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老天爺大概是剛炫完一頓自助雷，正打著震天響的飽嗝，順帶還附贈了一道足以照亮三界、閃瞎氪金狗眼的霹靂無敵豪華閃電套餐。
陳曦就是在這么一片堪比重金屬演唱會現(xiàn)場、原始且富有節(jié)奏感的“嗚嘎”、“呀哈”背景噪音里，猛地睜開了眼。
“我靠！這動靜……最新的廣場舞神曲改蹦迪版了？還是哪個孫子在我腦袋邊上進行打擊樂行為藝術？”他腦子里還是一鍋滾開了的漿糊，宿醉般的頭痛混合著被強行開機的懵逼，讓他特想揪住老天爺?shù)念I子進行一番親切友好的問候。
可沒等他組織好語言，一股子潮濕、帶著濃郁土腥味兒，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像是把幾百頭大型牲口關在一個密閉空間里放了三天三夜還順便點了盤劣質(zhì)檀香的混合型生化武器級氣味，直沖天靈蓋。
“嘔……”陳曦差點兒沒控制住，當場給這古老的祭壇表演一個現(xiàn)代人的見面禮——噴射式嘔吐。
他艱難地轉動著自己那仿佛被五十個壯漢輪流鎖喉后又打了石膏的脖子，視線總算從馬賽克狀態(tài)進化到了標清。然后，他整個人都石化了，感覺靈魂正在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進行自由落體運動，直奔十八層地獄而去。
眼前哪是他那溫馨（雖然有點亂）的出租屋天花板?。》置魇且粋€又老又糙、濕漉漉滑膩膩、散發(fā)著可疑暗紅色光澤的石頭臺子——這玩意兒，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極了恐怖片里獻祭無辜路人甲的標準道具，還是帶血槽的那種！
更刺激的是，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都被一種粗糙得能直接拿去五金店當砂紙賣的草繩捆得結結實實，呈一個大寫的“慘”字型，姿勢極其憋屈地攤平在這冰涼刺骨、足以讓北極熊都打哆嗦的石板上。
祭壇周圍，黑壓壓圍了一圈……嗯，該怎么形容這幫觀眾呢？大概就是一群剛從《瘋狂原始人》plus版或者《山海經(jīng)怪物圖鑒》真人秀片場下班、忘了卸妝換衣服順便還磕了點啥的群眾演員。他們身上裹著勉強能遮住關鍵部位的獸皮，臉上涂滿了五顏六色、堪比鄉(xiāng)村非主流調(diào)色盤打翻現(xiàn)場的油彩，正亢奮地圍著他一邊跺腳，一邊發(fā)出意義不明但氣勢十足的“嗚嘎”、“呀哈”的嚎叫。
領頭的是個老頭，那臉上的褶子，疊起來估計能夾死蒼蠅，看著少說也得有個一百來歲……哦不，看這風干程度，保不齊是上個冰河世紀留下來的活化石。他也穿著獸皮，不過明顯是部落VIP限量高定款，上面插滿了五顏六色的鳥毛，跟個行走的雞毛撣子成精了似的。老頭手里還舉著一根不知道是用什么倒霉動物的大腿骨打磨成的骨杖，正對著陰沉沉的天空念念有詞，唾沫星子伴隨著古怪的音節(jié)橫飛，堪比小型人工降雨現(xiàn)場。
“不……不是……這到底什么情況？最新的沉浸式劇本殺？還是哪個損友給我辦的驚喜‘送你上路’派對？”陳曦的CPU在過熱邊緣瘋狂運轉，試圖給眼前這超現(xiàn)實主義魔幻大片找個合理的解釋。
但當他捕捉到那些“原始人”眼神里毫不掩飾的、混合著對未知的恐懼與對神靈的狂熱光芒，以及那位老巫師（只能這么稱呼了，畢竟那神棍氣質(zhì)隔著八百米都能聞到餿味兒）看向他時，那赤裸裸的、仿佛在說“嘿，哥們兒，你就是我們今天要發(fā)往天堂的快遞，到付”的眼神時，一股透心涼的寒氣瞬間從他的尾椎骨一路攀升，直達后腦勺，凍得他差點當場打個冷顫。
完犢子了！這不是演習！這是真家伙！他穿越了！而且是開局地獄模式——祭品開局！
就在陳曦內(nèi)心瘋狂輸出國粹，問候老天爺以及十八代祖宗的當口，他兜里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微弱的震動。
這感覺……他艱難地扭動脖子，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那條飽經(jīng)滄桑、沾滿泥水的廉價牛仔褲口袋。
一道詭異的紅光，正從他那部早該沒電自動關機、連系統(tǒng)都不想更新的山寨智能機屏幕上亮起！
＜叮！檢測到宿主靈魂波動異?！瓡r空坐標重新錨定…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異常灌注…正在格式化底層數(shù)據(jù)…山海經(jīng)APP V0.1（新手關懷骨折試用版）加載完畢！＞
陳曦：“？？？”
還沒等他消化這突如其來的騷操作，手機屏幕上猛地彈出一個花里胡哨、酷似三流天氣預報軟件的界面，上面還飄著幾行鮮紅的大字：
＜實時天氣預報-諸神吐槽彈幕版＞
【警告！警告！】：當前坐標區(qū)域（黃河流域·有熊氏部落附近·祭壇作死第一線）未來1小時內(nèi)將有特大暴雨來襲！云層厚度7850米，累計降水量預測高達153.4mm/h，伴隨級別：史詩級、能把山都沖走的毀滅性山洪！
【宿主生存概率實時演算】：當前位置硬剛模式生存率：1.3%！作為祭品被成功獻祭率：99%（恭喜您獲得限定款‘河神最愛’成就）！
【彈幕瘋狂滾動中】：“臥槽！開局就被獻祭？主播這運氣買彩票能中兩個億吧？（雖然可能沒命花）”“1.3%？這還玩?zhèn)€球啊！原地去世算了！”“這什么地獄難度開局??？隔壁龍傲天開局都是撿神器泡妹子，主播開局直接祭天？”“等等！手機都跟著穿了？還帶彈幕？這系統(tǒng)有點東西??！點贊關注了！”“樓上的，現(xiàn)在是關注的時候嗎？主播馬上要涼了啊喂！”
陳曦看著那個低得令人發(fā)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生存率，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扔進了冰窟窿里。求生欲，如同被點燃的汽油桶，瞬間在他心里炸開了花。
信息！這就是他的金手指！這就是他在一群只會“嗚嘎”的原始人面前，唯一的、能夠逆天改命的信息差優(yōu)勢——一個精準到令人發(fā)指的天氣預報！
他身上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與周圍那些裹著獸皮、散發(fā)著原始氣息的土著們格格不入，這身打扮簡直就是把他“異類”的身份直接刻在了腦門上。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扶一下鼻梁上那副早已不存在的眼鏡，手指卻被粗糙的草繩勒得生疼，提醒著他眼下的絕境。
與此同時，祭壇下的老神棍——熊巫，也注意到了陳曦褲兜里透出的那抹詭異紅光，以及這個祭品與眾不同的穿著打扮。他干枯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困惑，隨即被一種狂熱與恐懼交織的情緒取代。他猛地高舉起手中的骨杖，指向祭壇上的陳曦，用一種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玻璃的聲音，向著底下騷動不安的族人們嘶吼：
“看——！看見了嗎！那個異類！那個妖人！他身上帶著不祥之物！是他的出現(xiàn)，引來了河神的滔天怒火！你們聽！河水在咆哮！你們看！天空在哭泣！再不立刻用他的鮮血獻祭，熄滅河神的憤怒，我們所有人，都將葬身魚腹！”
熊巫指向遠處那已經(jīng)開始明顯上漲、變得渾濁不堪的河水，又指了指天空中越聚越濃的烏云（雖然在這些對氣象學一無所知的原始人看來，這最多也就是個雨前陰天的正常操作）。部落的民眾們本就因為連日的小洪水和祭祀遲遲不見效果而惶恐不安，此刻被熊巫這么一煽動，看向陳曦的眼神瞬間從好奇、警惕，升級到了赤裸裸的恐懼和敵意。
“殺了他！”
“獻祭妖人！平息神怒！”
“快！河神等不及了！”
呼喊聲如同浪潮般此起彼伏，淹沒了陳曦微弱的掙扎聲。兩個手持粗糙石矛、肌肉虬結、一看就是部落里神權護衛(wèi)隊成員的戰(zhàn)士，臉上帶著獰笑，一步步逼近祭壇。他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石矛，矛尖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顯然是準備立刻執(zhí)行這血腥的儀式。
冰冷的河風裹挾著越來越濃重的水汽撲面而來，空氣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祭壇邊緣，河水上漲的速度肉眼可見，渾濁的浪花已經(jīng)開始拍打石基。陳曦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倒計時，心急如焚：
＜強對流云團抵達倒計時：5分18秒！＞
＜毀滅性山洪爆發(fā)倒計時：58分32秒?。?/p>
雙重死亡倒計時像兩座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媽的！老子跟你們這幫文盲拼了！”陳曦內(nèi)心狂吼，他能感覺到熊巫那老神棍在用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掃描”他，但顯然，這山海經(jīng)APP自帶屏蔽功能，或者干脆就是能量體系不兼容，老神棍啥也沒探出來，反而更加堅定了他“這小子就是個虛張聲勢的凡人，只不過撿了個古怪妖物”的判斷。
熊巫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冷笑，心里暗啐：“哼，妖言惑眾！死到臨頭還想?；ㄕ?？以為裝神弄鬼就能活命？就這點伎倆？果然是個凡人，不過是得了件古怪的妖物罷了！” 他悄悄握緊了藏在袖子里那塊布滿裂紋的龜甲，今天必須找個替罪羊，否則他神棍的位子可就坐不穩(wěn)了。這發(fā)光的“石頭”？哼，不過是更高級的妖物罷了，等獻祭完了，就歸我研究了！
部落里另一位看起來地位頗高的長老（或許是有熊氏的某位管事長老），眉頭也皺得能夾死蚊子。他看著陳曦這身奇裝異服和那個會發(fā)光的“神石”，心里不是沒有疑慮。但眼下洪水威脅迫在眉睫，安撫民心、完成祭祀才是頭等大事。這異類的呼喊？無非是求生的本能反應，或者某種他聽不懂的詛咒罷了?！按巳藖須v不明，言行詭異，恐為災星。熊巫，時辰已到，按規(guī)矩辦吧！”
那兩個逼近的行刑戰(zhàn)士，看著陳曦這現(xiàn)代宅男標準的瘦弱身板，臉上更是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在他們看來，這個祭品除了叫喚得比較特別，力氣估計還不如部落里的小孩兒?！皰暝?！叫喊吧！你的恐懼，正是河神最喜歡的祭品！” 其中一個戰(zhàn)士還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陳曦的牛仔褲，被那不同于獸皮的堅韌布料弄得愣了一下，隨即在熊巫嚴厲的眼神示意下，連忙收回手，更加用力地按住了陳曦的肩膀。
底下的普通民眾，在恐懼和神棍的雙重引導下，更是對陳曦的話嗤之以鼻?！翱隙ㄊ茄g，想拖延時間等死！”“快動手吧，再不動手河神真要發(fā)怒了！”“他的叫聲聽著都瘆人，肯定是惡靈附體沒跑了！”
陳曦拼命搖頭，試圖掙脫那粗壯的胳膊，嘴里含糊不清地嘶喊著：“不是……不是小雨！是……是大雨！是洪水！滅頂……滅頂之災?。∠嘈盼?！你們這幫……唔唔……”他剛喊出幾個字，就被一個戰(zhàn)士用一塊不知道什么動物皮毛塞住了嘴。
看著周圍一張張或愚昧、或冷漠、或恐懼、或殘忍的臉，陳曦心中涌起一股荒謬到極點的絕望感?！靶悴庞龅奖?，有理說不清…不，這特么是現(xiàn)代研究生遇到史前原始人??！雞同鴨講都沒這么離譜！”
眼看那閃著寒光的石矛就要落下，陳曦瞪圓了眼睛，用盡丹田最后一絲力氣，從被堵住的喉嚨里爆發(fā)出最后的倒計時怒吼，聲音嘶啞扭曲，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瘋狂：
“三！——二！——一！——雨來——??！”
最后一個“來”字剛吼出口，甚至連回音都還沒來得及散開。
天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原本只是密集落下的雨點，瞬間變成了黃豆大小、不，是核桃大小的冰冷雨（或者說是雹）點，如同老天爺開了無限子彈模式的加特林，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那力道，砸在裸露的皮膚上生疼！密集得讓人根本睜不開眼！
緊接著，雷聲不再是之前的悶響，而是如同天崩地裂、山河倒懸般的炸雷！一聲接著一聲，在耳邊轟然炸響，震得整個大地都在嗡嗡作響，連腳下的祭壇都感覺在微微顫抖！
這……這不是普通的雨！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超乎他們認知范圍和經(jīng)驗的恐怖暴雨（或者說是雹雨）給砸懵了！包括剛才還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熊巫，以及那位發(fā)號施令的部落長老。
祭祀儀式瞬間被打斷，人群發(fā)出一片驚恐的尖叫，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斑@…這不是河神的恩賜！這是天罰！”“天塌了嗎？！”熊巫臉色慘白如紙，手里的骨杖“哐當”一聲掉在了泥水里，他整個人都傻了。
雨勢還在以一種令人絕望的速度瘋狂加大！河水暴漲的速度簡直是在飆車！渾濁的浪頭已經(jīng)不再是拍打祭壇邊緣，而是開始兇猛地漫上祭壇！
陳曦趁著按住他的戰(zhàn)士被這天地異象驚得松手的瞬間，猛地一個翻滾，用牙齒和石臺邊緣瘋狂摩擦，竟然奇跡般地蹭開了手腕上的草繩！他顧不上胳膊被勒出的血痕，第一時間劃開手機屏幕，手指因為激動和寒冷微微顫抖。
＜AR地形掃描啟動！警告！能量消耗極速增加！掃描半徑1公里…地形建模中…滴滴！發(fā)現(xiàn)安全高地：東北方向約七百米處山脊，海拔高出當前位置16.8米！根據(jù)洪水流速演算，預計安全時間：43分鐘?。?/p>
“媽的，拼了！”陳曦一咬牙，同時點開了手機另一個基礎但此刻卻堪稱神技的功能——手電筒！
一道在昏暗狂暴的雨幕中亮得刺眼、如同破開黑暗的利劍般的強光，猛地從手機頂部射出！
“都他媽別傻站著等死！想活命的，都跟我來！”陳曦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一手高舉著發(fā)出刺眼白光的“神石”（手機），另一只手指向那片在暴雨中模糊不清、之前根本沒人在意的東北方向山脊，“往那邊跑！快！那里安全！”
在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如同末日降臨的景象中，陳曦衣衫襤褸，頭發(fā)濕噠噠地貼在臉上，顯得狼狽不堪。但他卻身姿挺拔地站在祭壇邊緣，一手死死抓住石臺的凸起穩(wěn)住身形，另一只手高高舉起那發(fā)出刺眼光芒的“神石”。那道強光柱在昏天黑地的暴雨中，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如同神祇降下的唯一指引！
他嘶啞卻異常堅定、穿透力極強的吼聲蓋過了部分風雨聲：“想活命的，就跟上！再猶豫，就等著喂河里的王八吧！”
混亂而驚恐的部落民眾，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本能地被那道從未見過的、刺破黑暗的光芒和那充滿力量的聲音所吸引?？謶謮旱沽酥暗臄骋夂蛻岩?，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下意識地、踉踉蹌蹌地跟著那道光柱指引的方向，開始朝著高地亡命奔逃。
熊巫癱坐在冰冷的泥水里，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他失魂落魄地望著那個高舉“神石”、指揮著人群逃生的身影，以及那道刺破黑暗的光柱，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打敗三觀的茫然：“他…他不是妖人…難道…難道是…是雨神降世？！不…不可能…”
陳曦吼完那句中氣十足的話，自己也差點被一陣妖風吹下祭壇。他一只手死死抓住石頭的棱角，指甲都快嵌進去了，另一只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舉著手機，屏幕上沾滿了雨水和泥點，他只能瞇著眼，努力辨認著上面不斷刷新的數(shù)據(jù)和簡易地圖。他那件廉價的格子襯衫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更顯得他瘦弱不堪。但此刻，再也沒有人敢小瞧這個不久前還被他們視為祭品的“異類”了。
就在最后一批人連滾爬帶地沖上那片相對干燥平坦的山脊時，身后猛地傳來一陣震耳欲聾、如同萬馬奔騰般的巨大轟鳴！
眾人驚恐回頭，只見一道高達數(shù)丈、裹挾著泥沙、斷木和各種雜物的黃褐色洪峰，如同一頭從地獄沖出的狂暴巨獸，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吞沒了他們剛剛逃離的祭壇，以及下游那片簡陋的部落營地！那些用茅草和木頭搭建的房屋，在洪峰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玩具，頃刻間就被卷走、撕碎，消失在滔滔濁流之中。
山脊上，死里逃生的部落民眾們站在冰冷的暴雨中，看著被洪水徹底摧毀、一片汪洋的家園，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茫然，以及深深的后怕。
短暫的死寂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一般，聚焦在了那個依然舉著發(fā)光“神石”、累得氣喘吁吁的陳曦身上。
之前的恐懼，迅速轉化為了難以言喻的敬畏。敵意，則徹底化為了絕境中的依賴。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婦女，甚至控制不住地跪了下來，朝著陳曦的方向，一邊磕頭一邊用他們古老的語言喃喃低語，大概是在膜拜這位突然降臨、拯救了他們的“神靈”。孩子們則躲在大人的身后，用好奇又帶著明顯害怕的眼神，偷偷地打量著這個與眾不同的“異類”。
而那幾個剛才還兇神惡煞、準備用石矛結果他性命的部落戰(zhàn)士，此刻全都低著頭，手里空蕩蕩的（石矛估計掉水里了），連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直視陳曦的眼睛。至于那位曾經(jīng)威風八面的熊巫，此刻面如死灰，癱坐在泥地里，眼神渙散，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威信，像條被撈上岸的死魚。
部落的那位長老，此刻也是臉色復雜到了極點。他掙扎著從泥水中站起來，走到陳曦面前，顧不上擦拭臉上的雨水和泥漿，深深地對著陳曦鞠了一躬（或者說是一種表示極度尊敬的原始禮節(jié)），用一種帶著濃重口音、但勉強能讓陳曦聽懂的語言，顫聲問道：“偉……偉大的存在……您…您究竟是何方神圣？感謝您……感謝您救了我們有熊氏的子民！” 他看著陳曦，眼神里充滿了敬畏，但內(nèi)心深處，也在飛快地盤算著，該如何處理這個既是救命恩人、又充滿未知和潛在威脅的存在。
陳曦看著眼前這黑壓壓跪倒一片、或是敬畏地看著自己的原始人，社恐屬性瞬間發(fā)作，感覺渾身不自在。他下意識地撓了撓被雨水打濕、亂糟糟的頭發(fā)，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比如“大家快起來，地上涼，淋雨容易感冒……哦不，得風寒”，但看著他們那如同看神仙下凡般的眼神，話到嘴邊又給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手里那只屏幕還在頑強亮著的手機，成了全場唯一的光源，也是所有目光的焦點。
就在這時，在人類無法感知的更高維度，一個冰冷、浩瀚、沒有任何感情的意志，注意到了這片區(qū)域發(fā)生的“異?！?。
＜系統(tǒng)日志記錄：編號TDE-0078區(qū)域洪水凈化程序遭遇未知變量（編號LX001）強力干預，目標（有熊氏部落）清除失敗率98.2%。變量特征分析：疑似掌握超越當前文明等級的超前氣象預測及實時地形分析能力，能量源頭分析中…未知。威脅等級判定：由初始Epsilon級提升至Gamma級。指令：啟動持續(xù)監(jiān)控程序，分析其行為模式及能力上限，準備二次干預或清除方案。＞
在那個被稱為“天道”或者“洪靈”的龐大數(shù)據(jù)庫中，陳曦的個體檔案被瞬間創(chuàng)建，并標記上了刺目的高亮紅色。
而這一切，陳曦渾然不覺。他現(xiàn)在唯一關心的，是眼前這個更現(xiàn)實、更要命的問題。他疲憊地嘆了口氣，艱難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右上角那個刺眼的紅色圖標。
電量顯示：5%。
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掉！
陳曦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老天爺啊……不，系統(tǒng)大爺啊！活是活下來了，但這沒電的系統(tǒng)……跟塊板磚有特么什么區(qū)別??？！這荒山野嶺、鳥不拉屎的原始社會，我上哪兒給你找充電寶去啊喂??！”
好死不死的，手機竟然打了個冷戰(zhàn)，在屏幕上打出幾個字；"任務 搞 定上 天干翻 天道！“
看到系統(tǒng)的胡言亂語，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混合著對未來的迷茫和蛋疼，瞬間席卷了陳曦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