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寒料峭,萬物尚未蘇醒。汴梁城外,梅林深處,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踽踽獨行,
腳步凌亂,衣角沾泥。她眼中帶霜,神色恍惚,仿佛游走在夢與現(xiàn)實的邊緣。她叫顧清染。
前世,她是內(nèi)廷司繡坊首席的宮衣匠女,技藝無雙,卻慘遭陷害,賜死冷宮。
含冤而終的一刻,她的指尖緊握著那一匹未完的云錦,滿目不甘,
直到血滴入夢盤——一件本應封禁于宮中密庫的織夢神器。重生之后,她成了太傅嫡女,
宰輔之孫,人人艷羨的天之驕女。她曾是無根浮萍,如今得了好牌,卻明白,
這副身份只是織夢司安排的“殼”。
她是真正的“織夢人”——能穿梭夢境、逆轉(zhuǎn)時空、窺破天命者。而她的命運,
也早在千年前被織夢盤選中,寫入輪回?!斑@一世,我不再是被命運擺布的棋子。”她低語,
目光冷然。指間一縷淡金色的精神力若有若無,輕觸掌心隱隱浮現(xiàn)的夢紋。這一世,
她要親手清算前世血債,查清夢盤背后的陰謀,
還要——避開那個與她命運纏綿、前世害她致死的男人——蕭硯?!笆挸?,北辰王,
攝政之權(quán)在握,位高權(quán)重。前世你說愛我,最終卻送我入冷宮三尺雪?!鳖櫱迦咀隈R車中,
冷笑望著車簾外那即將入目的王府。這一世,她仍要見他。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算舊賬。
王府門前,迎接她的是一位著玄衣的男子。他并未戴冠,鬢發(fā)微亂,眉眼疏朗卻鋒利如刃。
“顧小姐,王爺已恭候多時?!彼Z氣溫和,卻透著不可一世的寒意。
顧清染不動聲色地打量他。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見到蕭硯。他比前世更沉穩(wěn),
眼中沒有她記憶中的那一絲溫情?;蛘哒f,他從未真心過。那時的柔情,
只是獵物逃脫前最完美的幻覺?!扒迦尽!笔挸幷驹诨乩缺M頭,語氣低啞。她挑眉,
“王爺喚我,可是為了昨夜夢中所見之事?”他神色一僵,卻掩飾得極快。
“你果然……已覺醒?!鳖櫱迦据p笑,“不止如此。我還夢見,你夢里將我推入火海,
說——‘你不是她’?!笔挸幯凵癜党?。他以為她還未覺醒。殊不知,顧清染早已知道,
自己的重生不是偶然,而是他——曾引她入夢、親手斷她前程——這一切背后最大的推手。
她曾一心一意地信他愛她,卻不知,前世她所信的柔情,不過是他設計的夢。
顧清染在王府住下。身份是皇命欽點的“織夢人”監(jiān)察官,表面受命協(xié)助攝政王修復夢盤,
實則暗查織夢司腐敗。她白日查案,夜晚則沉入夢中,解開前世的記憶碎片。夢境如同蛛網(wǎng),
層層疊疊。她夢見冷宮雪夜,夢見那雙曾說愿為她擋世間萬箭的眼睛,親手交出她的罪證。
夢見她跪在御階之下,血染衣襟,仍不敢問一句“為何”。她恨他。卻也明白,
自己曾那樣盲目地愛過他。與此同時,蕭硯也開始頻繁做夢。
夢里是顧清染倒在血泊中的模樣,她伸手要他救她,而他卻狠心轉(zhuǎn)身離去。醒來時,
心口如絞。他從未后悔過,直到這一刻。“她變了?!彼?/p>
不是那種柔順無害的“好姑娘”,她如今像一把出鞘的劍,目光凌厲,話語帶刺。
可即使如此,他卻……更想留住她。他不知的是,顧清染早就看透了他內(nèi)心的掙扎。
她布了局,一步步引他落入情網(wǎng)。不是為了愛情。是為了,親手試探,他是否還值得原諒。
2.王府深夜,靜得只剩風聲。顧清染站在庭院中央的湖心亭里,指尖一縷夢絲在風中飄搖。
這夢絲極細,卻能連通人的神識,是織夢人窺夢探情的引線。她閉目感應,不出所料,
夢絲另一頭——連著的,是蕭硯的夢?!案腋Q攝政王之夢?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后響起。顧清染睜開眼,沒有回頭,只淡淡道:“你做噩夢了。
”蕭硯站在她身后,身著寢衣,未系外袍,發(fā)絲微亂。他看起來疲憊至極,
卻仍壓抑著那種天生的威嚴。“你看到了什么?”他語氣很輕,但眸光森冷。
顧清染轉(zhuǎn)過身來,抬頭直視他?!拔铱吹侥銐糁蟹磸统霈F(xiàn)一場火?;鹄镉袀€女人在哭,
她叫你名字——你卻轉(zhuǎn)身離去?!彼Z氣不帶感情,像在陳述一場旁觀者的戲。蕭硯愣住。
夢境是他不愿觸碰的傷口。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因政務焦慮所致,卻沒想到,竟真是記憶。
而顧清染,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夢境內(nèi)容的人。他眼底浮現(xiàn)遲疑?!澳闶钦l?”他終于問出口。
顧清染不答,只笑了笑:“王爺也信命?還是……信夢?”她揚袖,夢絲散去。
蕭硯看著她走出亭外,背影清冷,像極了夢中那個他永遠追不上的女子。
顧清染回到自己小院,心頭卻泛起暗潮。夢絲能窺人心,但若精神力不足,也極易反噬。
方才強行連夢,已讓她元神震蕩,口中有淡血滲出。她用藥掩去,心知不能再貿(mào)然而動。
她需要更多線索。她要找到夢盤的真正中樞,解開前世被隱匿的記憶碎片。與此同時,
蕭硯召來親信夜影:“徹查顧清染重生后的所有經(jīng)歷,尤其是她在織夢司的入選方式。
”夜影猶疑道:“可她是皇上欽點的……”“我不信她是單純的棋子?!笔挸幷酒鹕韥恚?/p>
聲音冷冽,“她像個局中人。”“也許她來,是為了救我?!薄耙苍S,是為了殺我?!贝稳眨?/p>
宮廷中傳來一道密令:“皇后染夢瘋疾,請織夢人即刻入宮破夢。”顧清染接旨進宮時,
面不改色,心卻警覺萬分?;屎笊蚴?,前朝舊族之女,外柔內(nèi)狠,素與顧家不睦。
若此番“夢瘋”是假,極可能是要試探顧清染的夢術,或另有陷阱。她穩(wěn)步入殿,
只見沈皇后癱坐于金床之上,眉心跳動,神識紊亂?!皦衾?,滿朝皆寡,血河成海。
”皇后口中念念,聲音尖銳。顧清染貼掌其額,神識探入。夢境瞬間如潮水撲來。
她看見皇后的夢——她身著鳳袍,卻坐在血海之上;滿殿尸首,蕭硯站在御座之下,
手中握劍,身后是火海吞天……“攝政王弒君篡位!”“顧家滿門抄斬!”“她,
是罪女轉(zhuǎn)世!”夢境中,皇后的指尖猛然指向她。顧清染胸口一悶,被夢力沖擊吐出一口血。
是詛咒夢。她咬牙將神識撤回,卻在最后一瞬,
隱約看見一片夢紋碎片在火焰之中——是她前世死前夢盤爆裂的一角。她冷汗淋漓,
卻穩(wěn)住身形。“皇后心魔成災,夢火已灼元神。”她淡聲說,“需七日七夜,織夢入心,
方可解夢?!被屎罄淅漤谎?,唇角勾笑:“織夢人竟有如此膽量?”“我只是聽命行事。
”顧清染輕笑,“若王命有誤,夢將不解,反噬當朝?!鄙蚧屎蟮难凵褚蛔?。這是威脅,
堂而皇之的威脅。顧清染,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棋子了。當夜,顧清染夢入皇后的夢境。
她設夢為局,將夢境引入“織夢盤”碎片空間之中。借此片碎片,
她終于看到了那段隱藏在前世死亡中的真相:——蕭硯曾試圖救她,策馬闖宮,
卻被一道密旨截殺于外城?!櫦覞M門下獄,并非由他一人之令,
而是內(nèi)廷六司聯(lián)手——包括織夢司掌權(quán)者陸離?!膲舯P被人提前動過手腳,
那場“夢死”其實是煉制夢器的祭品。她不過是整個夢局中,被選中的“材料”。
顧清染驚駭醒來,渾身冷汗?!霸瓉怼嬲木郑皇乔閻?,不是王權(quán),
而是夢術背后的命器之爭?!倍戨x——織夢司隱藏的夢王之子,前世一直是她以為的良師,
如今看來,卻極可能是她命運崩塌的始作俑者。她必須再次進入夢盤核心空間,
解開最終謎團。而為此——她必須借蕭硯的“夢”。這個男人,不僅背負血債,
身上更藏著最關鍵的一塊夢紋殘片。3.夜色深沉,汴梁城在月光下被披上一層朦朧的面紗。
顧清染站在窗前,凝視著遠處的王府,那座曾讓她滿懷期許與恐懼的地方。
她的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感。夢境中的蕭硯,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而現(xiàn)實中的他,
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冷漠君王。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未曾表露的情感——無法言明,
卻有一種深沉的執(zhí)著。顧清染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回床榻。她知道,
她的使命不僅僅是復仇、解夢。她還要面對內(nèi)心那份早已埋藏的情感。——她曾經(jīng)愛過他,
深深地愛過。但如今,她不得不在愛與恨之間做出選擇。王府的夜晚,
安靜得讓人幾乎忘記呼吸?!邦櫺〗?,王爺今晚在書房等您?!币褂暗吐晥蟾?。
顧清染微微點頭,沉默片刻后道:“帶路?!彼⒉患庇谌ヒ娝.吘?,
前世的記憶還在心頭縈繞,蕭硯的背叛讓她無法輕易放下。然而,不去見他,
她心中便有種無法言喻的空虛。她走進書房,推開門的那一刻,蕭硯正站在窗前,
身影斜照在月光下,像一幅古老的畫卷,深邃且孤獨。“你來得正好?!彼统恋纳ひ魝鱽恚?/p>
帶著一絲疲憊。顧清染看著他,心中翻涌的情緒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想起前世那場死別,想起他冷酷無情地將她推向死亡的瞬間?!澳阏傥?,有何指教?
”她冷聲道。蕭硯轉(zhuǎn)過身,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深深打量。片刻后,
他微微皺眉:“你并不真的恨我?”“我恨你?!鳖櫱迦菊Z氣冰冷,“恨你將我推入深淵,
恨你冷酷無情?!薄澳悄銥楹巍瓰楹蚊看味紒硪娢遥俊笔挸幍穆曇舻偷脦缀醪豢刹煊X。
顧清染的心微微一顫,她不回答,只是默默低下頭,指尖輕觸著桌上的書卷。她的心在痛,
卻又不愿讓他看見。“你明知道,自己曾對我做了什么?!彼穆曇粲行╊澏?,
卻依然保持著冷漠,“我不會原諒你?!笔挸幍难凵癜盗讼聛恚蝗簧锨耙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