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對家庭暴力,校園霸凌,我無路可走。懷揣著兜里的寶貝來到巷角的酒吧,
聽說這里的老板是個花臂大姐大。不僅是個練家子,而且下手狠辣,
整條街的人都對她敬畏三分。我站在她面前,顫抖著從懷里拿出那個裝滿希望的礦泉水瓶,
里面塞滿了硬幣和零錢。“姐,聽說你收錢幫人辦事,我……我想讓你保護(hù)我。
”她干凈利索地一口干了杯里的洋酒,撇了我一眼,“哪里來的小乞丐?膽子還挺大!
”在周圍人的嘲笑聲中,她卻接過了我的“零錢罐”。在接下來的十年里,她護(hù)我周全,
卻豁出了自己的性命。——認(rèn)識林蕩然的那年,我十三歲??傁矚g低垂著頭,
讓凌亂的長發(fā)遮擋住那雙少見陽光的眼睛,衣服上全是補(bǔ)丁,身邊的人嘲笑我為“垃圾婆”。
放學(xué)后,我拾荒撿了十幾個水瓶,藏在小區(qū)樓下的一處草叢里?;氐郊?,一抬頭,
看到一身酒氣的爸爸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我本能地往墻角縮了縮身子。
但他還是注意到了我,踉蹌地走來,突然伸手,粗暴地抓住我的頭發(fā),
另一只手拍打著我的臉?!坝秩炖耍繚M身臭味!真是可惜了這張小臉,再過幾年,
老子一定能賣個好價錢?!鳖^皮被狠狠扯拉,痛苦讓我?guī)缀踔舷?,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就知道哭,跟你媽一個窩囊樣?!彼氖种妇o緊纏繞在頭發(fā)上,力道強(qiáng)大而殘忍,
毫不留情地將我往墻上撞去。頭部撞擊在冰冷、堅硬的墻壁上,仿佛腦袋要裂開一般?!鞍?,
快住手,張嬸說了再等兩個月,我的頭發(fā)能賣幾百塊錢。”他猛地一用力,
將我整個人甩到地上,疼痛從身上每一個細(xì)胞傳來?!皟蓚€月之后,老子見不到這筆錢,
就打死你。”面對這樣的威脅,我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爸爸在外面給大老板賣命,
專門在酒桌上幫人擋酒的,別看他在家里如同天皇老子,其實在外面過得連狗都不如。
他曾經(jīng)跪在一個肥頭大耳的老頭面前,低聲下氣地學(xué)著狗叫,同時不停地扇打自己的臉。
我隱藏在人群中,目睹了這一切,看著這個男人如此屈辱和痛苦,
一種奇怪的滿足感油然而生,他活該。一聲尖銳的叫聲穿透我的耳膜,
我看到爸爸憤怒地打翻了桌上的醒酒湯,熱湯濺到媽媽的手臂上,留下了一片鮮紅。
爸爸的暴怒如同猛獸不受控制,將她按倒在地,咆哮著質(zhì)問:“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老子,
覺得老子沒本事?!”“老子過得不好,你也休想好過!”媽媽蜷縮在地上,身體顫抖,
雙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因為慘叫聲只會引發(fā)爸爸更大的怒火,
這是她實踐多次得出來的真理。但她為什么要盯著我?眼里充滿了淚水和無盡的痛苦,
是在向我求救嗎?我將頭埋進(jìn)懷里,用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想要封鎖這一切。
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著:“她活該,他們都活該?!蔽以缇蛣襁^她的,媽媽曾經(jīng)被打到昏迷,
住進(jìn)了醫(yī)院。她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身上布滿了傷痕和骨折的痕跡。我握著她的手,
眼淚汪汪地請求:“媽媽,帶我走好不好,離開那個畜生。”但她反手給了我一個耳光,
眼神中充滿了堅定,“他是你爸,不是畜生,我不會離開他的?!彼难凵裢蝗蛔兊萌岷停?/p>
仿佛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刻,“當(dāng)年,是你爸爸從人販子手中把我救出來,
他背著我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他說過要讓我過上好日子?!比缓笥挚粗艺f:“存靜,
我們是一家人,你逃不掉!”2逃跑?!我沒想過,因為根本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或許就像媽媽說的,我們是一家人,注定要在一起發(fā)爛發(fā)臭。第二天清晨,爸爸酒醒后,
眼淚不斷地流下來,一副懊悔的模樣,不停地向媽媽求原諒。我看著這一幕,心中早已麻木,
每次都是這出戲碼,甚至都能預(yù)知他接下來的話術(shù)。他輕輕地?fù)崦鴭寢屇樕系膫冢?/p>
“老婆,疼不疼,都是我不好,你再忍忍,過段時間,等我賺大錢了,我一定戒酒。
”媽媽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溫柔的微笑,點了點頭。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循環(huán)的暴力和道歉,
接受了這樣的生活作為命運的安排。我感到一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戀愛腦的女人真可悲。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爸爸總是滿口的大話,承諾要賺大錢,要戒酒。但現(xiàn)實是,
十幾年過去了,我們家欠下的債務(wù)倒是越來越多。爸爸將媽媽上個月的工資哄騙到手后,
即將出門瀟灑。出門前,他用力踹了我一腳,朝我臉上吐口水?!芭^散發(fā)站門口干嘛?
跟個鬼一樣,真TM晦氣?!痹谖颐媲?,他倒是裝都懶得裝??墒侨搜b久了,
終究是會露出馬腳的。晚上,媽媽在鏡子前細(xì)心地梳妝打扮,涂上鮮艷的紅唇,
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勾人的微笑。她轉(zhuǎn)身一見到我,臉色立馬變了。媽媽緊緊拽著我的手,
力地將我推進(jìn)了雜物間?!按骒o,”她低聲說道,“要想過上好日子,今晚就別出聲,
好好在這呆著?!蔽抑浪敫陕?,她一直都想再生個兒子,以為有了兒子,
爸爸對她的態(tài)度就會改變。聽到房門被反鎖的聲音,我無力地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不久,
門外響起動靜,爸爸回來了。他的腳步混亂無序,顯然又喝醉了。今晚,媽媽會如愿以償嗎?
一聲重物倒在地上的沉悶聲響起,“老公,小心點。”“玲玲,終于肯叫老公了呀,真乖,
玲玲今晚配哥過夜吧?!绷崃??爸爸居然把化妝后的媽媽當(dāng)成了別的女人。
我真想親眼看看媽媽現(xiàn)在被打臉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外面的安靜了好一會兒,
爸爸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油腔滑調(diào):“玲玲,等過兩天,
我就把家里那個黃臉婆送去陪酒,賺來的錢全花你身上?!薄斑^來,讓哥親親。
”“離我遠(yuǎn)點,看清楚我是誰?”媽媽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和不可置信。緊接著,
我聽到媽媽的哭泣聲越來越大。爸爸仍舊在喋喋不休,“玲玲,別哭了,臉上的妝都花了,
我答應(yīng)你,一定會娶你進(jìn)門的,再給我點時間?!蔽蚁胂笾鴭寢尨丝痰臉幼?,
那些廉價的化妝品在她臉上肯定已經(jīng)混成了一團(tuán)糟糕的顏色。即便是清醒的爸爸,
也不一定能夠認(rèn)出這是她吧。我為媽媽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悲哀,她口中所謂的真愛,
在真相揭穿的這一刻變得如此扭曲和荒唐。3媽媽似乎不死心,聲音顫抖而細(xì)微,
“你剛才說送你老婆去陪酒,是認(rèn)真的嗎?你不是最愛她嗎?
”爸爸的回答毫無掩飾的殘忍,“當(dāng)然是真的,我都跟張總商量好了,
到時候她賺錢給我們倆花,多痛快?!薄白^來點,哥跟你說個秘密,
你知道當(dāng)年哥是怎么把這個蠢貨騙上床的嗎?”我瞪大雙眼,內(nèi)心產(chǎn)生難以壓抑的好奇,
身體不由自主地貼近了房門,耳朵緊貼著木板?!袄献赢?dāng)年湊巧把她從人販子手里救下來,
準(zhǔn)備把她轉(zhuǎn)手賣個高價,沒想到那個蠢貨把我當(dāng)救命恩人,說要以身相許,真TM煩人,
但那時家里老娘催婚也催得緊……”我震驚的捂住嘴巴,無法相信,
兩人的婚姻不過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爸爸的話還未說完,
媽媽便爆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周浩!你這個大渣男!騙了我這么多年!
”“我要和你同歸于盡!”她的絕望和憤怒似乎在那一刻達(dá)到了頂點。緊接著,
外面響起打斗的聲音,她居然敢主動打爸爸?!看來真是被逼急了。
我的心情跟外面的情況一樣混亂緊張,不敢想象等爸爸清醒后,她會遭受怎樣的懲罰。
沒等我產(chǎn)生更多的擔(dān)憂,爸爸似乎被打清醒了?!澳氵@個臭娘們想干嘛?居然敢打老子?
老子弄死你!”桌椅倒地,玻璃破碎,媽媽的尖叫和爸爸憤怒的咆哮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一幕家庭的地獄景象。我緊緊抱住自己,心想著媽媽不敢如此沖動的,此刻,
十分慶幸自己被鎖在這個小小的空間里。我還是小瞧了被逼急后,媽媽爆發(fā)出來的戰(zhàn)斗力。
“交戰(zhàn)”持續(xù)了十幾分鐘,緊張的氣氛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來?!澳恪隳貌说陡陕??
要謀殺親夫嗎?”爸爸的聲音帶著驚恐。隨著媽媽的怒吼響起,我的心跳極速上升。
她真的會動手嗎?!我既期待又緊張。然而,傳來一聲重重的關(guān)門聲,爸爸逃跑了。
欺軟怕硬的家伙!房間里重新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菜刀落地的聲音清脆而突兀。
緊隨其后的是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我能感受到她一步步向我走近,身體重重地靠在了門上。她的聲音沙啞而絕望:“存靜,
是媽媽錯了,媽媽應(yīng)該帶你走的。”“可是,現(xiàn)在我好累?!眿寢尞吘故巧茵B(yǎng)我的人,
聽到她的道歉,我當(dāng)然會心軟原諒。淚水無聲地滑落,我哽咽地回應(yīng)著:“媽媽別哭了,
累了就睡一覺,明天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我急切地期待她的回應(yīng),期待一個新的開始。
但是,沉默如一道無形的屏障,媽媽沒有回答我?!耙磺卸继砹?,
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在心頭蔓延?!皨寢專?/p>
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媽媽!”我絕望地拍打著門,心中涌起一股恐慌。
腦海中充滿了最糟糕的想象,她不能有事,沒有她,我該怎么面對爸爸的暴力?怎么活下去?
可我喊到喉嚨沙啞都沒換來她回頭看我一眼。突然,窗外傳來一聲沉重的“砰”響,
樓下小車的警報聲刺耳地響起。大媽的尖叫聲在夜空中回蕩:“??!有人跳樓了!”那一刻,
我的心徹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淵。我崩潰地癱倒在地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那刺耳的尖叫和警報聲在回響。媽媽她好狠心,為什么要拋下我一個人?
如果讓我和她一起去死,我也是愿意的啊,但她問都沒問我。我恨她!我恨她為何如此自私,
只顧自己的解脫,而把我留在這個破碎的世界。4媽媽走后,
爸爸在屋里肆無忌憚地撕扯著她留下的衣物,邊笑邊罵,笑她活該,
罵她壞了自己一筆好生意?!八滥飩?,居然沒留下一件值錢的東西,還想老子幫你收骨灰?
做夢!”媽媽的骨灰被遺忘在焚燒廠,無人認(rèn)領(lǐng)。這樣的結(jié)局,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總好過回到這個充滿暴力與謊言的家。然而,對我來說,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爸爸的暴怒和挫敗感全都轉(zhuǎn)嫁到了我身上。沒了媽媽的阻撓,每次他的拳頭擊打在身上,
我都強(qiáng)忍著痛苦站起來反抗。我曾抱有希望,以為警察可以成為我的保護(hù)傘,
但現(xiàn)實卻極其殘酷。爸爸憑借他在酒桌說練就的口才和巧言令色,
輕而易舉地就將警察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隨著我報警的次數(shù)多了,警察對我求助的反應(yīng)越來越冷淡。
他們的話語中充滿了責(zé)備和不耐煩:“你平時乖一點,好好學(xué)習(xí),多做家務(wù),
別三天兩頭往警局跑,警察叔叔很忙的?!睕]有了外界的援手,爸爸變得更加猖狂。
下手一次比一次殘忍,我被打得吐血,眼前一片昏暗,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快要死去。然而,
我并沒有那么幸運,還活著。我恨自己,為什么如此弱小?連去死的勇氣都沒有。
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便是我對爸爸的恨意。我盼望著正義到來的那一天,
他應(yīng)該死在我前面。日復(fù)一日,我仿佛變成了行尸走肉。以前,別人總說我身上有臭味,
如今我自己也聞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我常常蜷縮在廢棄物堆旁的草叢里,
與那些被世界遺忘的廢舊物品為伴。在那里,我竟找到了一種扭曲的歸屬感。
被人丟棄的廢品和我一樣,明明還有一些價值,卻被殘酷地拋棄。我經(jīng)常在這里過夜,
但時間久了,身體終究扛不住這骯臟的環(huán)境。那晚,我發(fā)起了高燒,整個人昏沉沉的,
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但我還不想死,還沒有親眼看著爸爸接受懲罰。
于是挖出自己唯一的寶貝——一個破舊的礦泉水瓶。里面裝著我所有的積蓄,
我決定去找那個可怕的女人。媽媽去世兩個月后,巷尾深處新開了一間酒吧,
是個拾荒的好去處。這晚,我像往常一樣在酒吧旁的垃圾桶里翻找著可以換錢的酒罐。
手中的第二十個空瓶子讓我感到喜悅,是大豐收的一天。
本以為今晚最大的亮點就是這些瓶子了,但沒想到驚喜還在后頭。酒吧門口,
一個花臂女人的手緊握著一個男人的衣領(lǐng),用力一甩,就像扔垃圾,將男人摔在地上。
湊近一看,即使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但我怎么可能認(rèn)錯。他是我爸。爸爸蜷縮在地上,
顯然在酒吧里已經(jīng)被打了一頓。女人的高跟鞋狠狠地踩在他的臉上,帶著一種不屑和憤怒,
“死變態(tài),敢在老娘身上亂摸,今天算你好運,只是斷了兩根手指。
”“再敢出現(xiàn)在我的地盤,老娘讓你提前進(jìn)棺材?!边@生猛的場景引來眾人圍觀,
我從人群的竊竊私語中得知,這個女人就是酒吧老板。剛來兩個月,
差不多把這條街道的混混都打了個遍,給警局增添了不少業(yè)績,連警察都敬她三分。
一些小道消息稱,她其實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女魔頭”。在眾人眼中,
她可能是個可怕的壞女人,然而,在我眼里,此刻的她仿佛是正義的化身,身上閃閃發(fā)光。
我羨慕她的力量,能夠讓人高馬大的爸爸在她腳下瑟瑟發(fā)抖。爸爸居然被嚇得尿褲子,
含糊不清地哀求著:“錯了……不敢了。”我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痛快的微笑,
心想如果爸爸被這個女人當(dāng)場打死,我一定會是第一個拍手叫好的。這個女人下手真狠,
我爸的手和腳都打上石膏,連續(xù)半個月躺在家里出不了門。這段時間,
每天晚上聽著他痛苦的哀嚎和咒罵聲,我都能夠美美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5在去找女人的路上,
我順路買了退燒藥吞下,一路踉踉蹌蹌地來到酒吧門口。
門口站著的保安大哥看上去不怒自威,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進(jìn)酒吧。然而,
保安大哥伸出一只結(jié)實的手臂,擋住了我的去路。“哎,小姑娘,走錯地方了。
”我沒有回應(yīng),試圖繞過他。他伸手推了我一下,我身體虛弱,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一推就倒?碰瓷找錯地了啊,也不看看這里是誰的地盤。
”保安大哥的話中帶著輕蔑和嘲諷。他用腳踹我,“趕緊滾!”我無力地從地上爬起來,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但強(qiáng)忍著不讓它們落下。我躲到了馬路對面,蜷縮在角落里,
默默等待另一個機(jī)會。隨著夜幕的加深,寒風(fēng)在街頭肆虐,退燒藥開始發(fā)揮作用,
身體雖然依舊虛弱,但精神卻好了許多。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酒吧的門口,不斷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
其中不乏搖搖晃晃、醉酒的顧客。突然,兩個酒鬼在大聲爭吵著,保安大哥趕緊上前去勸解。
時機(jī)到了,我一路小跑,趁著保安分心的瞬間,悄悄溜進(jìn)了酒吧。
酒吧內(nèi)部五光十色的燈光閃爍,濃重的酒氣和煙霧混合在一起,刺激著我的嗅覺。
我感到一陣陣的惡心,心中忍不住浮現(xiàn)出爸爸扭曲、殘暴的面孔。
努力壓制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適,我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梭。
本以為找到女人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但沒想到她那張揚(yáng)的裝扮和獨特的氣場讓她在人群中非常顯眼。此刻,
她周圍圍繞著一群拍馬屁的客人,對她畢恭畢敬?!叭唤?,這杯我敬你,
以后還得請你多關(guān)注我的生意?!薄叭唤?,你身手了得,
聽說最近張總那邊有批貨物要出?!蔽铱拷@位被稱為“然姐”的女人,鼓起勇氣,
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然姐,聽說你收錢替人辦事,我……想請你保護(hù)我。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雙手顫抖地遞上“零錢罐”。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女人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幾分驚訝和不屑:“哪來的小乞丐,膽子還挺大。
”還沒等我解釋清楚,一個粗壯的男人突然推了我一把,“離然姐遠(yuǎn)點,
臭要飯的也敢來請然姐幫忙?!薄氨0?!”我慌亂地緊緊抱著一旁的柱子,
這是我唯一的機(jī)會,絕對不能離開。就在這時,女人開口了:“好了,嚇唬小孩干嘛,
她就是想進(jìn)來多撿幾個酒罐子,就讓她呆著吧?!薄案鐜讉€今晚多喝幾瓶,酒罐子全歸小孩,
說不定她高興了,還能給你們表演節(jié)目。”她的話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
“然姐真是人美心善,哥今晚絕對盡興,來!”一位醉醺醺的男人大聲附和著。
女人雖然無視了我的請求,但被允許留在這里,已經(jīng)是一個意外的安慰。
我默默蹲在旁邊等候,想要證明自己值得被認(rèn)真對待。面前的桌上已經(jīng)堆滿了空酒瓶,
然姐的臉色通紅,聲稱自己不想再喝了,但那群男人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不是吧,然姐,
酒量還不如我們男人?!边@句話顯然激怒了女人,伸手去抓酒杯。
我憑借一股急中生智的沖動,一把搶過酒杯,然后一口氣干了下去。一瞬間,
喉嚨里猶如火燒,又苦又辣,為什么大人都喜歡喝這玩意?
旁邊的一個男人嘲笑道:“小乞丐這是口渴了吧,來,哥再賞你一杯?!焙染秃?,誰怕誰,
只要能讓她記住我就行。兩杯洋酒下肚,整個人跟被我爸毒打了一頓一樣難受。
女人伸手拽住我的手臂,“小孩,別逞能了,趕緊收走桌上的空瓶子,回家去。
”我抬頭微笑著看著她,“沒關(guān)系,我可以的,我替你喝?!钡纫幌拢叶亲佑悬c疼,
越來越疼,這是怎么回事?一股惡心襲來,我吐了,一灘黃水污染了地板。
疼痛使我無力支撐,我癱倒在地?!罢鎀M掃興,就說她是來碰瓷的,保安!
”對自己的無力感和厭惡感再次涌上心頭,又把事情搞砸了。女人蹲下來,
帶著疑惑而關(guān)切的眼神,晃了晃我,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姐姐,救救我。
”不僅是救現(xiàn)在的我,更是救我的未來。女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動容,伸手將我抱起,
帶我來到了附近的一家診所。“芳姨,快救救她。
”一個中年女性的背影發(fā)出一聲溫和的責(zé)備:“林蕩然,又菩薩心腸行善了?”“哎呦,
怎么是個孩子,放她躺這?!蔽抑肋@個芳姨,樹蔭下扯閑話的大爺大媽經(jīng)常說她的壞話,
說她克死了老公,被村里人趕了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被輕輕放在一張病床上,
看著眼前兩雙如此擔(dān)憂的眼神,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已經(jīng)不疼了。
”女人皺著眉頭不信:“嘴唇都白了,還說不疼,說謊的小孩小心變長鼻子。
”她嚇唬我的表情真可愛,我被逗笑了。在醫(yī)生的檢查和詢問下,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這小姑娘真是不要命,空腹吃布洛芬還配酒,現(xiàn)在燒已經(jīng)退了,胃又出現(xiàn)問題。
以后得好好吃飯啊?!蔽尹c頭答應(yīng),其實做不到,有上頓沒下頓已經(jīng)是我的日常習(xí)慣。
在診所的病床上,我靜靜地躺著,手臂上輸著藥水。女人坐在我旁邊,悠閑地翹著二郎腿,
似乎在思考著什么。6芳姨看著她,“林蕩然,這姑娘你得負(fù)責(zé)到底啊,
你這個月已經(jīng)往我這送了三只流浪貓,我可沒有精力再照顧她了。”女人聞言輕笑,
“知道了,我還答應(yīng)幫她辦事呢,倒是芳姨,你人美心善,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笑起來的眼睛如同彎彎的月牙,和她在酒吧里的冷酷形象完全不同。不對,
她剛才說了什么?她說答應(yīng)幫我辦事了?!林蕩然,真是字如其名,
是個在弱肉強(qiáng)食的叢林中行俠仗義的女俠。我一直看著她,害怕她消失在我的視線?!靶『?,
看著我傻笑什么呢?”我抿著嘴角,帶著一絲羞澀和感激,“姐姐,我可以一直叫你姐姐嗎?
”她眼神再度閃過奇怪的光芒,似乎這個稱呼對她有些特別的意義?!半S便,怎么叫都行。
”“你呢,叫什么名字?”“周存靜,叫我存靜就好。”我回答。
“確實又蠢又安靜”芳姨瞥了她一眼,“林蕩然,當(dāng)著姑娘面瞎說什么呢?
我就覺得名字很好聽?!蔽益移ばδ樀鼗貞?yīng):“沒事,我知道姐姐是個大好人,
她說什么我都不介意的?!狈家毯徒憬阏?wù)撝瞵嵤?,笑聲溫暖而真摯。我多么希望?/p>
這樣的時刻能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如果她們能成為我的家人該多好。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
輸完藥水后,我拿著藥袋準(zhǔn)備離開。芳姨叮囑道:“存善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你倒下了,蕩然還怎么幫你辦事呀?”我點了點頭,芳姨說得對,
日子還長,我不能拖姐姐的后腿。姐姐遞給我一張紙條,“明天中午來這找我。
”“好”手中緊緊握著紙條和藥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要走了嗎?
姐姐和芳姨站在門口擔(dān)憂的看著我,我貪戀這令人向往的溫柔時光。一步三回頭,
心中卻充滿了不舍。芳姨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存靜啊,趕緊回家吧,家里人該著急了。
”家?我那還有家?唯一的親人我恨不得他去死。第二天放學(xué)后,
我像風(fēng)一樣沖到了姐姐家的門前。站在門口前,我小心翼翼地整理著身上不合身的衣服,
這是媽媽的舊衣服。我還特意聞了聞自己,確保身上沒有異味,畢竟昨晚洗了兩遍澡。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我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門開時,映入眼簾的姐姐臉上沒有了濃妝,
戴著眼鏡,身穿圍裙,就像個文靜的女大學(xué)生。
昨晚芳姨對我說的悄悄話在腦海中回響:“蕩然其實才22歲,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女孩。
”花臂大姐大和眼前的她,到底哪個是姐姐的真面目呢?“別愣著了,趕緊進(jìn)來吧,
怎么滿頭汗呀,快擦擦?!苯舆^姐姐遞過來的紙巾,我一邊擦著汗,
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環(huán)境。姐姐的家雖然簡樸,但卻非常干凈整潔,
陽臺上擺放著幾盆花,看起來生機(jī)盎然。咦,
前面的書架上居然放在昨晚我給她的“零錢罐”,姐姐有好好對待我的寶貝,
這讓我心中暖流涌動。目光旁邊一張照片吸引,姐姐笑得燦爛,
她的手搭在一個看起來和我年紀(jì)差不多的女生肩上。她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存靜,
你先坐會兒,我做了你的飯,待會一起吃?!苯憬愕穆曇舸驍嗔宋业乃季w?!昂玫?,姐姐,
我放下書包就來幫你?!蔽衣槔貙埐硕松献?,四菜一湯,姐姐吃的還挺多,
怪不得打架怎么有力氣。我乖乖坐在凳子上,等著姐姐先動筷子。魚頭湯,紅燒肉,
全都是肉,我不禁咽了咽口水。姐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我碗里,“別客氣,趕緊吃吧,
你的情況我也打聽得差不多了,以后有空就常來?!薄爸x謝姐姐。
”我迫不及待將一整塊肉塞進(jìn)嘴里,好好吃!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甜咸相間的口感讓我體會到了中華小當(dāng)家品嘗到美食的狀態(tài)。好吃到上天堂!“存靜,
你怎么哭了?不好吃嗎?不應(yīng)該呀!”我流淚了?實在丟臉,用袖子擦了擦臉,
“是姐姐做得太好吃了,好吃哭了!”她輕笑一聲,“傻丫頭?!背弥@個輕松愉快的氛圍,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姐姐,那張照片上的女孩是誰?”她的臉色一變,聲音低沉,
“我妹妹,林曉茜。”我立刻意識到這個女孩或許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姐姐,
魚頭湯也好好喝,你快喝!”“她死了?!苯憬氵€是說了出來。
我的手在桌子下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該死,都是我控制不住好奇心,提起這個話題!然而,
姐姐很快調(diào)整了情緒,重新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和你很像,一樣倔強(qiáng)?!薄摆s緊吃吧,
吃完商量正事?!蔽业拖骂^,專注地吃起飯來,不再多說話。7兩大碗白米飯下肚,
我打了個飽嗝。餐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空盤,我主動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姐姐坐在沙發(fā)上,
雙腿輕松地翹著,滿意地看著我忙碌的樣子?!按骒o,我最討厭的活,你干得還挺開心。
以后我負(fù)責(zé)做飯,你負(fù)責(zé)洗碗,可好?”以后?這是否意味著我可以經(jīng)常來這里,
吃到她做的美味飯菜?我興奮地點頭,快速答應(yīng)道:“當(dāng)然可以,姐姐,
以后你有什么臟活累活都可以吩咐我,我很勤快的?!笔帐巴戤吅?,我走到姐姐身邊坐下。
她的目光銳利而深邃:“存靜,我猜你擺脫我辦的事是不是跟你爸有關(guān)?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fù)钢嘲l(fā),低聲問道:“姐姐,你殺人要不要進(jìn)監(jiān)獄?
”她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傻丫頭,想什么呢?這是法治社會,
殺人犯法的事我可不會替你干?!薄澳慵业那闆r我倒是了解一些,他可是你唯一的親人,
你真的這么恨他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故事,
以及這些年所經(jīng)歷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大家都說惡人有惡報,
可是我爸身上的惡報為什么沒有發(fā)生呢?”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我絕望地抹了抹眼角。
“我只是想讓他付出代價,遠(yuǎn)離我的生活?!苯憬闵焓帜闷鸩鑾咨系南銦煟c燃后深吸一口,
吐出一團(tuán)煙霧?!八_實該死,但是你媽媽已死,他的犯罪證據(jù)全都沒了。
”“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傷,最多也就是被抓進(jìn)去關(guān)幾天,作用不大?!蔽已蹨I汪汪地看著她,
聲音帶著哽咽:“姐姐,你也沒辦法了嗎?”她看著我,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你姐姐是什么人?有沒有在外面聽說過我的稱號‘黑白通吃的女魔頭’?放心吧,
你爸在家里犯下的罪證已經(jīng)沒了,不代表他在外面的手腳就是干凈的,你給我一點時間。
”我就知道,如果有人能幫我,那一定是她。姐姐說了以后我可以隨入進(jìn)出酒吧撿瓶子,
她已經(jīng)提前吩咐保安,沒人會對我動手的。我拾荒的收入大大增加,
手里揣著這個星期收獲的300多塊錢,心想著再攢兩個月,下學(xué)期的學(xué)費就有著落了。
剛打開家門,迎面而來的父親突然拽住我的頭發(fā),“你媽死后沒人管你,翅膀硬了是吧!
”他的身上沒聞到酒氣,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過他了,所以是什么情況?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
直視他的臉才發(fā)現(xiàn),似乎又被人打了一頓?!熬尤桓医辛质幦粊硗{我不準(zhǔn)對你動手?
老子是你爹,是生是死,老子決定!”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我?guī)渍疲?/p>
我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頭暈眼花逐漸窒息,手中緊握的錢在掙扎中掉落在地上,
硬幣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低頭看到了錢,立刻將我丟在一旁,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這錢是哪里的?”我趴在地上,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他憤怒地踢了我兩腳,“嘴硬是吧,
老子今天非得給你點教訓(xùn)?!彪S后,他一把將我拽起來,找來繩索粗暴地將我捆綁在椅子上。
眼神慌張的盯著他,他還在繼續(xù)找東西,突然,拿起一把剪刀向我走來。“爸,你要干嘛?
”“一天天的披頭散發(fā),像TM女鬼一樣,老子看不順眼。你之前不是說要賣頭發(fā)嗎?
正好這兩天老子缺點酒錢?!蔽壹饨兄蚯螅骸鞍郑笄竽悴灰粑翌^發(fā),我有錢,
我可以拿給你?!钡路饹]有聽到,直接粗暴地拽起我的頭發(fā),剪刀毫不留情。不可以!
我的心在瞬間碎裂。一直以來,我的頭發(fā)是我抵御外界敵意的最后防線。
它是我唯一的保護(hù)殼,沒有了它,就如同烏龜沒有殼,刺猬沒有刺,我會死的!“爸,
我錯了!別這樣對我!”我哭喊著,劇烈地掙扎。剪刀劃過我的頭皮,血順著臉頰流下,
可是我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幾分鐘后,他終于停了下來,“哈哈,剪完了,真痛快!
”他拿來一面鏡子舉到我面前。我不敢抬頭,眼淚和血跡混合在一起,滴落在衣服上。
他強(qiáng)行按住我的頭皮,“滿意嗎?”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頭發(fā)坑坑洼洼,凹凸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