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愿意典當(dāng)我的愛意,只要能救活他?!彼荒苎郾牨牭乜粗R頌凜一直昏迷。
【典當(dāng)了自己的愛意,至此愛恨皆成空。】【雖然你救活了你的丈夫,離功德圓滿只差一步,
但是你回歸仙位后,就是一個缺情少愛的桃花仙了?!靠椗脑挌v歷在目。
溫灼是來人間歷劫的桃花仙,只要能拿夠一百個功德,就能重歸仙位。
賀頌凜恰好是最后一個功德有緣人。為了救雪崩后失去意識,即將淪為植物人的賀頌凜,
她只能典當(dāng)了自己的愛意,只為能救他?!拔以敢?,只求他能醒過來。”桃花滋生了情絲,
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織女最后還提醒了一句:【同意這個交易后,典當(dāng)規(guī)則無法更改。
你對他的愛意會越來越淡,直至全部消散,至此以后,他對于你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仙最重視的就是如春日嫩芽一般,清澈純真的愛。
是她沒忍住對賀頌凜動了真情,如今甘愿典當(dāng)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她想,就這一次。
無怨無悔?!燃俅?,溫泉池里。溫灼靠著石壁,溫泉水剛好漫過肩膀,
清香的氣息裹著水汽蒸騰而上,氤氳著她的眉眼?!澳銈儎e亂說話,注意分寸。
”一道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敲擊溫灼的心臟。這是……賀頌凜的聲音?!绊瀯C哥,
你昏迷那段時間,那個女人不離不棄,一副要跟你去了的樣子,比阿福還忠誠。
”阿福是他們養(yǎng)的一條搖尾乞憐的狗。這些公子哥都是賀頌凜的朋友,
一直沒把溫灼放在眼里,她的存在,可有可無,閑的時候還能被拿來取樂。沒人尊重她。
一切都是因?yàn)橘R頌凜心底有個忘不了的白月光——顧夕語?!罢f起來夕語姐明天就要回國了,
看到多了個嫂子估計(jì)要難過。”“頌凜哥,你賭氣和她結(jié)婚,堅(jiān)持了這么多年也蠻不容易。
”兩人嘰嘰喳喳又嘮叨起來?!澳銈冊捥嗔?。”賀頌凜語氣不咸不淡。
“她現(xiàn)在還是我的妻子?!毖酝庵饩褪强丛谒拿孀由喜灰f得這樣直白。
純凈的泉水溫暖不了溫灼冰涼的手腳,任由脊背處升起的寒意化成看不見的銀絲,
一點(diǎn)一點(diǎn)裹挾著她全身。漸漸地,她感覺自己的心又空了一小塊。不知道是不是愛意在消失。
結(jié)婚三年,賀頌凜沒虧待過她。珠寶首飾隨便她挑,大大小小的紀(jì)念日也會準(zhǔn)備禮物,
甚至溫灼隨口說的一句話都能被他記住。她到現(xiàn)在還記得,結(jié)婚時賀頌凜那雙眼眸望著她時,
是那樣溫和柔情,像田地里的稻草人被賦予了靈性,活靈活現(xiàn)地沖她打招呼。
溫灼的這顆心瞬間松動。以為嘗到了愛的滋味,這一世可以和他白頭到老。原來,
事實(shí)不是這樣。賀頌凜愛的人從來都不是她。“再忍忍……馬上就要功德圓滿,不能放棄。
”溫灼手掌搭在巖石上,嬌小的身軀隱在角落。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心底的酸澀無限翻涌,
化作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沿著白皙的臉頰滾到泉水里。滴答一聲,融為一體?!霸捳f,
頌凜哥,你什么時候和溫灼那女人離婚?”不知道是誰問了一句。隔著一顆大巖石,
溫灼就在他們對面。這些話清晰地傳到她耳中。為什么要在背后這樣侮辱她?
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他,可是她卻不如任何人。對于賀頌凜,她不該動心。
溫灼心想:等完成了他最后三個愿望,功德就能圓滿。她會永遠(yuǎn)離開他。2“我的女人,
你們別操心。”賀頌凜聲線慵懶隨性,話到嘴邊又加了一句,“再說吧,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又是一陣哄笑。溫泉岸邊種著一棵開得茂盛的桃樹,粉色的花瓣落到綠苔上,
在月光下交相呼應(yīng)。溫灼望著那棵桃花樹出神。心臟已經(jīng)麻木不堪。
沒注意碰到了邊角上的酒杯,倒在巖壁旁的石桌上。
“啪嗒——”撞到酒杯的聲音把溫灼拉回現(xiàn)實(shí),她手忙腳亂地扶正倒下的杯子。
這里動靜不小,對面吵鬧聲停了下來?!罢l?”賀頌凜冷聲問道。聲線清冷,帶著幾分磁性。
溫灼慢悠悠從里面走出來,站到眾人面前,她穿著桃粉色保守連體泳衣,此刻有些局促。
“躲在哪里干什么?”賀頌凜歪坐在烏木纏枝椅上,敞襟墨色浴衣被溫泉水汽洇出暗紋,
修長的手指敲動座椅把手,節(jié)奏緩慢而有力。抬起雙眸盯著她,不帶任何情緒。
“不會是故意在哪里偷聽吧?”“果然小家子氣,只會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
”議論她的話又響起?!澳銈冮]嘴,話多。”賀頌凜眉宇間不經(jīng)意地蹙起,有些不悅。
轉(zhuǎn)而沖著溫灼招了招手,“過來?!迸e手投足間,宛如一位紳士。她心念一動,乖乖走過去。
沒想到……“不是讓你先休息嗎?怎么跟來這里了?”他像招呼寵物一樣,握住溫灼的手,
拇指摩挲她的手心,動作極致溫和紳士,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當(dāng)初,
她就是被他表面和善細(xì)心的假象騙了。原以為是涓涓細(xì)流,沒想到是暴風(fēng)雨。
把她卷進(jìn)“以愛為名”的陷阱,困住了她的心。“我也想來泡溫泉。
”她任由自己的手被握住,貪戀片刻的柔情。下一秒,走進(jìn)一個誰都意想不到會出現(xiàn)的人。
“夕語姐,你怎么提前回來了?”推著一個米白色的大號行李箱,
顧夕語身穿淡黃色收腰長裙,裙擺垂過膝蓋,露出一截潔白的小腿。她抿唇笑了,
“好久不見?!睖刈普麄€身體都僵住了。手上溫暖的體溫瞬間消失,賀頌凜收回了自己的手。
“頌凜,我想你了。”顧夕語繞過她,親昵地挽住賀頌凜的手臂。完全無視旁人的存在。
“多謝你當(dāng)時的錄音,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在心里?!辟R頌凜的一雙黑眸清亮,
一抹難言的情愫從眸底迅速閃過。恩情?什么恩情?溫灼疑惑地打量著兩人。
“多虧了夕語姐,要不是你當(dāng)時錄的那些語音,
說不定頌凜哥真的像醫(yī)生說的那樣變成植物人醒不過來了?!鼻f朗大聲調(diào)侃。
“還是我聰明想到這個辦法,天天在頌凜哥耳邊播放錄音?!痹瓉懋?dāng)時莊朗執(zhí)意拿著耳機(jī),
非要給賀頌凜聽的東西是這個。他們把顧夕語的語音當(dāng)救命稻草。溫灼張了張嘴,
想開口說明真相。是她典當(dāng)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才換來賀頌凜的一條命。是她啊!
可是天機(jī)不可泄露,說出來也只會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到底還是沒有開口解釋。沒有用的,
有誰會相信她呢?“對于你的事,我當(dāng)然樂意了,只要你能醒過來,哪怕讓我付出一切,
我都愿意?!鳖櫹φZ嗓音清脆。說話間,她打了個噴嚏。賀頌凜往那邊看過去,
眸色深了一些,“這里只有你是女人,辛苦你幫夕語找一件干凈的衣服,她身體弱,
不能受涼。”賀頌凜神色溫和,對著溫灼輕聲道。字里行間客氣中透露著疏離,
仿佛兩人不像夫妻,像上下級。他是尊貴世家子弟,吩咐自家傭人干活。溫灼想拒絕,
對上他眼眸的那一刻。咽下了反駁的話語。3那是一雙溫和繾綣卻不容置疑的眼神。
“好……”溫灼斂眸。她知道拒絕也沒用。何況只是一件小事?!澳闶俏业钠拮?,
小語對我有恩,我們夫婦一體,就當(dāng)是報恩了?!辟R頌凜輕輕摟著溫灼的肩膀,
說話間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對恩愛夫妻。只有她知道,
他知道她不情愿。可是他不在乎?!白隽四憔蜁_心嗎?”如果他開心,
積累的功德就多一些。也算是對她的離開有幫助?!肮瀯C哥,你就笑一下吧,
你老婆滿心只關(guān)心你會不會開心呢?!薄暗谝淮我姷竭@種傻缺。”“怪不得說舔狗沒人愛呢,
今天見識到了?!鼻f朗等人又笑了起來。大概在他們眼里,她做的一切都是卑微求愛。
上不得臺面吧?!肮黄拮拥纳矸萦肋h(yuǎn)比不上白月光救命之恩。
”站在莊朗旁邊的曲照陽不屑嗤笑。這句話刺痛了溫灼的心。果然旁觀者清。
“夕語姐絞盡腦汁天天給頌凜哥錄鼓勵語音,再怎么對她好都是應(yīng)該的。
”溫灼沒理會他們說的話。說再說也沒用。斂眸深呼一口氣,接過顧夕語弄濕的外套。
“謝謝你嘍,溫姐姐。”湊在她身邊陰陽怪氣,氣聲虛浮。溫灼吞聲忍下。隔了一天,傍晚。
離開了山莊,他們一行人給顧夕語辦歡迎派對。游輪上,宴會還沒開始。
顧夕語拉著溫灼的手,含著水霧的雙眼彎了彎,“跟我一起來更衣間幫我換下鞋,
這個算是酬金。”她拿著鎏金花紋的錢包,隨手抽出十元錢遞給溫灼。面上還含著笑。
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挑釁溫灼,“畢竟你也知道,頌凜哥沒有真的把你當(dāng)妻子。
”“收著吧,這可是夕語姐賞你的?!睖刈茻o視莊朗的話,只是關(guān)注賀頌凜的神情。
從她的視角看過去,撞見一抹淡笑。不是對她,是獨(dú)屬于顧夕語?!昂谩!痹偃桃蝗?,
只要拿到剩下的功德,吃的這些苦都值了。至于賀頌凜……君若無情我便休。如果不能專一,
這份淺薄的愛要來也沒用。她不吃這口夾生的飯。溫灼抱著顧夕語的禮服,
兩人一起走進(jìn)更衣室?!澳阕R相點(diǎn)就自己滾,別逼我動手?!眲傄贿M(jìn)門,
顧夕語靠著門框警告道。居高臨下地看著彎腰找衣服的溫灼。
“賀太太的名號不是誰都配擁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頌凜愛的究竟是誰。
”一句又一句的挑釁,刺痛溫灼的心。她何嘗不知道自己并不被愛?!罢f完了嗎?
”溫灼站起身,淡淡道,“現(xiàn)在我還不會放手,你再等段時間?!钡鹊剿Φ聢A滿的那一天,
她會讓出賀太太的位置。這句話落入顧夕語耳中,味道就變了?!澳銠M什么?
”顧夕語音量上升,緊緊拽住溫灼的手臂,“你以為你能決定結(jié)果?我讓你現(xiàn)在就滾。
”力氣越來越大,溫灼用力掙扎。表面上看起來柔弱無骨、楚楚可憐的女人,
兇狠起來連她都無法掙脫?!胺攀??!睖刈朴行┥鷼?。推搡間溫灼沒聽到門外的腳步聲,
她感覺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哎呀——”隨之而來的是顧夕語的嬌呼。
“你在做什么?”身后傳來賀頌凜詰問聲。溫灼僵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靶≌Z,
你沒事吧?”賀頌凜沖上前扶起她,動作輕柔,眼里只有她一個人。門外圍著剛才那群人,
將溫灼逼得無處遁形。明明……是顧夕語自己摔的。“你知道的,小語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比起她的尊嚴(yán),顧夕語才是最重要的。這句話蹦出來,擊潰了溫灼最后的堅(jiān)強(qiáng)。
又拿這句話逼她妥協(xié),明明救他的人是就在他眼前??!她不禁想。自己為他做的那些,
典當(dāng)自己的情感。真的值得嗎?4看著眼前的男人,溫灼一陣恍惚。
他們之間度過的那段美好的婚后時間,有存在過嗎?他湊在她耳邊保證,會永遠(yuǎn)愛她。
每夜溫存時說的那些情話,恐怕都是騙她的。“你……你真的愛過我嗎?”溫灼有片刻失神,
瞳孔聚不了焦。心臟像漏了風(fēng),有寒風(fēng)爭先恐后往里灌。冷暖交匯處,下起了雨。
把溫灼對他的情愫、愛意一點(diǎn)一點(diǎn)淹沒。更衣室安靜了幾秒?!皠e轉(zhuǎn)移話題,向小語道歉。
”賀頌凜有些不耐。眼神中閃過一絲復(fù)雜情愫。他當(dāng)然對她有感情,不然為什么會娶她,
這個世間還沒人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這句話傳到溫灼耳中,換了個意思。她閉了閉眼,
深深嘆了口氣。也好,沒有感情最好。那樣等到她功德圓滿那日,就不會有任何眷念了。
“道歉——”賀頌凜走向溫灼,骨節(jié)分明的指骨出現(xiàn)在她眼前,隨即,下巴傳來一陣疼痛。
指腹摩挲著她白皙的臉頰皮膚?!皩氊悾怨韵蛳φZ道歉好嗎?要不是她,
我現(xiàn)在還躺在病床上。”在外人看來,他們靠得很近。他是在撫摸溫灼的臉,眼中柔情似水,
烏黑深邃的眼眸氤氳著溫和的笑意。但只有溫灼知道,這是掌控、是予生予奪。
也是他的愛與恩賜??墒?,她才是她的妻子啊……溫灼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能哭,
別在這些人面前掉眼淚。她還要回歸仙位,幫母親治好寒冰傷呢。功德要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溫灼低著頭,小聲道歉。愛上賀頌凜,讓她有了軟肋。
丟失了保護(hù)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鎧甲。果然大道難求,一切都是命運(yùn)。溫灼腦袋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此刻眼酸得難受,甚至不敢眨眼,不敢抬頭,她怕眼眶里蓄滿的淚水會流下來。
“哎呀,不用道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關(guān)溫姐姐的事。”顧夕語被攙扶起來,
抱著賀頌凜的胳膊?!耙院髣e瞎好心,這么善良會被人欺負(fù)?!睂櫮绲恼Z調(diào)盤旋在他們之間。
賀頌凜扶著顧夕語坐到凳子上,仔細(xì)檢查她有沒有摔傷,確認(rèn)沒事后還對著溫灼說道,
“這是最后一次,再無理取鬧我們就離婚。”他從沒說過“離婚”這兩個字。
當(dāng)初他們結(jié)婚其實(shí)是他提議的,言辭懇切不像假的。也許是得到的太簡單,
又或者是溫灼對他太好,在他心里,從不會想到溫灼會離開。說離婚也只是為了嚇唬她。
“好啊,如果你想,我們可以離婚?!睖刈泣c(diǎn)點(diǎn)頭。如果這也算一個愿望,她滿足他。
似乎是沒想到溫灼沒有反對,而是應(yīng)了下來。賀頌凜斂眸,第一次露出無措的神情。
習(xí)慣了掌控,偏離他設(shè)定的軌道讓他不自在。“溫姐姐在跟你賭氣呢,別因?yàn)槲覀撕蜌猓?/p>
這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快把這些話收回去。”顧夕語連忙勸和。她是想要趕走溫灼,
不過不是現(xiàn)在。賀家人沒那么好糊弄。聽了顧夕語的話,賀頌凜繃著的神經(jīng)才慢慢放松。
小語說得對。溫灼怎么可能會舍得離開他,不過是賭氣而已。女人嘛,都是這樣口是心非。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溫灼同意得那么快,他心里反而會不舒服,下意識想收回那句話。
一定是錯覺。溫灼望著賀頌凜的臉,若有所思。愛是靈魂的引力而非占有。
可是總有人想截住整片春天,把花瓣釘在玻璃瓶里。賀頌凜想等顧夕語,卻也不肯放過她。
不知道是福還是禍。5那天的事以溫灼道完歉為結(jié)束。【收拾下,跟我一起去棲隱山莊。
】收到這條短信時,溫灼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她把手上的珍珠項(xiàng)鏈放回妝奩,
渾圓墜子滑過小木箱凹槽,發(fā)出咔嗒輕響聲。前兩天滿足了賀頌凜兩個要求,漲了點(diǎn)功德。
但還不夠。滿足他最想完成的事,才算功德圓滿。她能感覺自己對他的愛意慢慢變少,
心臟跳動從鮮活逐漸變得麻木??椗脑捲谝徊揭徊綉?yīng)驗(yàn)?!灸棠踢^生日,你陪我一起。
】最近這段時間忙著圍著賀頌凜轉(zhuǎn),都快忘了賀奶奶八十大壽到了。賀家人對她都很不錯,
以后也不會有見面的機(jī)會了。確實(shí)要去。她回了一個字:【好】宴會當(dāng)天,下午三點(diǎn)。
溫灼去店里去拿提前訂做的翡翠項(xiàng)鏈,剛出門坐上車就出事了。另一個地方正熱鬧。
宴會大廳里,貴客已經(jīng)了。水晶吊燈墜落的碎光里,十七座香檳塔折射著墻壁上的油畫。
“離顧夕語那個女人遠(yuǎn)一點(diǎn),你是有婦之夫?!辟R奶奶拄著拐杖,語重心長地叮囑。
家和才能萬事興?!澳棠?,你少操點(diǎn)心?!辟R頌凜撫摸無名指上的婚戒,緩慢摩挲。
低沉的嗓音不帶任何溫度,“溫灼她誤會了在吃醋呢,奶奶您就別跟著一起瞎胡鬧了。
”奶奶一向不管這些小事。突然跟他說這個,肯定是受了溫灼的誤導(dǎo)?!澳阏f什么!
我馬上來?!辟R頌凜接了個電話,臉色一變。“奶奶,我有急事,先過去處理,
晚點(diǎn)再回來給您慶生。”當(dāng)下讓人拿出準(zhǔn)備好的禮物遞給賀奶奶,轉(zhuǎn)身就離開。
京都第二人民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榜R上找合適的骨髓,一定要救小語?!辟R頌凜焦急地吼道。
原來小語是因?yàn)樯×水?dāng)初才會離開他,偷偷跑出國。她怎么那么傻。
京都最好的醫(yī)療團(tuán)隊(duì)此刻急忙趕來,領(lǐng)頭的專家態(tài)度恭敬,“已經(jīng)比對過了,
匹配的骨髓是……您夫人的?!睖刈疲吭趺催@么巧?“這邊有急事,你現(xiàn)在馬上趕來二院。
”打了一個電話,只說了這句話就掛了。對面好像還想說什么,賀頌凜沒有心思慢慢聽。
半小時后,溫灼來到了醫(yī)院。衣服上留有很多泥點(diǎn),胳膊和額頭上都有傷。見到她這副樣子,
賀頌凜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詢問一聲,還沒開口就被莊朗打斷?!敖K于來了,
夕語姐可等不了那么久。”一句話把賀頌凜的注意力拉到手術(shù)室里的人身上。
賀頌凜上前抓住溫灼的手腕,“寶貝,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小語了,她需要換骨髓,
你幫幫她好嗎?”剛出了車禍的溫灼全身都疼。接到他的電話,一聽在醫(yī)院,
她不顧一切趕來。竟然讓她給顧夕語換骨髓?“這是你的意愿嗎?
”溫灼咽下心口泛起的酸澀,鄭重地盯著他問道,“如果是你的愿望,我就同意。
”她多希望他說不是。曾經(jīng)溫灼想過,在人間多待幾年。不急著拿最后的功德,
她心里放不下賀頌凜?!笆俏业脑竿??!辟R頌凜沒有遲疑。一刻也沒有。溫灼點(diǎn)點(diǎn)頭,
沒顧身上的疼痛,跟著醫(yī)生走了。現(xiàn)在,還剩兩個愿望。
之前想多留一段時間的妄想被她摒棄。她要回去,一定要回去。下定決心和醫(yī)生走的那一刻,
溫灼感覺自己的心仿佛缺了一個口子。不見愛也不見恨。手術(shù)進(jìn)行得很順利,
她們從手術(shù)室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溫灼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艾F(xiàn)在你不能動也不能吃東西,
有事情按鈴就好?!弊o(hù)士來給她打點(diǎn)滴,順便給她額頭上的傷換藥。不換藥,
她都忘了來之前她除了場不大不小的車禍。“哎……同樣是做手術(shù),這邊冷冷清清,
隔壁病房像在過年一樣。”“同人不同命。”護(hù)士嘟囔了兩句,走了出去。確實(shí),
這個世間不是所有人都是被愛的。多的是像她這樣的可憐蟲。幸好,她不是人,
還有回歸仙位的機(jī)會??炝?,再完成兩個愿望就行。6溫灼在醫(yī)院修養(yǎng)了兩個星期。
她不想再繼續(xù)待在醫(yī)院了,冰冷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氣味都讓她感到難受?;氐劫R家別墅時,
里面只有管家和保姆。她們夫妻不住在老宅,過自己的小日子。賀頌凜已經(jīng)很久沒回家了。
【我贏了?!颗鋱D是一張吃草莓的照片,拐角處有一雙熟悉的手。打開手機(jī),
溫灼收到的就是這樣一則短信。不用仔細(xì)看,就知道這是誰發(fā)來的。感官刺激得太猛烈,
她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本來不想理會這種低劣的挑釁,
可是她的視線總?cè)滩蛔⊥请p手上瞟。這是賀頌凜的手。【你老公在我這里爽著呢,
都舍不得離開,識相點(diǎn)自己離開,別讓我發(fā)些更露骨的照片?!坎幌肜頃?/p>
偏偏對面不依不饒。溫灼倒扣上手機(jī),閉上了眼,下眼瞼痙攣般顫動三下,
一滴淚懸在左眼瞼卻不墜落,倒映著自己搖晃的虛影。
一顆心到底要被傷到什么程度才不會痛?這個問題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次歷劫讓她明白人間情愛也不過如此。隔日,溫灼剛走出咖啡廳。想拐去蛋糕店,
沒想到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人就失去了意識。睜開眼時,是一片荒廢的工廠。
自己被綁在小板凳上,嘴巴被膠帶封住,只能聞到工廠里廢舊破木頭發(fā)霉的氣味,
分辨不出具體的地址?!皢鑶琛瓎??!备O窸窣窣的低微嗚咽聲吸引了溫灼的注意力。
抬頭一看,才知道原來顧夕語也被抓了。“別哭了,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被抓的嗎?
”溫灼朝她低吼一聲。這個時候哭有什么用?只會浪費(fèi)時間。
“我不記得了……”看著顧夕語這個樣子,估計(jì)也說不出有用的信息。
既然把她們倆關(guān)在這里,一定有目的。說不定是和賀頌凜有關(guān)?!袄蠈?shí)一點(diǎn),
乖乖幫我要到錢才能保住命?!币粋€長著三角眼,眉毛濃黑的大漢拿著棍子走了進(jìn)來。
目光兇狠。“一個是老婆,一個是舊情人,不知道你們倆誰更值錢?”說完,
從溫灼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機(jī)。撥通電話后,劫匪大漢一頓威脅,“你老婆在我手上,
我的公司被你搞破產(chǎn)了,你也別想好過?!睂γ鏌o應(yīng)聲。溫灼也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yīng)。
竟然……一點(diǎn)都不在乎她的安危嗎?“張嘴,說話!”大漢捏著溫灼的臉頰,逼她求救。
掐她的力道太大,流出了兩滴生理性淚水。“還有事嗎?沒有我掛了。
”對面的聲音冷漠至極。仿佛自己的妻子被綁架,只是一個玩笑。在她身上找不到希望,
大漢轉(zhuǎn)向顧夕語。手機(jī)剛遞到她耳邊,哭聲連綿不絕,“頌……頌凜哥,救我,
我好害怕……你快來救我。”沒想到,對面一陣暴怒。甚至能聽見玻璃砸碎的聲音。
彰顯他有多憤怒?!澳汩_個條件我都答應(yīng),不準(zhǔn)傷她,她才剛做了手術(shù)。
”賀頌凜答應(yīng)得很爽快。大漢哈哈大笑,“那你老婆呢?我要雙份贖金。
”這才是劫匪綁架兩人的目的。不僅有備無患,還可以多索要一份贖金?!胺帕讼φZ,
我只要他?!睖刈埔呀?jīng)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連掙扎出逃都失去了心力。
原來在他心里,她這樣不值一提?!澳阏媸琴R頌凜的老婆嗎?他都不管你?!贝鬂h嘟囔一句,
搖了搖頭?!八鍪裁次叶贾С??!碑吘惯@是第二個心愿。沒救她這個人,但給了她功德。
這就夠了?!靶蚜??”溫灼一睜開眼,看到的是賀頌凜那張俊臉。他替她理好鬢邊的碎發(fā),
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溫灼的腕骨,眼里是少有的溫存焦心。每當(dāng)在這種時候,
溫灼會真的覺得他是愛著自己的。7“還有哪兒不舒服嗎?我?guī)湍憬嗅t(yī)生?!闭f著,
他傾下身,額頭輕貼了下她的額頭,身上淡淡的松木香瞬間籠罩著她,溫暖又舒心。
“還好退燒了,你昏迷了兩天一夜?!鄙ひ衾锬苈牫鲫P(guān)心?!拔覜]事。”一開口,
溫灼的聲音有些沙啞。恬靜溫馨的氛圍沒持續(xù)多久,被敲門聲打破?!绊瀯C哥,
夕語姐說要出院?!鼻f朗猶豫道。原來顧夕語也住院了。溫灼剛想張口讓他別走,
留下的卻只有一縷微風(fēng)。他還是走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又是這樣空蕩蕩的病房,
讓人覺得沒有生機(jī)。額頭的觸感近乎全無,溫灼手指動了動,想到了什么又虛弱地垂了下去。
還有什么可留戀的呢?貪戀這若有似無得柔情,到頭來終是一場空。“算了……”嘟囔一句,
她閉上了眼,眼角滾落下一滴清淚,打濕潔白的枕頭。住了兩天院,溫灼回的賀家別墅。
她好像被人徹底遺忘的孩子,自己可憐兮兮地拖著病愈的身體回家。隔天下午。大門敞開著,
院子里廊角旁大樹下是一張咖啡桌,檀木桌精細(xì)的雕花層層疊疊,
對面坐著的人看著溫灼似笑非笑。“你手機(jī)不回短信,我只好到這里來找你了。
”顧夕語一坐下,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仿佛多看一眼溫灼都是一種折磨。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張媽,送客?!睖刈拼缴€有點(diǎn)白,憔悴中夾雜著一點(diǎn)破碎感。
真的沒力氣多說什么。也不想再應(yīng)付那些小花招。溫灼攏了攏披帛,站起身想回臥室。
“你這樣霸占著頌凜哥,他也不開心,他想和你離婚,你忍心看他難過到睡不著覺嗎?
”冷不丁冒出這句話,阻攔了溫灼的腳步。顧夕語音量不大,
但說出的話像個巨錘擊打她的心。有些話大家心里知道,說出來就變了味。
“不要對別人的丈夫占有欲那么強(qiáng),我們感情怎么樣與你無關(guān)。”溫灼毫不留情地懟回去。
趕上門來挑釁她,真的沒必要?!凹笔裁矗阆嚷犕赀@個再說?!鳖櫹φZ拉開椅子站起身。
慢慢走到她面前,放下手機(jī)。點(diǎn)開播放鍵,開始有聲音放出來?!舅?,我想……離婚,
不是一天了……早晚會離,我真想離。最近的心愿就是這個?!柯曇舨淮?,有點(diǎn)茲拉聲。
關(guān)鍵字眼“離婚”,“想離”,“心愿”聽得很清楚。
即使之前已經(jīng)從賀頌凜嘴里聽到過“離婚”這兩個字,但現(xiàn)在明確地聽到這是他的愿望,
溫灼還是有點(diǎn)窒息感。自古情愛不能勉強(qiáng),這個道理她懂。
可是他們是夫妻啊……一點(diǎn)感情都沒有嗎?“與其三個人都痛苦,為什么不肯成全我們呢?
”顧夕語繼續(xù)勸她。試圖軟化態(tài)度,讓溫灼同意離婚?!皬垕?,幫我送客。
”她需要一點(diǎn)時間,好好捋一捋思緒。走進(jìn)臥室,窩進(jìn)云朵形狀的單人沙發(fā)上,
溫灼深深呼了一口氣。手背上的桃花印記比剛認(rèn)識賀頌凜的時候深了很多,
等完成了他最后一個愿望功德圓滿,這枚印記會變成正紅色。盯著自己的手背,
她有片刻失神?!按蟾拧钦娴牡搅嗽撾x開的時候了?!睖刈菩闹形逦峨s陳。
床頭掛著他們的結(jié)婚照,上面她笑靨如花,賀頌凜牽著她的手,眉目如畫,溫和俊朗。
怎么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她抱住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眼淚一顆一顆落下,
像斷了線的珍珠?!霸瓉硪欢胃星樽叩阶詈螅@樣難這么苦。”溫灼拉開床頭柜抽屜,
拿出上次準(zhǔn)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送桃花、結(jié)善緣的桃花仙的她,
現(xiàn)在要親手熄滅自己心中的火花。在他們結(jié)婚三周年這一天,她在這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緣分已盡,天各一方。8遠(yuǎn)在西郊打高爾夫的賀頌凜有些心神不寧,平時桿桿進(jìn)洞,
今天卻頻頻失誤,不像他的水平。他轉(zhuǎn)動手腕,神色淡淡?!绊瀯C哥,今天怎么了?
”莊朗笑嘻嘻地問。賀頌凜狀態(tài)這樣差,挺少見的?!皼]事?!睉?yīng)該就是沒休息好,
能有什么事?他在心里這樣想。從早上右眼皮就開始跳,他不信老人說的那一套,
即使心里隱隱有不安感,也被他強(qiáng)行壓下去?!斑@次我們一起出來玩了好幾天,
你家那位倒是沒吵著跟過來?!辈恢朗钦l湊到賀頌凜身邊說笑。不說還好,一提起溫灼,
那股詭異的焦躁情緒又冒了出來。賀頌凜心律不齊,難言的焦慮在蔓延。
“你們不是一直嫌棄她嗎?”賀頌凜皺著眉,神情有些不耐煩,“下次別讓我再聽到這些。
”涉及到溫灼的話題,都讓他煩躁。一股無名怒火揮散不去。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么。
總覺得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而他卻沒意識到?!绊瀯C哥,那邊有馬場,
好久沒和你們一起騎馬玩了,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顧夕語穿著一身粉色的運(yùn)動裝走過來,看起來神采奕奕。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應(yīng)該是出院后恢復(fù)得不錯?!澳闵眢w還需要再修養(yǎng)一段時間,醫(yī)生吩咐過不能劇烈運(yùn)動,
要遵醫(yī)囑,聽話。”賀頌凜一臉嚴(yán)肅。側(cè)身替她擋風(fēng)。她是因?yàn)樽约翰疟唤壖埽?/p>
出于愧疚也要負(fù)責(zé)到底?!拔铱梢月c(diǎn)騎,實(shí)在不行你幫我牽著馬也行嘛。
”顧夕語癟嘴委屈,眼睛只盯著賀頌凜。帶著一點(diǎn)撒嬌的意味?!耙郧安欢际琼瀯C哥牽著馬,
你坐在馬背上,天黑了你還死活不走,最后還得強(qiáng)行抱下來?!鼻f朗打趣道。談起以前的事,
在場的人都笑了。賀頌凜也失笑。嚴(yán)肅的表情融化成熟捻親切,一起長大的情分總是在的,
更何況她還對自己有恩。“好。”眼前一片綠色的草地,人和馬走在一起畫面很和諧。
微風(fēng)吹過,她的發(fā)絲在空中跳舞?!澳愫蜏亟憬銢]吵架吧,我好幾天沒看到她了。
”顧夕語斟酌用詞。也不知道那天剪輯過的錄音有沒有效果?要是溫灼真的同意離婚就好了。
“沒事,她在家里休息?!辟R頌凜邊走邊回答。這幾天沒纏著他,估計(jì)是上次的事情嚇壞了。
在家多修養(yǎng)段時間也好。免得提離婚惹他心煩,鬧脾氣也要掌握分寸?!跋麓稳ゼ依锍燥?,
我讓你嫂子多做幾個菜,我們都感謝你當(dāng)時錄的音頻,要不是你我恐怕也沒有今天。
”賀頌凜嗓音溫潤,語調(diào)微微上揚(yáng)。他目視前方,認(rèn)真牽著馬。
自然沒注意到顧夕語僵硬的表情和難言的神色。“好,我一定去?!碑?dāng)然要去,
不去怎么逼她讓位。溫灼還能堅(jiān)持多久呢?只要自己牢牢抓住“賀頌凜恩人”這個名頭,
遲早賀太太這個位置得讓她坐上。顧夕語捏緊了馬繩。拭目以待吧。9“頌凜哥,
我們賽馬去?!鼻f朗騎上馬,朝著賀頌凜大喊。白色得駿馬飛馳而過,卷下一層沙土。
賀頌凜心癢,向顧夕語說了一聲,忍不住和莊朗比起輸贏。兩人都騎著熟悉的馬,意氣風(fēng)發(fā)。
大自然的動物和景色能放松心情。再苦悶不安的心,運(yùn)動刺激一下都會好一些?!澳阋斄恕?/p>
”馬背上的賀頌凜比平時野性一點(diǎn),眼神凌厲專注,緊繃的下顎線顯得他更加冷峻,
少了一些溫和?!凹佑?。”站在圍欄外的顧夕語對著他們招手。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同時意外也悄然降臨。賀頌凜的馬急轉(zhuǎn)頭,把賀頌凜摔了下來。
“頌凜哥——”目睹了全過程的顧夕語慌張地往那邊跑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狂跳。
半小時后。京都第一醫(yī)院,VIP病房。賀頌凜坐在病床上,拍了拍哭得梨花帶雨的顧夕語。
“我沒事,醫(yī)生都說是小傷,快別哭了,小語?!彼哪_裹了幾層紗布,用板子固定好。
只是扭傷了腳踝和手臂一點(diǎn)蹭傷,不算特別嚴(yán)重。醫(yī)生建議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都快嚇?biāo)牢伊?,我要留下來照顧你?!鳖櫹φZ擦了擦眼淚,睫毛上還沾著淚珠。說著,
她松了口氣。還好沒什么大事,要是真出事了。賀家更不會讓她進(jìn)門了。
畢竟是她提議去騎馬?!坝凶o(hù)工,不用擔(dān)心?!辟R頌凜婉拒。不知道為什么,
當(dāng)時他摔下馬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的是溫灼的臉。那一刻,意外來臨。心臟驟停片刻,
他當(dāng)時什么意識都沒有了。腦子里走馬觀花般出現(xiàn)很多畫面,每幀都是溫灼,有開心的笑,
有低頭害羞,也有難過流淚。很多……很多。明明她還在自己身邊,卻仿佛已經(jīng)失去她一樣。
心中浮現(xiàn)出莫名的慌張。“沒事就好?!鳖櫹φZ心有余悸。待了兩天醫(yī)院,
公司的事都是線上處理。莊朗每天跑來跑去,給他送資料、送營養(yǎng)湯水。“奇怪,
溫灼怎么一次都沒來過?”忙起來沒感覺,現(xiàn)在空下來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送湯水這種活不應(yīng)該是由妻子干的嗎?他一個大老爺們,天天送這些,莊朗都不好意思了。
“她……”賀頌凜頓了幾秒,斂眸沉默。其實(shí)他也很想問,為什么溫灼不來看他?
是不知道他出事了,還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最近偏離軌道的事太多,
一樁一件都打得他措手不及,暫時沒有心力想這些。他想:等他出院,好好和溫灼溝通一次。
夫妻之間,沒什么是過不去的。不要太小心眼?!皽亟憬阋舱媸堑?,也不知道來幫忙,
就知道在家閑著,到底還有沒有做妻子的覺悟?”顧夕語鼓著臉頰,像是替賀頌凜打抱不平。
一副為他著想的樣子。果然,她瞄了一眼身邊人的神色,不太好看。相比之下,
頌凜哥該知道她的好了吧。“辛苦你們了,現(xiàn)在我想休息一會。”賀頌凜沒接話,
只是慢慢躺下。緩緩閉上眼。他除了身體上的疼痛,心里的怪異感一直沒消失。
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回去看看。希望沒出什么事。“灼灼,以后我們的日子還長。
”他摸了摸自己右臉側(cè)臉的紅痣。這是他身上溫灼最喜歡的地方。10“你好好休息,
我明天再來接你出院?!鳖櫹φZ不舍得走。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隨著莊朗一起出去。
醫(yī)生說明天沒有大問題,可以安排出院。第二天早晨?!熬臀覀儐幔可┳記]來接你回家嗎?
”莊朗第一次老老實(shí)實(shí)叫溫灼嫂子。一連兩個問題,問得賀頌凜變了臉色。
剛換了自己的衣服,聽到這句話頓了頓?!白甙?,一點(diǎn)小事,不要這么多人圍著我。
”穿上純黑色西裝外套,他面無表情地上了自己的勞斯萊斯。話雖如此,
整張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幾個億?;蛟S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不開心。
這副神情落入顧夕語眼里,讓她敲響了警鐘。他明顯是對溫灼有感情,
不能再任由其發(fā)展下去了?!皩α?,前面右拐?!焙笞系馁R頌凜對著助理開口,
就吩咐了一句話。那條街都是奢侈品店,大多是有錢的女性去逛。沒等顧夕語問,
就聽到賀頌凜繼續(xù)說:“前兩天是我結(jié)婚三周年的日子,我去買件禮物。
”一想到溫灼會開心地拆開禮物,興奮地?fù)е鰦桑R頌凜眉宇間的愁緒散掉了一大半。
她是自己的妻子,對她好是應(yīng)該的。只要她別再小家子氣,跟小語作對就行。
最后買了一條鑲著鉆石的藍(lán)寶石項(xiàng)鏈,高達(dá)幾千萬眼都不眨就拿下了。顧夕語嫉妒的咬牙。
“頌凜哥對溫姐姐真好?!彼崃锪锏貙χ庩柟謿?,氣得手指都在顫抖。
回了公司先處理急事。拖了兩天,賀頌凜才回家。不能太上趕著,不然女人會恃寵生嬌。
“太太這幾天在做什么?”從他住院到現(xiàn)在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還要等他先開口。
賀頌凜嚴(yán)重閃過一絲不悅。“太太幾天前出了門,沒再回來過。”管家恭恭敬敬。
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半x家出走?”似是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結(jié)果,他的眉頭緊皺。放下禮物,
賀頌凜坐在沙發(fā)上不說話?!疤咧耙粋€人在臥室待了很久,出來后神情不太對。
”管家努力回憶那天的場景。記憶中,太太那天有種松懈又惆悵的神色。很復(fù)雜,
說不出來的奇怪。聽了這話,賀頌凜進(jìn)了房間,里面沒拉開窗簾,顯得很暗。
“啪——”猛地開燈,一眼就看到梳妝臺上放著一份協(xié)議。走近仔細(xì)看,
“離婚協(xié)議書”映入眼簾。尤其是下面簽的名字刺痛他的眼。“離婚?又在耍什么花招?
”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給溫灼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停機(jī)。緊接著,一張彩紙掉了下來。
上面是熟悉的字跡:【你想離婚我成全你,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再也不見?!窟@是……留下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和紙條就走了?“給我查。”賀頌凜忍住努力,
冷聲吩咐私家偵探。等了一整天,得到的結(jié)果是溫灼不見了。找不到她。
賀頌凜內(nèi)心的恐慌和不安,再也壓制不住,“找不到就再去找,不惜任何代價。
”盡管他不肯相信。但事實(shí)總是提醒他:溫灼走了,放棄了他們的婚姻。自己偷偷走了,
沒帶走任何東西。11這幾天,賀家都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氛圍中。
管家、傭人都不敢多說一句話?!跋壬眰蛉税⒁陶遄瞄_口。到飯點(diǎn)了,她做了晚飯,
都擺放在桌子上。溫灼還是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簡直像人間蒸發(fā)一樣。一點(diǎn)蹤跡都尋不見。
“再找,擴(kuò)大范圍?!辟R頌凜握著手機(jī),手背青筋凸起。結(jié)實(shí)的小臂用力繃著,
昭示主人內(nèi)心的不安。怎么會找不到呢?溫灼的人際圈子簡單,可能會去的地方也都找過了,
飛機(jī)航班的信息也查過,就是找不到。“一個女孩子,能去哪兒呢?”賀頌凜喃喃自語。
卡里的錢都有動過,所有的衣服首飾都沒帶走,什么都沒有,怎么活下去呢?
解釋不清楚的事太多了。他俊俏白皙的臉龐上黑眼圈明顯,光潔的下巴也冒出了胡茬。
“先生,還是先吃飯吧,保重身體要緊,不然太太回來看到您這樣也會心疼的。
”管家小心觀察他的表情。果然,提起太太先生終于恢復(fù)了點(diǎn)精神。一直死氣沉沉,
他們都提心吊膽。“好。”賀頌凜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十幾盤精致美味的菜擺在他面前,
卻顯得更加落寞。平時有溫灼在,從來不會有這種感覺。吃完飯,夜幕降臨。
落地窗被深藍(lán)色的窗簾遮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床上的賀頌凜陷入了睡夢中,眉頭緊皺,
額頭上出了細(xì)汗。像是夢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灼灼……灼灼……”睡著的時候夢話一直持續(xù)不停。在夢里,他的妻子不是人,是神仙。
她下凡歷劫遇到他,為了救他甚至典當(dāng)了自己的愛意。夢境的最后,
她的妻子溫灼已經(jīng)回歸仙位?!安灰?!”喊完這句話,賀頌凜猛地睜開眼。
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氣,氣息極度不穩(wěn)。他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氣,
盡量讓自己清醒過來?!疤一ㄏ伞郎险娴挠羞@樣離奇的事情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不知道為什么,更加心慌。不行,他一定要找到溫灼,
哪怕費(fèi)時費(fèi)力費(fèi)錢,他都要把她找回來。“早餐為什么只做了一份?做兩份?!痹缟掀鸫埠螅?/p>
賀頌凜盯著餐桌上孤零零的一份早餐不悅。說不定灼灼明天就回家了,
只有一份早餐像什么話。傭人應(yīng)下?!岸b忊彙币宦曤娫掆徛暆矞缢幕饸?。“頌凜哥,
人找到了?!鼻f朗在電話那頭大喊。簡單的一句話點(diǎn)亮了賀頌凜的眼眸,一時間,
他連飯也吃不下去了?!笆帐耙幌?,我晚些時候回家?!鞭D(zhuǎn)身吩咐管家,拿著外套就出門了。
京都國際機(jī)場,T1通道?!霸贛國查到了一個長得像嫂子的人,目前還沒確定身份。
”莊朗早就在機(jī)場等著他。M國?這不是小語之前待的國家嗎?“好,我親自去看看。
”不管怎么樣,只要是和溫灼相關(guān)的,都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幾小時后。
某藝術(shù)類大學(xué)校園?!熬褪沁@里,查到的那個人是這所大學(xué)的學(xué)生。”周圍樹木蔥蔥,
遮住刺眼的光線,賀頌凜照著查到的地址找到了眼前這棟教學(xué)樓。真的是他的灼灼嗎?
他有點(diǎn)不敢往前再走一步。12“不是她?!辟R頌凜盯著那個背影,失望地說道。
僅僅是一個背影,他就能確認(rèn)??上В皇?。“我們走吧,繼續(xù)找。”賀頌凜搖了搖頭。
這個不是,那就接著找。莊朗也跟著嘆氣,若無其事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話說,
小語姐當(dāng)年出國就是在這所學(xué)校進(jìn)修的吧,還挺巧的。”本是隨口說出的話,
仔細(xì)琢磨又覺得不對勁?!安橐徊檫@所學(xué)校和……小語。
”賀頌凜總覺得是命運(yùn)將他帶來這里,要指引他知道一些事情?!安樽屑?xì)一點(diǎn),
不要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他抬頭看著哥特式的建筑風(fēng)格,精致恢弘的教學(xué)樓,眼神逐漸渙散,
甚至有些聚不了焦。心里空落落的。又想起昨晚做的夢,愈發(fā)恍惚?!耙呀?jīng)訂好了酒店,
我們先暫時住下再說?!鼻f朗小聲提議。最近看賀頌凜這個樣子,他也不敢隨便說話。
尤其不敢提溫灼這個名字。從來沒見過賀頌凜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是被抽干了靈魂,
只剩一具沒有感情的軀殼,被一點(diǎn)執(zhí)念推著向前走。這太嚇人了。M國,晚上八點(diǎn)。
總統(tǒng)套房內(nèi),賀頌凜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拿著一杯紅酒盯著窗外的月亮,酒杯輕輕搖晃,
節(jié)奏不快不慢。他在等?!绊瀯C哥,查到了一些……東西,與嫂子失蹤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
”莊朗急急忙忙進(jìn)來,連門都沒巧。甚至臉色有點(diǎn)難看?!罢f?!辟R頌凜神色淡淡。
沒有什么比溫灼離開他更讓他難以接受的事了。他能淡定地面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