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轉(zhuǎn)頭看向顧澤。
他用手指了指我,巧妙避開了我詢問的眼神。
“女娃娃?這怎么行,那棺材會把她骨頭都壓碎的,要不你還是自己上吧?!?/p>
顧澤搖了搖頭,把沈媛攬進(jìn)懷里。
“媛媛情緒不好,我還得照顧她?!?/p>
“放心吧婆婆,她是我家廚子,專門顛勺的,絕對行?!?/p>
聽著這荒謬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轉(zhuǎn)身直接走了。
顧澤想來攔我,沈媛卻勸他:
“顧哥,聽說阿姨今天結(jié)婚,你讓她來參加葬禮確實(shí)為難她了?!?/p>
“沒事,她男人心大,不會介意的。”
說完就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嘀咕。
“媛媛母親的遺愿是死前能看到她嫁人,所以我就做個順?biāo)饲榱?。?/p>
“今天委屈你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補(bǔ)償你。”
我聽著這一句一句的解釋,心越來越冷。
已經(jīng)不想和他有任何糾纏。
等度過今晚,我和顧澤就形同陌路。
我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跟著沈婆走了。
抬棺的另三人都是壯漢,我顯得格格不入。
婆婆解釋了一通,沉重的棺材便立即摔在了我肩上。
那一瞬間我直接跪在了地上,塵土飛濺。
顧澤不禁上前兩步,卻還是停下了,替我解釋:
“再試一次吧,她可能只是不習(xí)慣?!?/p>
我用力直起身,肩膀上傳來了骨裂的聲音。
這里到山頂?shù)穆纷阕銉晒铮乙а酪徊揭徊角靶?,腳底磨出了鮮血。
可這兩公里,我們走了整整三個小時。
沈媛半路上不是口渴就是腳痛,顧澤圍在她身邊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而我們因?yàn)樗粩嗤A?,其他幾個抬棺人也惱了。
顧澤卻直接吼了回去,還斥責(zé)他們:
“你們怎么這么沒同理心,人家才死了母親有走路的力氣就不錯了?!?/p>
“況且她還是個女孩子,走不動很正常吧?!?/p>
可抬棺人不吃這套,最后他只能背著沈媛一步步踏上山路。
望著他的背影,肩上的沉重不及心里半點(diǎn)。
視線越來越模糊,肩膀上的血滴在草叢里。
一片混亂中,我看見顧澤看了我一眼便立刻轉(zhuǎn)過頭,小心親吻著沈媛的眼淚。
月光落在我身上,把我勾回了過去。
那年大三,媽媽突然帶回了自己的學(xué)生,說要給我輔導(dǎo)功課。
她警告顧澤不許對我有非分之想。
可我一轉(zhuǎn)頭,顧澤就飛快低下頭,緊緊攥著書。
從一開始,他就喜歡上了我。
后來背著媽媽和我談起地下情,可明目張膽的愛藏都藏不住。
媽媽發(fā)現(xiàn)后,直接把他趕出了家門。
最后他在家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暈倒在雪地里。
醒來后,媽媽才松了口氣,把我托付給他。
那時他握著我們母女的手保證:
“我一定會把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進(jìn)家門,好好愛護(hù)她一輩子?!?/p>
可為什么后來我一次次在婚禮現(xiàn)場哭紅了眼,媽媽胸口的紅花又為什么一次次被賓客踩在腳底呢。
一滴眼淚順著眼眶落了出來,滑到了顧澤的衣服上。
再睜眼,我躺在他的懷里。
是夢吧。
只有在夢里,他才會這么對我了。
“緒兒,你醒了?”
“嚇?biāo)牢伊耍€以為你出事了?!?/p>
我清醒了半分,睜眼卻看到一個靈牌近在咫尺,屋子里還擺滿了花圈,陰風(fēng)陣陣。
顧澤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安撫道:
“別怕,只是守夜。”
“這兒有個規(guī)矩,抬棺的人要守夜。”
他的話我聽不明白,只覺得肩膀快炸開了。
我滿頭大汗,扯著他的衣袖哀求他帶我去醫(yī)院,他卻直接拒絕。
“這是規(guī)矩,不能破?!?/p>
“萬一壞了事,媛媛會怪罪我的,我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p>
可我還是疼的厲害,最后他去扯了幾塊白布纏在我的身上。
“放心,不會有事的,只是擦破了點(diǎn)皮。”
“今晚我守著你,哪里都不去?!?/p>
我疼的渾身發(fā)抖。
所有的言語都堵在喉嚨里。
第二天一早,我要回去。
卻怎么也找不到顧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