他就拿著一把被火燒熱的匕首朝我走來?!凹热惶奶亩即饝?yīng)人家了,
還是不能失信于人的。反正你也試不到痛的,最多愈合慢一點?!彼f著,
用燒紅的匕首再次剖開我心口的皮肉。刺痛驀然襲來。
皮肉燒焦的氣味更是瞬間蔓延在整個大廳。謝微棠嫌惡地捂住口鼻。賀嘉木注意到后,
第一時間攬住她,“棠棠不舒服,我先帶她去休息,你們自便?!比缓螅?/p>
我就那樣被扔給了一群謝微棠口中的朋友。賀嘉木剛走出實驗室。
剛才說是想要研究我的那個人,就端著一杯酒徑直灑在我的傷口處?!鞍 ?!
”痛感越發(fā)劇烈,已然超出了我能承受的極限!意識模糊的邊緣,
我好像還聽見賀嘉木冷漠的吩咐?!八麄冏吡酥?,把實驗室打掃干凈,
明天別再讓棠棠聞到那些味道。”無論多久,無論我多努力學(xué)著做一個人,
在他眼里我依舊只是那個呆呆的木偶。既然這樣,那我就做一次真正的人。賀嘉木,
希望三天之后,你還能認(rèn)出我……2再次醒來,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扔在了別墅的院子里,赤裸的身體上僅僅蓋了一件實驗室廢棄的白大褂。低頭,
心口那道猙獰的疤痕灼燒著我的眼睛。我掙扎著起身走向別墅大廳。
門口的傭人一臉鄙夷地攔住了我。“里面正給大小姐辦生日派對呢!你穿成這樣進(jìn)去,
是打算當(dāng)眾勾引大少爺嗎?真是不要臉!”我羞憤地抓緊衣角,視線透過窗戶,
落在賀嘉木擁著謝微棠切蛋糕的畫面上。可今天,也是我擁有靈智,
成為“賀明故”的一周年紀(jì)念日啊。我沒有進(jìn)去自尋其辱。只是在外面找了個角落,
捧著那個被人丟棄的芒果小蛋糕為自己祝賀??上乱幻耄案獗蝗舜蚵??!百R明故!
你明知道棠棠芒果過敏,你居然還在手術(shù)前幾天吃這個,你是想讓她死在手術(shù)臺上嘛!
”我沒理他,撿了一塊被打落的蛋糕,塞進(jìn)嘴里。賀嘉木一把鉗制住我的下巴。下一秒,
下巴錯位的痛楚讓我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淚?!澳恪阌醒蹨I了?”賀嘉木錯愕地盯著我。
就在這時,謝微棠突然驚呼一聲,捂住胸口。聽見聲音,賀嘉木剛要擦掉我眼淚的手,
驟然轉(zhuǎn)向水管,擰開,冰冷的水流狠狠沖刷著我的口腔。直到我被嗆得劇烈咳嗽,開始干嘔,
賀嘉木才復(fù)原了我的下巴。我忍著痛,艱難地開口:“賀嘉木,
一年前的今天是我開靈智的日子……”他動作一僵,愣在原地?!拔摇薄凹文靖绺?,
快來拍照呀?!辟R嘉木站在原地,視線卻不住地看向謝微棠的方向,。
“你的寶貝棠棠在叫你呢。”我冷冷地提醒他。賀嘉木皺眉。“別陰陽怪氣的,棠棠是病號,
肯定要事事以她為先!”“再說了,就算是我忘了,你也不能做這些危害棠棠的事情!
你這個樣子,耽誤了棠棠,不就是耽誤我們的婚禮嘛!”他說完,轉(zhuǎn)身就朝謝微棠跑過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涼。不在意了?,F(xiàn)在的我只想拖著這疲憊的身子休息一會兒。
可謝微棠偏偏不給我機會。“哥哥,每次生日都這樣無趣,我們找人表演節(jié)目好不好?
”“找誰好呢?”她的眼神四處打量,卻屢屢掃過我。緊接著,
她那群狐朋狗友就嬉笑著沖了出來,不顧我的掙扎,強行把我拖進(jìn)了燈火輝煌的大廳。
“聽說微棠的未來嫂子是木偶成人,不如配合我們演一段木偶戲吧!”“就是就是,
嘉木哥不會介意吧?”我絲毫沒有期待。而賀嘉木也的確毫不在意,“隨你們意就好,
她能配合你們演一出木偶戲,也算是她物盡其用了。”我被他們用紅繩緊緊拴住四肢,
肆意拉扯著,擺出各種滑稽可笑的姿勢。繩子深深勒進(jìn)皮肉,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拉扯,
都帶來新的傷口。我微弱的痛呼聲,被他們放肆的哄笑聲徹底淹沒。直到入夜,宴會散場,
我被吃飽喝足的他們隨意扔在大廳。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拖著被拉傷撕裂的身體,
艱難地往自己那間傭人房爬去。突然,身體騰空。是賀嘉木。他把我抱了起來?!昂昧耍?/p>
別鬧脾氣了。今天是棠棠的生日,我總不能太駁她的面子。以后,我會勸她收斂點的。
”被他這樣抱起,本就拉傷脫力的四肢無力地垂落下來,被扯得更疼了。他還自以為溫柔地,
把我放在了那個他專門給我定制的可笑搖籃里。“生日快樂。
”一塊小小的草莓蛋糕被放在我面前。那是今天謝微棠吃剩下的。因為逐漸成型的心臟,
我開始有了人的生理反應(yīng)。不幸的是,草莓,是我的過敏源之一。但我還是吃了。還有兩天,
我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可我忘了,過敏休克的反應(yīng)是很明顯的,根本藏不住。3再睜眼,
我已經(jīng)躺在了賀嘉木的實驗室里。“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別總是因為你自己臆想出來的那些破事,就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威脅我!
最后受傷的還不是你自己!”“還有!你難道不清楚棠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嗎?
她是我唯一的家人!你就不能少看點那些泡沫狗血劇,學(xué)點好?凈學(xué)些吃醋爭寵的狗血把戲!
真讓人惡心!”他總是這樣理直氣壯的把過錯推到我身上。他為謝微棠燃放的彩色煙花,
我只是說了一句羨慕,就被他斥責(zé)我無理取鬧。求婚那天,
他所有的現(xiàn)場布置都按謝微棠的喜好來,我打趣他愛謝微棠勝過我,
就被他直接扔了求婚戒指。這種事數(shù)不勝數(shù)。可他忘了,有些事情,只會越描越黑?!吧贍?,
大小姐被嚇到,現(xiàn)在……”不等來人說完,賀嘉木就沖了出去?!耙粋€木偶要不是有點用處,
還真把自己當(dāng)賀家少夫人了?還不快滾下來去看大小姐需不需要你!
”那人毫不手軟地把我掀翻在地。下一秒,我被他扯著頭發(fā)拽著朝謝微棠的臥室走去。
在臥室門前,我看見了停在原地的賀嘉木。房間里傳出謝微棠和醫(yī)生的對話?!爸x小姐,
您的病都這樣厲害了,明故那塊木頭還裝病爭寵,明眼人誰不清楚木頭可不會生??!
也就是賀少情愿被她蒙騙……”賀嘉木蹙著眉,余光突然瞥見我,眉頭皺得更深。
他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抬起了手。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可預(yù)想中的巴掌沒有落下。抓住我頭發(fā)的那只手突然一松,緊接著是那個惡仆痛苦的慘叫聲。
他的胳膊,被賀嘉木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下一秒,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臥室,徑直走向那個醫(yī)生。
“我賀家的少夫人也是你能嚼舌根的?”那個醫(yī)生很快就被他叫人處理掉了。
我看著他冷硬的側(cè)臉,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很久以前,
他也曾經(jīng)這樣……護(hù)著過我……就在這時,賀嘉木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道歉。
”“什么?”我愣住了?!敖o棠棠道歉!他說的也沒錯,你一個木偶怎么可能有過敏反應(yīng)!
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嘛?”我苦澀的笑著,直接跪在地上。“對不起……”“可以了嗎?
”賀嘉木還想說什么,謝微棠卻突然哭起來?!疤奶模俊薄凹文靖绺?,都怪我不好,
我不小心打碎了一個你送我的木偶,把自己嚇到了……你別怪明故姐姐了,
她可能、可能只是覺得你對我太好了,心里不舒服吧……”“傻瓜,我對你好是應(yīng)該的。
”賀嘉木柔聲哄著,“不怕不怕,碎了就碎了,嘉木哥哥再給你雕一個新的就好了。
”被他擁在懷里的謝微棠得意地望著我。朝我無聲做著口型。我看得很清楚,
她說的是——“我,要,你,死。”下一秒,她就支支吾吾地開了口。
“可是那樣珍貴的木料可不多見啊,除了明故姐姐身上……”賀嘉木沒有絲毫猶豫,
轉(zhuǎn)身朝我走來。利落的卸掉了我一條胳膊?!鞍 怼眲⊥匆u來,我剛要痛呼出聲,
嘴里就被塞進(jìn)了破布。“都跟你說了,別學(xué)那些沒用的東西!
”賀嘉木的聲音冷漠至極:“你的四肢本來就可以再生,又感覺不到疼痛,
就當(dāng)是你身體正常的新陳代謝好了!”我的嘴唇輕顫,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他不知道……還有一天。就剩最后一天了。我的心臟就要徹底長成。而我,
也即將徹底失去自愈和再生的能力……4賀嘉木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腳步下意識地朝我靠近了一步。但謝微棠適時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就將賀嘉木拉回了她的身邊?!案绺?,明故姐姐那樣看著我……她是不是討厭我了?
”她眼神怯怯地看向我?!皾L出去?!辟R嘉木頭也沒回,語氣冰冷刺骨,
像是在驅(qū)趕什么骯臟的東西。我當(dāng)然有自知之明。掙扎著,用僅剩的一只胳膊撐起身體,
狼狽地爬出了那間讓我窒息的臥室。這一刻,我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一個人,
靜靜地度過這最后的一點時間??芍x微棠,根本不給我絲毫喘息的機會。她很快就追了出來。
“賀明故,我真的好討厭你這個名字?。 薄皯{什么?憑什么你可以冠上他的姓氏,
成為他的妻子!這一切,明明都應(yīng)該是我的!”她說著,自顧自地拿出手機,
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點著。很快,一段視頻被調(diào)了出來,懟到我的眼前。視頻里,是賀嘉木。
他正專注地雕刻著一個人偶。毫無意外,那張臉,是照著謝微棠的模子刻的。忽然,
他手里的刻刀似乎滑了一下,在人偶光潔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劃痕。賀嘉木皺緊眉頭,
煩躁地將那個人偶扔到了一邊。但下一秒,卻又憐惜地?fù)炱饋聿粮蓛?。他再次動刀?/p>
改了那個人偶的眉眼和臉部輪廓。改完之后,他端詳片刻,然后,
毫不猶豫地將那個人偶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我怔怔地看著視頻里那個被丟棄的人偶。
那個眉眼,那個輪廓……明明賀嘉木說,我是他親手雕刻,獨一無二。明明他說,
我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一場救贖。明明……“看到了吧?這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