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透過槐樹的枝葉,斑駁地灑在李家小院里。
云曉三歲了,穿著紅綢小褂,扎著兩個羊角辮,正蹲在院子里和狗剩玩石子。狗剩五歲了,個子躥高了不少,眉眼間多了幾分沉穩(wěn),但和云曉玩鬧時,仍像個孩子似的嘻嘻哈哈。
香秀坐在屋檐下縫衣裳,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院子里的兩個孩子,嘴角掛著溫柔的笑。鐵柱從后院抱了捆柴火過來,見她低頭穿針,便放下柴,笨拙地蹲到她身邊:“我、我來幫你。”
香秀臉一紅,卻沒拒絕,把針線遞給他。鐵柱的手指粗壯,捏著細(xì)針顯得格外笨拙,但他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幫她穿好了線。
“謝謝?!毕阈爿p聲說。
鐵柱撓撓頭,憨憨地笑了:“你、你縫得真好?!?/p>
秀蘭從廚房探出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抿嘴偷笑。她轉(zhuǎn)身對正在熬藥的李鳳英說:“娘,我看舅舅和香秀姐挺合適的?!?/p>
李鳳英攪了攪藥罐,抬眼瞥了瞥院里的兩人,嘴角微微上揚(yáng):“嗯,是時候了?!?/p>
喜事
六月初六,李家小院張燈結(jié)彩。
沒有大操大辦,只是請了村里幾個相熟的鄰居,擺了三四桌酒席。香秀穿著秀蘭親手繡的嫁衣,雖不華麗,卻襯得她格外溫婉。鐵柱也換上了嶄新的藍(lán)布褂子,緊張得手心冒汗,拜堂時差點(diǎn)踩到自己的衣角,惹得眾人哄笑。
云曉和狗剩作為“花童”,一人捧著一束野花,跟在香秀身后撒花瓣。云曉撒得高興,小手一揚(yáng),花瓣全糊在了狗剩臉上。狗剩也不惱,笑嘻嘻地抹了把臉,又抓了一把花瓣追著云曉跑。
李鳳英和張大山坐在堂屋正位,看著一對新人行禮,心里滿是欣慰。
“一拜天地——”
鐵柱和香秀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下,對著堂外的藍(lán)天白云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轉(zhuǎn)向李鳳英和張大山,恭敬地磕了個頭。李鳳英眼眶微熱,伸手扶起香秀:“好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p>
香秀鼻子一酸,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娘……”
這一聲“娘”,叫得李鳳英心里軟成一片。
“夫妻對拜——”
鐵柱和香秀面對面站著,都有些不好意思。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兩人紅著臉對拜,額頭不小心碰在一起,又惹得滿堂笑聲。
禮成后,酒席開宴。李鳳英特意請了村里的老廚子來做菜,紅燒肉、燉雞、炸魚、蒸饃饃……雖不算豐盛,但勝在熱鬧。鄰居們推杯換盞,說著吉祥話,院子里歡聲笑語不斷。
云曉和狗剩坐在小板凳上,一人捧著一碗肉末拌飯,吃得滿嘴油光。狗剩把自己碗里的肉挑給云曉:“妹妹多吃點(diǎn),長高高?!?/p>
云曉眨巴著大眼睛,突然伸手摸了摸狗剩的臉:“哥哥好?!?/p>
狗剩一愣,隨即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妹妹也好!”
仙家賀喜
夜深人靜時,賓客散去,李家小院恢復(fù)了寧靜。
李鳳英獨(dú)自在堂屋上了三炷香,恭敬地拜了拜:“老仙家們,今日家里添了新人,往后還望多照應(yīng)。”
供桌上的黃二姑像微微發(fā)亮,一縷白煙飄出,化作一只雪白的黃鼠狼,輕盈地跳到地上。它歪頭看了看李鳳英,突然轉(zhuǎn)身跑向西廂房——那是鐵柱和香秀的新房。
李鳳英失笑,知道這是黃二姑去“鬧洞房”了。
常天龍的牌位也泛著青光,一條小蛇的虛影游出,順著門縫溜進(jìn)了院子。不一會兒,院角的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隱約能聽見柳三爺?shù)墓中β暎骸昂俸?,新娘子怕蛇不??/p>
李鳳英搖搖頭,笑罵一句:“老不正經(jīng)!”
她轉(zhuǎn)身回屋,路過西廂時,聽見里面?zhèn)鱽龛F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香、香秀,我……我會對你好的?!?/p>
香秀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我知道?!?/p>
李鳳英笑了笑,輕輕帶上了堂屋的門。
月光如水,灑在安靜的小院里。供桌上的香燃盡了,青煙裊裊上升,在夜空中畫出一個圓滿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