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熱氣裹著蟬鳴,我和陳墨白蹲在鼓樓西側的槐樹底下,盯著手腕上的電子表。子時三刻的指針剛要重合,身后的老磚墻突然發(fā)出齒輪轉動的聲響,半人高的暗門緩緩升起,潮濕的霉味混著機油的刺鼻氣息撲面而來。陳墨白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小聲嘀咕:"這地方的機關比我修復的古籍還復雜。"
暗門里漆黑一片,僅容一人通過。帛書劍突然發(fā)出微弱的藍光,劍尖像指南針般指向地下深處。我們摸索著走下布滿青苔的石階,約莫十分鐘后,眼前豁然開朗——數(shù)百盞老式鎢絲燈將地下空間照得慘白,墻壁上掛滿了泛黃的老照片,從清末的留影到現(xiàn)代的監(jiān)控截圖雜亂排列,每張照片邊緣都用紅筆標注著神秘符號。
"你們終于來了。"沙啞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拄著棗木拐杖的老者緩緩走出,頭頂稀疏的白發(fā)下,左耳后方赫然有個錨形胎記。他指了指墻角的長凳,桌上擺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面,蔥花在紅油湯里打著轉:"吃吧,加了當歸和朱砂,能壓一壓你們身上的時空亂流。"
陳墨白剛要開口,我按住他的胳膊。帛書劍在劍鞘里震動得厲害,劍身映出老者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電路板紋路。"您怎么知道我們會來?"我盯著他渾濁的眼睛。老者突然笑出聲,缺了顆門牙的嘴漏著風:"我盯著黑衣組織那群龜孫子二十年了,從他們在潘家園倒騰第一塊甲骨復制品開始。"
他從懷里掏出個鐵皮煙盒,里面裝的不是香煙,而是十幾枚微型芯片。"上個月,有個戴著防毒面具的家伙來我攤上買唐三彩,付款時掉了這個。"老者用鑷子夾起一枚芯片,"解碼后發(fā)現(xiàn)是他們新基地的坐標——量子墳場。"
我和陳墨白對視一眼。內存卡里曾提到過這個代號,那是黑衣組織處理失敗實驗品的地方,據(jù)說埋著從各個時空抓來的"異常樣本"。老者見我們神色凝重,往面湯里撒了把花椒:"別愁眉苦臉的,我還留了后手。"他掀開地板,暗格里躺著個老式軍用步話機,頻道旋鈕上刻著敦煌壁畫里出現(xiàn)過的卦象。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劇烈震動。老者臉色驟變:"他們來了!從通風管道!"數(shù)十只機械蜘蛛順著蛛網(wǎng)般的管道涌下,金屬螯肢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聲響。帛書劍自動出鞘,我揮劍劈砍,劍刃卻像砍在橡膠上般彈開——這些機械蜘蛛表面覆蓋著類似敦煌壁畫的量子涂層。
陳墨白突然舉起步話機,調到特定頻道。奇跡發(fā)生了,機械蜘蛛集體停止動作,腿部關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自毀聲。老者笑得直咳嗽:"當年給他們裝設備的電工是我侄子,留了后門。"但沒等我們松口氣,整座地下室開始傾斜,墻壁上的照片紛紛脫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顯示屏,每個畫面都直播著黑衣組織的秘密行動。
最中央的大屏幕亮起,黑衣男人那張陰鷙的臉占據(jù)整個畫面:"感謝你們幫我找到'引路人'。"他身后的實驗室里,被機械改造的玄鳥正躺在手術臺上,鱗片泛著詭異的紫光,"你們以為在追查線索?不過是我布的局罷了。量子墳場,就是為你們準備的棺材。"
老者突然扯下偽裝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布滿機械義肢的臉:"抱歉,小王。我也是沒辦法。"他按下墻上的紅色按鈕,地板裂開巨大縫隙,我們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洞。失重感中,帛書劍化作流光纏繞在腰間,陳墨白死死抱住步話機,大喊:"這老東西居然是雙面間諜!"
不知墜落了多久,我們摔在柔軟的金屬網(wǎng)格上。四周漂浮著數(shù)以萬計的玻璃艙,里面沉睡著不同時代的人——有穿著漢服的書生、扛著洋槍的士兵,甚至還有裹著未來戰(zhàn)斗服的機器人。每個玻璃艙上都貼著標簽,標注著"實驗失敗品""時空污染體"。
"歡迎來到量子墳場。"黑衣男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場地中央升起巨大的量子計算機,玄鳥站在頂端,鱗片變成了流動的數(shù)據(jù)流,"你們看,這些被歷史拋棄的人,多適合當新歷史的燃料?"她抬手一揮,所有玻璃艙開始共振,沉睡者的身體逐漸透明,化作藍色光點被吸入計算機。
帛書劍發(fā)出憤怒的轟鳴,劍身浮現(xiàn)出歷代守密人的虛影。我握緊劍柄,卻發(fā)現(xiàn)身體開始不受控制——黑衣組織在我們身上植入的追蹤器正在釋放麻痹電波。千鈞一發(fā)之際,陳墨白突然舉起步話機,對著頻道大喊:"林雨薇!啟動B計劃!"
地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量子墳場的防護罩出現(xiàn)裂痕。林雨薇的聲音從步話機里傳來,帶著電流雜音:"就知道你們要栽跟頭!"緊接著,無數(shù)符咒化作火鳥撞破穹頂,林雨薇站在由油紙傘組成的飛行器上,身后跟著數(shù)十名守密人后裔。
混戰(zhàn)中,我發(fā)現(xiàn)量子計算機的核心部位插著永樂大典的殘頁。帛書劍自動飛向核心,卻被玄鳥攔截。她的鱗片化作鎖鏈纏住劍身,數(shù)據(jù)流滲入劍體:"別掙扎了,歷史本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我咬牙回應:"可總有人不愿意當看客!"
陳墨白突然將步話機接入計算機系統(tǒng),大喊:"看這個!"所有屏幕切換畫面,播放出黑衣組織的起源錄像——二十世紀初,一群考古學家在殷墟發(fā)現(xiàn)了時空密鑰,卻因貪婪墮入黑暗。畫面里,黑衣男人的真實身份赫然是當年考古隊隊長的后代,他對著鏡頭獰笑:"我要讓歷史記住,勝利者從不需要真相。"
林雨薇甩出符咒,擊中玄鳥的弱點。她的鱗片片片剝落,露出底下傷痕累累的人類軀體。"殺了我......"玄鳥的聲音恢復成女性本音,"三千年了,我早就該解脫......"我揮劍斬斷鎖鏈,帛書劍刺入量子計算機核心。劇烈的爆炸中,我看見那些被吸收的光點重新凝聚成人形,他們手拉著手,組成一道光墻擋住黑衣組織的攻擊。
塵埃落定后,量子墳場開始坍塌。我們在守密人的掩護下撤退,臨走前,我將帛書劍插入地面。劍身綻放出金色光芒,所有玻璃艙自動打開,沉睡者們茫然地望著新生的天空。黑衣男人的全息投影最后一次出現(xiàn),他的聲音充滿不甘:"這不是結束......"
回到地面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林雨薇的油紙傘破了好幾個洞,陳墨白的眼鏡片碎了一片,可我們都笑得像傻子。街邊的早餐攤已經(jīng)支起來,油條在油鍋里翻滾,豆?jié){的香氣混著晨霧。我突然覺得,這充滿煙火氣的平凡早晨,才是最值得守護的歷史。但我知道,黑衣組織不會善罷甘休,下一場戰(zhàn)斗,或許就在某個轉角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