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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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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jié) 黎明前的委托

          消毒水的氣味刺得楊臻鼻腔發(fā)痛。他坐在ICU門外的金屬長椅上,左手握著母親的U盤,屏幕上反復跳動著"請輸入密碼"的提示。楊淼淼蜷縮在旁邊的椅子上,蓋著他的外套,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雨水,像受驚的幼獸。

          "叮鈴——"

          手機震動打破寂靜。楊臻看著陌生號碼,猶豫兩秒后接通,沙啞的男聲帶著刻意的電子音:"楊先生,聽說你能在天亮前找到活人。"

          "只接將死之人的委托。"楊臻摸出煙盒,才想起醫(yī)院禁止吸煙,"說吧,要找誰?"

          "我的雇主需要一位'雙生引路人',"對方輕笑,背景里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響,"三小時內(nèi),帶那個穿白裙的女孩到廢棄鐘表廠。報酬是你母親生前最想毀掉的《血緯錄》全本。"

          煙盒在掌心捏出褶皺。楊臻轉(zhuǎn)頭看向楊淼淼,她的右手指尖正在無意識地摩挲外套袖口——那里藏著他昨晚偷偷系上的防狼定位器。三年前他親手給妹妹編的紅繩手鏈,在火災(zāi)后離奇失蹤,現(xiàn)在每一寸布料都可能成為追蹤的線索。

          "成交。"他掛斷電話,義肢關(guān)節(jié)在地面敲出規(guī)律的節(jié)奏,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ICU的門突然打開,護士捧著病歷本站在門口:"林警官情況不穩(wěn)定,她一直在喊'星圖...雙生...'"

          楊淼淼猛地抬頭,瞳孔在晨光中收縮成細縫。楊臻注意到她左手指甲縫里有新鮮的血垢,和昨晚浴室鏡中"另一個她"的指甲狀態(tài)一致。雙重人格的切換似乎與月相有關(guān),而今晚就是滿月。

          "你留在醫(yī)院,"楊臻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劃過她鎖骨的蝴蝶胎記,"哪兒都別去,等我回來。"

          "哥..."她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如果我又變成'她'...記得用這個。"

          她塞給他一枚銀色別針,針頭刻著微小的星圖符號。楊臻瞬間想起母親錄像里的片段:"當雙生人瞳孔重合時,用星芒刺進胎記,就能暫時封印第二人格。"

          鐘表廠的鐵門在暴雨中吱呀作響。楊臻踩著積水走進廠房,天花板懸掛著數(shù)百個停擺的鐘表,指針全都指向11:59。中央平臺上擺著青銅祭壇,壇上放著《血緯錄》泛黃的書頁,旁邊是捆著紅繩的人形木偶,胸前別著枚眼熟的星芒發(fā)卡。

          "沈玥的發(fā)卡..."他低語,義肢突然發(fā)出電流般的刺痛。身后傳來掌聲,穿黑風衣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左眼角的疤痕在手電筒光下泛著青白:"楊先生果然守時,不過你的妹妹呢?"

          楊臻轉(zhuǎn)身時已握著手槍,槍口對準男人眉心:"先給書,再談人。"

          "可惜,你沒資格談條件。"男人打了個響指,天花板應(yīng)聲墜落無數(shù)紅繩結(jié),像致命的蛛網(wǎng)纏住楊臻的四肢。他這才發(fā)現(xiàn),所有鐘表的齒輪都刻著相同的星圖符號,而《血緯錄》書頁上的文字正在滲出鮮血,拼成一行新的密語:"雙生獻祭,需以親族之血為引。"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雙眼——竟是罕見的異瞳,左金右銀,像兩顆墜落的星辰:"自我介紹一下,紅塵織魂第七代織魂者,你的殺母仇人。"

          楊臻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突然被撕開缺口:火災(zāi)當晚,那個抱著《血緯錄》冷笑的黑影,左眼角有同樣的蜈蚣狀疤痕。義肢內(nèi)部的齒輪開始發(fā)燙,這是母親植入的應(yīng)急程序啟動的征兆。

          "當年你母親想毀掉雙生魂器,"織魂者逼近,紅繩在指尖編出復雜的結(jié),"現(xiàn)在輪到你親手獻祭妹妹,完成百年難遇的星圖儀式。"

          楊臻感覺手腕的紅繩越勒越緊,突然想起楊淼淼塞給他的別針。他暗中將別針刺進義肢接口,剎那間,所有鐘表的指針同時轉(zhuǎn)動,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齒輪轟鳴。紅繩應(yīng)聲斷裂,他趁機撲向祭壇,抓起《血緯錄》時,書頁上的血跡突然組成妹妹的生辰八字。

          "來不及了,"織魂者的聲音帶著遺憾,"月相已至,你的妹妹正在天文館代替沈玥成為祭品。而你,將親眼見證命運的歸位。"

          窗外驚雷炸響,楊臻這才發(fā)現(xiàn),鐘表廠的天窗正對著市立天文館的方向,透過雨幕,他看見穹頂打開的瞬間,無數(shù)紅繩結(jié)成瀑布般垂落,在夜空中編織成巨大的星圖。

          第二節(jié) 鏡中博弈

          楊淼淼盯著ICU的玻璃倒影,指尖的別針在掌心刻出紅痕。她能感覺到另一個自己在意識深處蠢蠢欲動,像深海里的鯊魚,等待月光沖破云層。

          "淼淼?"

          林夏的聲音從病房內(nèi)傳來。楊淼淼轉(zhuǎn)身,看見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胸前的繃帶滲著血,眼中卻透著反常的清醒:"別相信...鏡子里的..."

          話音未落,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楊淼淼沖進病房時,看見林夏的右手正抓著自己的喉嚨,左手拿著支注射器,針頭對準心臟——而她的眼神空洞,嘴角掛著不屬于自己的微笑。

          "林警官,"楊淼淼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器械柜上,"你...不是她。"

          "聰明的孩子,"林夏的聲音變成雙重疊唱,"我們需要你的身體完成儀式,而你的哥哥正在為救你踏入陷阱。"

          注射器突然飛射而來。楊淼淼側(cè)身避開,金屬藥瓶在身后碎裂,散發(fā)出詭異的甜香——是能誘發(fā)第二人格的鎮(zhèn)定劑。她感覺鼻腔發(fā)燙,鏡中的倒影開始扭曲,白裙?jié)u漸染成墨色,左眼角的淚痣緩緩浮現(xiàn)。

          "出來吧,"黑影從鏡子里伸出手,指尖纏繞著紅繩,"母親當年燒死的是我們的羈絆,現(xiàn)在該讓命運完整了。"

          楊淼淼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楊臻教她的呼吸法,數(shù)著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調(diào)整節(jié)奏,試圖壓制體內(nèi)翻涌的黑暗。但當月光透過百葉窗照在臉上時,她看見自己的影子分裂成兩個,在地面上扭打在一起。

          "你以為哥哥愛的是善良的你?"黑影抓住她的手腕,紅繩勒進皮肉,"他每次看你時,眼里都藏著恐懼,怕你變成殺死母親的怪物。"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馂?zāi)現(xiàn)場,楊臻抱著她沖出火海,消防車的燈光里,他看向她的眼神確實帶著剎那的驚恐——不是因為傷痛,而是因為她臉上交替出現(xiàn)的兩種表情。

          "放開她!"

          楊臻的怒吼從門口傳來。楊淼淼轉(zhuǎn)頭,看見哥哥渾身濕透,義肢冒著青煙,手中緊握著燒剩的《血緯錄》殘頁。他的左眼角有道新的傷痕,鮮血順著下頜滴落,在地面匯成星圖的形狀。

          "哥,別過來!"她想警告他鏡中的陷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帶著黑影的沙啞,"她要利用我完成儀式..."

          "我知道。"楊臻舉起義肢,關(guān)節(jié)處彈出細小的銀針,針尖閃爍著藍光,"媽媽在義肢里藏了對抗織魂術(shù)的藥劑,專門針對雙生魂器。"

          黑影突然大笑,林夏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地抽搐,從口中吐出帶血的紅繩結(jié):"晚了,星圖儀式已經(jīng)開始,你們以為能反抗命運?看看窗外吧。"

          天文館的方向騰起暗紅的煙霧,無數(shù)紅繩結(jié)在空中飛舞,像被驚動的蚊群。楊臻看見楊淼淼的倒影在鏡中分裂成兩個完整的人形,白裙與黑衣女孩手牽手走向星圖,而現(xiàn)實中的她正痛苦地跪倒在地,蝴蝶胎記發(fā)出詭異的紅光。

          "選擇吧,哥哥,"黑影的聲音從兩個女孩口中同時傳出,"用媽媽的藥劑毀掉我們其中一個,或者眼睜睜看著我們共同消失。"

          楊臻的手在顫抖。義肢里的藥劑只能用一次,要么殺死善良的淼淼,留下邪惡的人格;要么毀掉黑影,讓淼淼成為不完整的容器。他想起母親錄像里最后的話:"雙生魂器必須共存,否則會引發(fā)更可怕的災(zāi)難。"

          "我選第三種方式。"他突然將藥劑刺進自己的手臂,藍光順著血管蔓延,"既然命運要我們對抗,那就讓我成為新的錨點。"

          劇痛席卷全身的瞬間,楊臻看見鏡中的雙生女孩露出震驚的表情。義肢的銀針自動刺入楊淼淼的胎記,藍光與紅光在她體內(nèi)激烈碰撞,最終融合成柔和的紫光。窗外的紅繩結(jié)紛紛墜落,星圖開始扭曲變形。

          "你瘋了!"織魂者的怒吼從天際傳來,"沒有雙生魂器,儀式就無法完成..."

          "那就讓它永遠無法完成。"楊臻抱住昏迷的楊淼淼,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從今天起,紅塵織魂的星圖,由我來改寫。"

          第三節(jié) 鐘表匠的秘密

          當楊臻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偵探社的沙發(fā)上,楊淼淼趴在他胸口睡著,呼吸均勻而平靜,左眼角的淚痣已經(jīng)消失不見。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織出金色的條紋,像某種新生的符號。

          "醒了?"

          林夏的聲音從書桌旁傳來。她的胸前纏著新的繃帶,手里轉(zhuǎn)動著從織魂者那里繳獲的懷表:"醫(yī)生說你注射了過量的自制藥劑,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楊臻坐起身,注意到她身后的白板上貼滿了新線索:鐘表廠的齒輪圖紙、《血緯錄》殘頁、以及從織魂者身上找到的青銅鑰匙。義肢內(nèi)側(cè)刻著新的紋路,像是母親留下的最后留言。

          "那個懷表..."他伸手去拿,金屬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星圖投影,"是打開天文館地下密室的鑰匙。"

          林夏點頭,指尖劃過懷表背面的刻字:"1995.10.12,和淼淼的病歷日期一樣??磥砑t塵織魂早在二十年前就選中了你們。"

          楊淼淼突然驚醒,眼神清明:"哥,我好像記起了火災(zāi)那晚的事。媽媽把我藏在衣柜里,然后去燒《血緯錄》,但織魂者早就等著她...他說,雙生魂器必須在滿月時獻祭,否則會引發(fā)整個城市的命運崩塌。"

          楊臻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掌心的繭——那是長期編織紅繩結(jié)留下的痕跡。他想起在鐘表廠看到的木偶,關(guān)節(jié)處的繩結(jié)與妹妹無意識時編的一模一樣。

          "還有這個,"林夏推過一個證物袋,里面是從ICU鏡子里找到的碎紙片,"是用你的血寫的,看起來像某種預言。"

          紙片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說不出的熟悉:"當雙生魂器合二為一,織魂者的星圖將碎成齏粉。但代價是......"

          字跡在此處被血漬浸透,無法辨認。陳臻盯著紙片邊緣的焦痕,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火柴盒,里面藏著半張照片——年輕的母親抱著一對雙胞胎嬰兒,其中一個的手腕上系著紅繩結(jié)。

          "我們還有個雙胞胎妹妹?"楊淼淼的聲音帶著顫抖。

          林夏搖頭:"根據(jù)戶籍記錄,你母親當年難產(chǎn),只生下你一個。但火災(zāi)現(xiàn)場的DNA檢測顯示,曾有另一個嬰兒的痕跡......"

          樓下突然傳來風鈴響動。楊臻警覺地摸向枕頭下的手槍,卻看見一個戴兜帽的女孩走進來,扔下信封后迅速消失在街角。信封里裝著枚銀色星芒發(fā)卡,和一張紙條:"今晚零點,鐘表廠廢墟,帶雙生魂器來換真相。"

          楊淼淼撿起發(fā)卡,突然劇烈顫抖,發(fā)卡掉在地上,映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金瞳——與織魂者的左眼如出一轍。楊臻這才注意到,她鎖骨的蝴蝶胎記不知何時變成了雙星形狀,兩顆星芒之間系著細不可見的紅繩。

          "該去赴約了,"他站起身,義肢發(fā)出新的機械運轉(zhuǎn)聲,母親留下的藥劑在血管里靜靜流動,"無論真相是什么,我們都要一起面對。"

          林夏將手槍插進腰間:"需要支援嗎?"

          "不用。"楊臻替楊淼淼戴上兜帽,遮住她不安的眼神,"這是我們家的私事,該做個了斷了。"

          走出偵探社時,夕陽正在地平線燃燒,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楊臻看著楊淼淼的影子,發(fā)現(xiàn)它不再分裂,卻在邊緣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像某種保護的結(jié)界。他知道,今晚的鐘表廠廢墟,將是命運的轉(zhuǎn)折點,要么解開二十年的血咒,要么成為新的祭品。

          而在城市的陰影里,織魂者轉(zhuǎn)動著新的紅繩結(jié),嘴角揚起冷笑。天文館的地下密室中,青銅祭壇上的星圖正在吸收月光,十二具纏著紅繩的木偶排列成黃道十二宮的形狀,其中一具的胸口插著陳臻的照片,紅繩勒進他的眼睛,像兩道滲血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