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點砸在金屬雨棚上，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韓初語把雨衣帽子又緊了緊，
死死抱住攝影包悶頭朝前走。百度地圖定位已經(jīng)偏離目標地址三個街區(qū)。
手機電量也只剩下12%，她卻依然固執(zhí)地穿梭在舊城區(qū)錯綜復(fù)雜的巷子里。
拐過一條坑坑洼洼已經(jīng)被水積滿的小巷時，昏黃的路燈突然滋啦閃爍兩下，熄滅了。黑暗中，
唯有一抹橙光忽明忽暗地，昭示著還在開業(yè)——牌子上寫著 [源代碼咖啡館]。
雨水順著屋檐流成水簾，韓初語猛地竄了進去。進門的瞬間，
咖啡的焦香混著潮濕的腥味撲面而來。店內(nèi)空無一人，
只有角落里的咖啡機發(fā)出詭異的滋滋聲。韓初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喊道：“有人嗎？
”回應(yīng)她的只有咖啡機越來越急促的電流聲。好奇心作祟，她慢慢靠近操作臺。
黑色的咖啡機泛著冷光，蒸汽口突然噴出白霧，嚇得她后退半步。就在這時，
機器內(nèi)部傳來清脆的爆裂聲，藍色的火花從散熱孔竄出，緊接著整間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韓初語的心跳陡然加快，本能地抱緊懷里的設(shè)備。黑暗中，她的運動鞋踩到一灘水漬，
腳下一滑，身后的金屬椅子隨之倒地。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突兀?！罢l在那里？
！”一道清冷的男聲從里屋傳來，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韓初語摸索著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看到一個身影舉著螺絲刀朝她沖來，
手腕上褪色的護腕在白光下一閃而過。*2“你到底…”男人的質(zhì)問被突然的撞擊聲打斷。
韓初語在慌亂中后退時，不慎絆倒，懷里的攝影燈脫手，正好砸向靠墻的服務(wù)器機柜。
周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撲過去，用肩膀抵住傾斜的金屬柜，卻因重心不穩(wěn)，
帶著韓初語一同摔倒在地。黑暗中傳來悶哼與重物倒地的聲響。周霽的后背重重磕在地板上，
而韓初語整個人趴在他胸口，鼻尖撞上他鎖骨，疼得她眼眶發(fā)紅。更糟糕的是，
服務(wù)器機柜轟然倒塌，在地板上砸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拔业脑O(shè)備！
”韓初語掙扎著要爬起來，卻被周霽攥住手腕。他的掌心帶著薄繭，死死握住手腕：“別動！
服務(wù)器的數(shù)據(jù)......”話音未落，機柜底部傳來硬盤損壞的刺耳聲響。
周霽的聲音瞬間變得沙啞，
“完了......全完了......”手機屏幕的光在劇烈晃動中熄滅，
兩人陷入徹底的黑暗。韓初語摸索著再次點亮屏幕，
冷白的光照亮周霽扭曲的側(cè)臉——他緊盯著地上的服務(wù)器殘骸，額角青筋暴起，
手腕上的護腕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澳阒肋@意味著什么嗎？”周霽突然轉(zhuǎn)頭，
眼眶泛紅，情緒快要崩潰，怒火幾乎要將韓初語吞沒?！澳抢锩娲嬷胰甑男难?/p>
”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像困獸般的低吼。韓初語被他的模樣震住，喉嚨發(fā)緊。
她剛要開口道歉，卻突然摸到他手腕上的護腕邊緣濕漉漉的，一道新鮮的傷口，
血漬正滲進褪色的布料。這讓她呼吸一滯，而周霽則憤怒地抽回手，
狼狽地爬起來退到陰影里。就在這時，咖啡館的應(yīng)急燈突然亮起，昏黃的光籠罩著滿地狼藉。
韓初語望著周霽蜷縮在墻角的身影，他垂頭盯著自己的手，
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護腕上的傷口，仿佛這樣才能得到些許撫慰。而她的攝影燈躺在廢墟中，
鏡頭蓋不知去向，在寂靜中泛著冰冷的光。*3應(yīng)急燈發(fā)出的暖黃光暈在墻面上搖晃，
將周霽的影子拉得老長。他蹲在地上收拾服務(wù)器殘骸，金屬碎片在掌心刺出新的血，
他卻恍若未覺。韓初語坐在吧臺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設(shè)備外殼的裂痕，
余光卻始終盯著收銀臺半開的抽屜。那里躺著一疊泛黃的稿紙，邊緣被反復(fù)翻閱得起了毛邊。
趁著周霽低頭拆卸硬盤的間隙，她輕手輕腳地湊過去，指尖剛觸到紙頁，
咖啡漬突然從袖口滴落，在最上面那張設(shè)計圖上洇開深色痕跡?！澳阍诟墒裁?？！
”周霽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韓初語猛地回頭，
正對上他驟縮的瞳孔——男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身后，手里還攥著滴血的硬盤，
脖頸青筋暴起，仿佛她觸碰的不是稿紙，而是他的逆鱗?；艁y間，韓初語扯出整疊手稿。
密密麻麻的代碼與角色設(shè)計圖在眼前展開，其中一頁畫著戴著機械臂的少女，
旁邊用紅筆標注：“…支線未完成”。
更令人震驚的是底部落款日期——正是三年前電競比賽奪冠的那個夏天。
韓初語是知道這個比賽的，她也是狂熱粉絲之一。“還給我！”周霽撲過來搶奪。
韓初語被他要吃人的表情嚇住了，被他推搡間掉落的頁面中，發(fā)現(xiàn)醫(yī)院診斷書復(fù)印件。
患者姓名欄赫然寫著“周博遠”。突然，手稿最底部的信封滑落。韓初語彎腰去撿，
見封面上“致投資人”的字樣。還沒等她反應(yīng)，周霽已經(jīng)將所有東西一把奪回，
塞進抽屜深處，鎖扣“咔嗒”閉合的聲音像是某種宣告?！皾L出去?！彼缓?。
“我...抱歉，怎樣能彌補過錯？”韓初語不安地詢問。他背對著她，
聲音悶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這不是你能接觸到的東西，
別再讓我見到你就是幫到我了。”韓初語咬住下唇，突然想起剛才投資人字樣，
或許她能幫到他。此刻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
將拍到的手稿照片發(fā)給自己的小號。就在這時，周霽的手機在柜臺上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跳動著“重癥監(jiān)護室”五個刺目的紅字。*4雨絲漸漸稀疏，
在玻璃上蜿蜒成模糊的水痕。韓初語卻固執(zhí)地沒有離開，窩在咖啡館角落的沙發(fā)里，
目光卻始終黏在柜臺后的周霽身上。男人正擦拭著咖啡機，動作機械而遲緩，
腕間的護腕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像一道褪不去的舊傷疤。韓初語手機突然震動，
是剪輯到一半的紀錄片素材提醒。韓初語解鎖屏幕，
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周霽放在吧臺邊緣的手機——鎖屏界面還沒來得及熄滅，
一張泛著金光的照片刺得她瞳孔微縮。照片里的周霽穿著黑色隊服，站在領(lǐng)獎臺最高處，
手中獎杯折射出璀璨光芒。身后的電子屏赫然寫著“全國高校電競聯(lián)賽冠軍”。
“這是......”韓初語鬼使神差地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周霽猛地抬頭，
眼神里閃過驚惶，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臺子上，把手機揣進兜里。不料，
慌亂中手機“啪”地掉在了地上。屏幕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把照片寸寸撕開，
卻依然頑強地顯示著那張照片?？諝夥路鹉塘恕Ｖ莒V蹲下身，
手指懸在手機上方遲遲不敢觸碰，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半晌才擠出一句：“別看了。
”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生銹的齒輪。韓初語卻不受控制地追問：“你明明是冠軍，
為什么會在這里當?shù)陠T？”話出口才驚覺太過冒犯。卻見周霽突然笑了，
笑聲里帶著苦澀的自嘲：“冠軍？冠軍能當飯吃嗎？”就在這時，
咖啡館的玻璃門被猛地推開，冷風卷著潮濕的水汽灌進來。
西裝革履的男人夾著公文包走進來，油亮的皮鞋在地面踩出清脆聲響。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
落在周霽身上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周總，讓我好找啊。
”周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中剛撿起的手機再次滑落。男人徑直走到吧臺前，
屈指敲了敲桌面：“姜氏集團的投資邀約，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當年你退學搞的那個游戲項目，只要你點頭，隨時能重啟?！表n初語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退學、創(chuàng)業(yè)、冠軍......這些零碎的線索在她腦海里拼湊出模糊的輪廓。
卻又在周霽突然爆發(fā)的怒吼中徹底碎裂：“我說了不合作！別再來煩我！”男人聳聳肩，
視線突然轉(zhuǎn)向韓初語：“這位是？和周總什么關(guān)系？親密關(guān)系？”不等回答，
他從公文包里抽出一疊文件摔在吧臺，“周霽，你父親的醫(yī)療費，我可以全額承擔。
但條件是…”“夠了！”周霽抓起文件狠狠甩在地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韓初語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顫抖，像是壓抑著某種隨時會決堤的情緒。
咖啡館內(nèi)的空氣仿佛被凍住，西裝男雙手插兜，嘴角掛著輕蔑的笑?！爸莒V，
當年你帶著團隊拿冠軍的時候，可不是這副縮頭烏龜?shù)臉幼印，F(xiàn)在為了個老頭子，
連夢想都不要了？”“閉嘴！”周霽猛地拍桌，震得吧臺上的咖啡杯叮當作響。
他脖頸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爸的事不用你管。”*5韓初語看不下去，
上前一步擋在周霽身前：“你說話太過分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蔽餮b男挑眉打量她，
眼神里滿是嘲諷：“小姑娘，你知道他為了照顧老爹，不僅放棄了創(chuàng)業(yè)，
還把自己的游戲版權(quán)低價賣了嗎？現(xiàn)在不過是個端咖啡的窩囊廢。”“夠了！
”周霽突然推開韓初語，用力之大讓她忍不住皺眉。他通紅的雙眼盯著她，
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吼：“我說了別多管閑事！你根本不懂！
”韓初語被他的態(tài)度刺得眼眶發(fā)熱，倔強地回瞪：“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不該被這樣羞辱！
”“羞辱？”西裝男冷笑一聲，從公文包里掏出一疊文件甩在桌上?！斑@是最后通牒，周霽。
只要你答應(yīng)跟周氏合作，你爸的醫(yī)療費我全包，不然......”他故意停頓，
目光掃過兩人，意味深長道，“可別連累不相干的人?！敝莒V的手劇烈顫抖，
就在韓初語以為他要發(fā)作時，他整個人仿佛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你走吧，
我不會答應(yīng)的?！蹦腥藫u搖頭，轉(zhuǎn)身離開前意看了韓初語一眼：“小姑娘，勸你離他遠點。
有些人啊，注定要被夢想拖進深淵。”門重重關(guān)上，周霽癱坐在吧臺后的椅子上，
雙手捂住臉。韓初語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窗外，最后一滴雨從屋檐墜落，
在地面濺起細小的水花。她默默撿起散落的文件，瞥見其中一張診斷書——“尿毒癥晚期，
建議盡快透析”，落款日期正是周霽奪冠后的那個夏天。韓初語看著周霽蜷縮的背影，
想起診斷書上的“尿毒癥晚期”，突然明白他為什么如此拼命。
她輕聲開口：“其實我......”“別說了。”周霽打斷她，聲音沙啞得可怕，
“你走吧，我不想再連累任何人?！表n初語眼眶發(fā)酸，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
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夾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是周霽的字跡：“等游戲上線，帶爸去看海。
”她把紙條輕輕放在桌上，心里下了某種決定。*6暴雨在窗外漸漸弱成淅淅瀝瀝的低雨，
應(yīng)急燈猩紅的光暈在咖啡館里明明滅滅，將周霽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墻上。
韓初語隨著光暈一直注視著毫無顧忌地蹲在滿地狼藉上的他。
他已經(jīng)跪坐在服務(wù)器殘骸前搗鼓了三個小時，膝蓋硌在金屬棱角上也渾然不覺。
當破損的硬盤終于在臨時組裝的讀取器里轉(zhuǎn)動起來，界面跳出一行行錯誤代碼，
周霽突然笑了。那笑聲沙啞得像是從生銹的齒輪里擠出來的。
“有救了......”他喃喃自語，額角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在鍵盤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韓初語的目光突然被他左手的動作吸引——每當調(diào)試到復(fù)雜的程序段，
他總會下意識地按壓右肩，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顫。就在這時，整間咖啡館突然陷入黑暗，
備用電源發(fā)出垂死的嗡鳴。手機屏幕的光驟然熄滅，韓初語在慌亂中踉蹌著后退，
卻在黑暗里摸到一只冰涼的手。那只手劇烈顫抖著，像是深秋寒風中搖搖欲墜的枯葉。
“別碰我！”周霽的低吼帶著近乎崩潰的顫音，他猛地抽回手，卻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水流在黑暗中蔓延，瞬間浸透了攤開的代碼筆記。周霽突然失控地掀翻椅子，
金屬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韓初語被他發(fā)紅的眼眶駭住，
卻聽見他啞著嗓子說：“這些數(shù)據(jù)...是我爸最后的希望?！彼氖謾C從口袋滑落，
屏保在黑暗中亮起——前一秒還是閃耀的電競獎杯，下一秒就切換成病床上插滿管子的老人。
監(jiān)護儀的綠光在屏幕上明明滅滅，像極了此刻他搖搖欲墜的人生。
周霽朝著韓初語近乎用哀求的語氣說道：“求你，走吧，在我眼前消失。
”韓初語無奈轉(zhuǎn)身離開。推開門的瞬間，她回頭還是堅定地說：“我一定想辦法幫你。
”夜色中，周霽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喉嚨發(fā)緊。雨滴再次落下，打在玻璃上，
卻沒能在他枯寂已久的心里掀起一點漣漪。*7自從那天過后，倆人再沒有交集。一天，
韓初語還是背著她的攝影設(shè)備，走進咖啡館里，興奮地朝著周霽揮舞。“瞧見沒？
我們有希望了。
”周霽不耐煩地隨意瞟了一眼屏幕-那里赫然寫著----“三小時內(nèi)沖上王者，
傭金翻倍”。隨后，韓初語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大學戰(zhàn)隊拿過省賽亞軍?！迸轮莒V不信，
韓初語從背包里，把獲獎證書‘啪’地拍在吧臺上。這時周霽的手機，連響幾聲，
像是道道催命符，“腎透析”“繳費單”幾個字眼反復(fù)跳躍。他背對著韓初語，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韓初語看見了，連忙說道：“我們可以試試，真的！相信我，
這是好的機會。這樣你就不用...”怕周霽難堪，沒敢說下去。聞言，
周霽的動作猛地回頭看向韓初語，界面的藍光，不斷向他掃射，映亮他瞬間蒼白的臉。
他習慣性地從口袋里掏出止痛藥，隨意丟進嘴里，咀嚼著。韓初語見周霽松動了，
忙打開界面進入登錄。組隊進入游戲的界面彈出，周霽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最終點擊了確認。
游戲加載的讀條里，韓初語瞥見他又偷偷吞了顆藥片，
喉結(jié)上下滑動的模樣像是咽下了所有不甘。進入對局后，周霽的操作堪稱驚艷。
他的角色走位刁鉆，技能釋放精準到毫秒，彈幕里瞬間刷起“大神飛起”的字樣。
但韓初語卻漸漸皺起眉頭——每當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可以完成絕殺時，
周霽操控角色的手就會不自覺地按向右肩，原本凌厲的攻擊變得遲疑?！澳阍诠室夥潘?。
”韓初語突然說。周霽的手指猛地一抖，角色在關(guān)鍵團戰(zhàn)中錯失閃現(xiàn)，被敵方集火秒殺。
他額角青筋暴起，猛地拔掉網(wǎng)線，水晶吊燈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在地面投下破碎的光影。
“誰讓你多管閑事？！”他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與恐慌。爭執(zhí)間，他的手機再次滑落，
屏幕亮起的瞬間，醫(yī)療繳費截止日期。周霽臉色驟變，慌亂去搶手機的模樣，
像極了溺水的人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韓初語沒有去看他的手機記錄，
只是盯著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fā)抖的手腕，那里還纏著褪色的程序員護腕。
周霽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像被灼傷般將手藏到身后，聲音卻不自覺地軟了下去。
“別管我......有些事，不是你能解決的。”*8凌晨四點的街道，孤寂寒涼。
韓初語見周霽狀態(tài)不對，他拒絕再和她交涉，把頭埋進臂彎里，像是孤獨舔傷的幼獸。
過了幾日，韓初語踏著月色，再次走進了昏暗的巷道。韓初語走進咖啡館里，
直接把平板電腦往周霽面前一推，屏幕上跳動的自媒體后臺數(shù)據(jù)泛著冷光。
“十萬+的爆款視頻，五十萬粉絲的精準受眾，足夠幫你接下游戲定制廣告。
”周霽擦拭咖啡杯的動作頓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靠剪輯特效和煽情文案堆砌的流量，也配叫價值？”他突然繞過吧臺，
從韓初語的帆布包里抽出一疊考研復(fù)習資料。
“心理學導(dǎo)論、政治大綱——原來揭露‘被定義人生’的韓大博主，自己也在乖乖走獨木橋？
”這句話像根刺，扎得韓初語眼眶發(fā)燙。她猛地拍桌，
震得杯碟叮當作響：“我考不考研關(guān)你什么事？但你明明有技術(shù)、有創(chuàng)意，
為什么非要困在這破咖啡館里打代練？！”爭吵間，
韓初語胸前的微型攝像頭突然亮起紅燈——那是她為暗訪職場黑幕設(shè)置的自動錄制功能，
此刻正忠實地記錄著一切。彈幕如潮水般涌入直播間，
“這小哥好帥”“他們在吵什么”的評論飛快刷屏。周霽察覺到異常，
抬頭看見屏幕上跳動的實時彈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慌亂地伸手去擋鏡頭，
卻扯斷了脖子上的銀色項鏈。獎牌吊墜“當啷”一聲掉在木質(zhì)地板上。
背面鐫刻的“給永遠支持我的爸爸”在暖光下閃爍。
與韓初語在第一次偷看到的手稿落款筆跡分毫不差。與此同時，
直播畫面中閃過咖啡館墻面的涂鴉——戴著機械臂的少女舉著代碼劍，
正是周霽手稿里未完成的游戲主角。彈幕突然沸騰：“這涂鴉絕了！”“求游戲名字！
”周霽跌坐在椅子上，盯著地上的吊墜，喉結(jié)上下滾動：“出去...給我出去。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護腕，
那里有道新鮮的勒痕，像越不過的砍，刀刀刻進了肌膚里。*9自上次事件后，
韓初語厚著臉皮，在同樣的時間里，準時進入咖啡館里，什么都不說，
在角落里坐下安靜地敲著電腦鍵盤。每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又會安靜地離去。這一天，
韓初語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封匿名郵件靜靜地躺在收件箱里，
附件赫然是周霽那疊泛黃手稿中的核心游戲代碼。她猛地抬頭，看向周霽。不知何時，
周霽到了韓初語的跟前，
他用驚恐的眼神看著韓初語手里屏幕……男人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摔在地上，瓷片飛濺間，
咖啡館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上次的那個西裝男叫姜源的，
帶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推門而入。皮鞋踩著碎瓷片，篤定地站在周霽面前?！爸莒V，
涉嫌商業(yè)機密泄露，這是法院傳票?！彼瘟嘶问种械奈募?，目光掃過韓初語，
“沒想到你給了我絕好的機會?！敝莒V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角青筋暴起。
韓初語死死盯著郵件發(fā)送時間——17日 03:17正是上次她調(diào)試直播設(shè)備，
與周霽激烈爭吵的時段。她突然想起姜源旁邊的西裝男，曾在咖啡館門口徘徊，
心中警鈴大作?！暗鹊龋 表n初語舉起攝像機，聲音帶著破音的顫抖，“直播回放里有證據(jù)！
”當姜源助理入侵Wi-Fi的畫面在屏幕上播放時，空氣仿佛凝固了。
但更致命的畫面緊隨其后：韓初語偷偷翻找周霽手稿、拍攝游戲代碼的全過程，
被直播鏡頭完整記錄下來。周霽的眼神從震驚轉(zhuǎn)為徹骨的失望，他后退半步，
撞到身后的臺子，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霸瓉砦倚湃芜^的人，都想要我的命。
”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對自己說。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進周霽眼底。
韓初語想要解釋，卻發(fā)現(xiàn)所有話語都如此蒼白。*10夜幕如墨，
韓初語蜷縮在宿舍的書桌前，電腦屏幕的冷光照亮她通紅的眼眶。
直播錄像里周霽崩潰的模樣不斷在屏幕上循環(huán)，他顫抖的雙手、發(fā)紅的眼眶。
還有那句“這些數(shù)據(jù)...是我爸最后的希望”像根刺，扎得她心口生疼。
愧疚如潮水般涌來，她鬼使神差地將那段視頻剪輯成合集，配上傷感的背景音樂，
匿名發(fā)布到了視頻平臺，標題《凌晨四點的代碼人生》。她本只想借此抒發(fā)心中的愧疚，
可沒想到，三小時后，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澳囊曨l播放量已破百萬！
”“#咖啡館程序員的真實人生# 話題沖上熱搜第一！
”“網(wǎng)友自發(fā)為視頻主角眾籌醫(yī)療費用！”韓初語看著不斷攀升的數(shù)字和滿屏的評論，
徹底慌了神。有人在評論區(qū)說被周霽的故事感動到落淚，
有人開始人肉搜索“源代碼咖啡館”，還有人發(fā)起了捐款鏈接。與此同時，
周霽盯著手機上突然爆火的視頻，臉色由白轉(zhuǎn)青。他抓起手邊的顯示器狠狠砸向地面，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咖啡館格外刺耳。他跌坐在滿地碎片中，雙手死死揪住頭發(fā)，
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他們越喊我站起來，
我越怕自己會徹底倒下……”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韓初語冒雨趕到咖啡館時，
就看到了這一幕。她小心翼翼地跨過滿地碎片，輕聲喊：“周霽……”周霽緩緩抬起頭，
眼神里滿是絕望與憤怒：“你滿意了？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狼狽，多失敗！
”韓初語鼻子一酸，眼眶瞬間濕潤：“我只是想幫你……”“幫我？”周霽突然笑了，
笑聲里帶著無盡的苦澀，“你毀了我最后的尊嚴。
”*11清晨的陽光穿過醫(yī)院天井的梧桐葉，在長廊地磚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保潔阿姨拖地的水聲，周霽盯著手里的診斷報告，指節(jié)捏得紙張簌簌發(fā)抖。
“周先生？”護士站傳來呼喚，他猛地起身，后腰撞翻旁邊的塑料椅。
躲在拐角處偷看的韓初語都替他疼。而周霽卻臉色蒼白地緩緩靠近韓初語躲藏的地方。
“醫(yī)生說必須盡快手術(shù)......”周霽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可是那筆費用......”他突然攥緊拳頭狠狠踢到走廊上的水桶，
水全部灑到鞋面上。韓初語張了張嘴，喉嚨發(fā)緊。她看著周霽后頸暴起的血管，
想起三天前在咖啡館，這個男人調(diào)試服務(wù)器時也是這樣緊繃著脊背。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周霽盯著屏幕上陌生的號碼，拇指懸在接聽鍵上遲遲不動?！爸螒蚬镜匿浻猛ㄖ?/p>
”聽完電話，韓初語提高聲調(diào)，“但那是996啊！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她抓住周霽的手腕，觸到他腕間褪色的程序員護腕，卻被對方用力甩開?！安蝗荒兀?/p>
”周霽突然轉(zhuǎn)身，發(fā)紅的眼眶幾乎要把她吞沒?！拔野痔稍贗CU等救命錢，
你讓我去街上要飯嗎？”走廊盡頭傳來護士推車的轱轆聲，混著他粗重的喘息。
當手機再次震動，顯示醫(yī)院催繳費用的短信時，他猛地扯開領(lǐng)口的紐扣，轉(zhuǎn)身沖進電梯間。
韓初語望著電梯下降的數(shù)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告訴他，有救了，
可是怕又一次傷他的自尊，最終沒能喊下他。玻璃窗外，周霽穿過醫(yī)院花園，
黑色T恤后背洇出大片汗?jié)n。他在花壇邊突然停住，彎腰撐著膝蓋劇烈咳嗽，指節(jié)抵在嘴角，
指縫間透出一絲猩紅。*12深夜的出租屋籠罩在電腦屏幕幽藍的光里。韓初語咬著嘴唇，
將最后一份加班監(jiān)控視頻拖進剪輯軌道。鍵盤上的咖啡漬已經(jīng)干涸，
像極了她此刻沉甸甸的心情。周霽入職后發(fā)來的消息寥寥無幾，
卻字字浸著疲憊："連續(xù)改了18版方案"、"凌晨三點的辦公室比醫(yī)院還安靜"。
直播鏡頭亮起時，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大。韓初語理了理額前碎發(fā)，對著攝像頭微停頓了片刻，
才開始開口，聲音里帶著顫音。“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游戲行業(yè)的'996'真相。
”她調(diào)出后臺收集的數(shù)百份員工匿名投稿，逐條念出那些觸目驚心的細節(jié)。
【連續(xù)工作72小時的項目組】【被強制刪除的年假記錄】【還有那個在茶水間暈倒的父親，
暈倒前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女兒發(fā)來的"爸爸什么時候回家"。
】【......】彈幕瞬間沸騰?！拔遗笥丫褪怯螒蚬镜?，
每天累得說夢話都在寫代碼”“原來大廠光鮮背后是這樣”的留言不斷刷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