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生魔有一種魔名曰纏生之魔,其不知何時附于人身,侵人之魂魄,乃至盡噬其魂。
遭盡噬者,魂既之,魄亦散。然若纏生魔亡,則被纏生者亦魂消魄散。
然常人素不知此中情由,唯謂其發(fā)瘋而亡。(一)麥麥我叫麥麥,
不記得自己是何時開始流浪了,只知道有記憶起,我就和一個老乞丐相依為命,
他說他叫王老頭,我卻從沒叫過,我叫的從來都是老頭,我才不管他姓什么呢!那是個雨夜,
雨不算多大,但卻很冷,那天夜里,我和老頭再一次沒有乞討到食物。這座城池很繁華,
我抬頭看天,天色漆黑,但遠處近處還有燈火搖曳。只不過,那是人家家里的燈火,
我只能望著那亮光,和老頭靠坐在別人家的屋檐下,縮起來,
扯扯身上老頭不知從哪里撿來的破布,就這樣和老頭蜷在一起,閉上眼。再次睜眼,
是覺得頭沉沉的,口是干的,渾身浸著冷意但一摸臉卻又覺得熱,我想我應該是生病了。
生病了怎么辦?我不知道。我推了推老頭,卻發(fā)現(xiàn)他睡得好沉,
應該是我太無力了以至于他連動彈都沒有,我勉強向前挪動,來到他臉前,勉強打起精神,
蓄力拍在老頭的臉上,老頭的臉是冰涼的,是潮濕的,畢竟下了一夜的雨嘛,倒也正常。
手拍在那臉上,我的手因用力而有些發(fā)麻了,我這時又有些慌張,畢竟,
這老頭的脾氣可不好。不過,這做乞丐的哪有什么脾氣好一說,為了這條命,心總會硬幾分。
我做好被那粗礪的嗓音吼上一頓的準備,卻發(fā)現(xiàn)今夜的老頭沉穩(wěn)得可怕,直至此時,
他連睜眼的動作都沒有。我猛然一震,手下意識地探到老頭的鼻子下,
那個倒在地上被我搶走半塊餅的男人,老頭就是這樣做的,
然后就花費力氣挖了坑將那人埋了。我現(xiàn)在倒是明白了,
我的手沒有感到任何呼吸出來的感覺,那一刻,靜的可怕,冷得出奇,他死了?老頭死了?
死了?怎么辦!埋嗎?埋哪??!我呆坐在那里,此時雨漸漸停了,太陽也緩緩升起,
我眼前的景象愈發(fā)清晰,我卻開始煩躁起來,在寂靜的黑夜里,
我們尚可以安然地蜷縮在別人的屋檐下,即便饑餓、疾病、死亡都不會放過我們,
但只要我們可以待在那里,不用惴惴不安地警惕別人來趕,那一刻,
那片屋檐是我和老頭的地盤!“去!去!臭乞丐!”“吱呀”一聲,那家的大門被人打開,
隨之而來的就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話。那語氣中的嫌惡讓我立刻站起,按往常,
此刻老頭也應該站起,向他索要些食物,當然更多時,是一頓毒打,但此時,我渾身無力,
并不想挨打卻莫名地未挪動腳步。“真他娘的晦氣!竟然死在別人家門口了!這大過年的!
”那人見我不動,就走了上來,他很高,我只見那腳踹向了老頭,老頭縮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立刻發(fā)現(xiàn)了這是個死人的事實,他的語氣更為厭惡,還添了幾分惱怒,
仿佛老頭的死是那么的不識趣。我只站在那里,不知該做些什么?卻也還是莫名地不想走。
待在那里,我的耳邊是那人的怒罵,
遠處卻傳來了攤販的吆喝聲、鄰里之間的問候聲和時不時還有些早起孩童的哭鬧聲、嬉戲聲,
好吵!真的好吵!我低著頭,不知自己在倔強些什么?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像屏障似的將那些聲音都隔遠了些,這聲音一出,連那怒罵聲都停了,那是個女聲,
她問:“怎么了,大清早的,吵這么大聲?”剛剛還憤怒的聲音此時恭恭敬敬。“小姐,
這里不干凈,您可別臟了眼!”我那時只聽見那女孩翻找東西的聲音,
她的聲音又出:“你拿著這錢,把他理個好地方,再盛碗麥飯給他。”說完那女孩就走了,
那男人拿了一碗飯,塞到我手里,轉(zhuǎn)身從我面前將老頭拖走,
我不知道老頭會不會埋在所謂的好地方,我只知我手里有這碗飯,它熱氣騰騰,
帶著蒸氣闖入我的鼻子,很香!我想,它一定比那硬饅頭軟多了,香多了!我期待著,
興奮著,我走到了一個巷子的暗處,地上潮濕,我也不在乎,用手抓了一把飯往口中送,
好吃!它不算軟,但是香的,是甜的!它叫麥飯嗎?我沉浸在這碗飯的美味中,
也就忘了在這里最不能丟的就是警惕心。我的眼前更黑了,我被人圍了起來,
他們搶著那碗飯,用手扯我的頭發(fā),掰開我的手指,用腳踢向我蜷縮的身體,
直到我的手里再也沒有那滾燙的溫度,直到他們的手腳招呼在對方身上,
直至那碗“砰”地碎在地上,一群人蜂擁而上搶奪著掉在地上的飯,我蜷縮在那里,
只覺得無比的吵鬧,可我沒有力氣了,我只靜靜蜷在那里,因為身上很疼,動一下就疼一下,
索性我便不動了。我覺得渾身發(fā)冷,不知是地面太冷還是那病痛的影響,我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我是被亮光晃醒的,醒來時,身上是麻的,畢竟我應該睡了很久。
我慢慢扶著墻,站了起來,身上竟不痛了,渾身也有了力氣,不再是那種沉沉的感覺,
我竟是什么病都好了,我活下來了!那個叫麥飯嗎?它救了我的命 ,那我就叫麥麥吧。
我笑著,卻不知該和誰介紹一下自己,麥麥!誰會這么喊我呢?老頭!
我的臉海中忽然閃過他的臉,眼睛一熱,感覺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流了下來,
我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天,意識到這里只有一個人了。我怔了怔,走出了那巷子,
街邊是攤販的吆喝,那亮光是時不時會吸引人抬頭看的煙火,那些孩子們手中拿著漂亮的燈,
人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這是一年里人們最應該開心的一天,可對我來說,對麥麥我來說,
往后的每一天都與今天無異。我依舊沿街乞討,跪在一雙雙鞋子前,扯著各色的衣裙,
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講著胡攪蠻纏的話,讓他們給我一些活下去的可能。不知又過了多久,
久到我快忘記那碗飯,那場病痛,那張胡茬遍布的臉!我依舊是個乞丐,
依舊餓著肚子躲在別人家的屋檐下,今天又是個漆黑的,下著淋淋瀝瀝的雨,
只要有一絲風刮過,就冷得出奇的夜晚。我正準備閉眼,就忽然聽見了些聲響,
就見一個人倒在了地上,我聞了聞,是血腥味,我走上前去。這天實在漆黑,我看不清此人,
但我摸著,他的身上有錢袋子,有玉佩類的東西,可以肯定,這人不是乞丐,
我將這人搜刮了一遍,將錢袋子藏在自己身上,我本想就這么走了,但我轉(zhuǎn)念想想,
做個惡人,連死了都沒地方理,不如幫這一次,我將那人拖到了我見過的一個醫(yī)館,
我敲了敲門便走了,至于他是否能活,就只能看命了!而我滿心歡喜,那錢袋子沉甸甸的,
也許我就能過上我以前不敢想的生活了!可以梳順頭發(fā),擦干凈臉,穿合乎季節(jié)的衣服,
可以拿著碗、筷在桌子上吃肉、吃菜、吃麥飯!我暢想著,激動著,卻又忘了,
這富貴人家的東西怎會是他人能隨意拿走的。不過第二天,我夢里還在吃著肉,
穿著干凈衣服時,就被人拽了起來,我醒的第一反應是:我忘了把錢袋子扔了!
那群人也沒廢話,不由分說的,揍了我一頓,打得我?guī)缀跏チ艘庾R。 最后聽三爺講,
若不是葉少爺心善,饒我一命,我可得不到這份工作!與其說工作,倒不說就是個混的,
但混的也好呀!至少,我真的穿上了干凈的衣服,洗干凈了臉,
雖然我只能吃些三爺吃剩下的東西,但不至于會沒飯了。我干的是個把風理尸的活,
三爺他們干的是催債的活,說是在**欠下的。我不清楚,倒底是欠下了多少錢,
也不知是多好的賭注,我只知道我埋得最多是一些姑娘,我見到她們時,她們早已沒了氣息,
她們大多發(fā)絲凌亂,雙目圓睜,衣不蔽體,我不記得她們的臉,
只能記得那一雙雙眼中未流下的淚。我一次次地扯下布,蓋在她們身上,挖坑,
將土蓋在她們身上。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