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藝棋站起身來雙手合在小腹，身子微微一欠：“伯父，待徐州城破后，我會返回金陵為馮益之事親自向父皇請罪”
還沒等李藝棋說完，楊端和便站起身伸手止住了她的話。
“十年前，我和你父親一起起兵，大戰(zhàn)二十多起，中小戰(zhàn)斗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算上統(tǒng)兵以來，指揮戰(zhàn)斗。死在我手上的人沒有五十萬，也有三十萬了。哪里需要你一個女娃替我請罪”
李藝棋慌忙搖頭，面色焦急地說道：“母后說過楊府不涉奪嫡，馮益是二皇子舉薦成為督軍的”
“哈哈哈哈”
楊端和爽朗一笑：“楊府不涉奪嫡，這事我曾經(jīng)親自告訴過皇后，太子，德妃，二皇子。我楊端和無畏所謂的流言，楊府也依舊是楊府。
至于德妃或者二皇子信與不信，我并不在意。真可謂是泰山自若，任他東西南北南北風(fēng)”
李藝棋看著面前爽朗大氣的男人頷首道：“是藝棋的不是了，伯父心胸寬似大海，是藝棋唐突了”
楊端和擺了擺手：“我就是個老頭子罷了”
李藝棋微笑著沒有說話。
就在李藝棋即將離開營帳之時。
“藝棋”
李藝棋轉(zhuǎn)過身，雙手貼腹，身子微微一欠：“伯父”
楊端和看著李藝棋說道：“長江以北短則三年，長則四年便能完全平定。
戰(zhàn)端一開，天下大亂，戰(zhàn)爭蹂躪，大軍所到之處，就算盡力維持。孤兒者，喪親者必定數(shù)不勝數(shù)。
并且能人異士凡遇到戰(zhàn)事，窘迫者亦多。往往一飯之恩便可令其衷心效命”
“伯父的意思是……”
楊端和拿起桌上的軍報看了起來：“錦衣衛(wèi)乃朝廷部門，收納人才，豢養(yǎng)士卒本就是職責(zé)。我大軍不會從中阻止”
看著李藝棋的臉，楊端和回想起自家的那個臭小子：“不論何時多給自己留些后路。救命之恩，養(yǎng)育之情，不論以后你是不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他們都會報效于你”
李藝棋咬著嘴唇，伸手用袖子抹了下眼角：“伯父……”
隨后跪在地上，俯身向楊端和磕頭。
楊端和笑了笑：“這禮雖是有些早，但我這次就受了”
李藝棋抬起頭來，眼淚已經(jīng)沾滿了她的臉頰：“多謝父親”
一個月后，金陵皇宮奉天殿早朝。
皇帝李元乾坐在龍椅上，俯視著下面的官員審議著賦稅之事。
就在這時，皇宮朝陽門響起縱馬之聲。
皇帝身旁的主管太監(jiān)樸不住，轉(zhuǎn)向皇帝：“陛下，縱馬入宮，這是北方軍報來了”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向奉天殿外。
“捷報?。?！捷報！??！捷報！??！”
一陣傳呼聲由殿外傳來，皇帝不由得站了起來。諸位皇子，百官也都側(cè)身看向殿外。
一名頭戴紅穗的士兵單手舉著一根插著雞毛的竹筒跑了進(jìn)來。
“啟稟陛下，北伐捷報！”
樸不住立刻小跑著下了階梯雙手接過士卒手里的捷報，跑回了龍座旁，著手拆開竹筒將戰(zhàn)報呈遞給皇帝。
眾皇子，百官齊刷刷看向坐在龍椅上的皇帝。
“你個老東西，手怎么這么慢！”
說著，皇帝一把奪過樸不住手里的竹筒，一把拍在龍案上，將竹筒拍裂。緊接著皇帝從中取出戰(zhàn)報看了起來。
沒過多久。
“好！好！好！”
在皇子百官的目光下，皇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連說了三個“好”。
皇帝將三頁紙其中第一頁紙留下，指著第二，三頁：“把戰(zhàn)報給朕的愛卿們還有皇子們念一下”
樸不住拿起那一頁戰(zhàn)報上前大聲朗讀起來：
“乾定歷九月二十徐州城破，斬敵五萬，俘敵三萬。繳獲兵器無數(shù)，錢糧十萬！
此戰(zhàn)，犧牲將士三萬，重傷五千，輕傷八千”
聽到這戰(zhàn)報，滿堂響起陣陣熱烈的笑聲。
“太好了！”
“斬殺俘獲敵八萬，自己才損失三萬，真是大捷??！”
“是啊，是啊，楊帥不愧是我大乾第一名帥啊”
皇帝的臉上也不自覺地流露出笑容：“樸不住”
“老奴在”
“把詳細(xì)戰(zhàn)報給愛卿們念一下”
“喏”
“九月二十夜半，錦衣衛(wèi)義士十人在徐州城門外點(diǎn)燃火藥與敵方城門同歸于盡。我軍將士趁夜色突襲城門。
梁國公藍(lán)信，九江候陸鎮(zhèn)身先士卒。經(jīng)過城內(nèi)兩日巷戰(zhàn)，最終占領(lǐng)城池。此戰(zhàn)十位錦衣衛(wèi)應(yīng)計(jì)頭功，望圣上撫恤犧牲將士，使生者有所依，亡者有所慰”
“好！”
滿堂百官拿著手中的笏板拍著手。
“接著念”
“喏”
“督軍馮益任糧官期間貪墨軍糧，險些引發(fā)兵變，幸大將軍于陣前將其斬首祭旗，大宴軍士三日后一鼓作氣破城”
皇帝打斷說道：“擬旨，馮益褫奪萍鄉(xiāng)伯封號，男子流放黔州，女子充入教坊司為奴”
百官隨后彎腰行禮：“陛下英明”
百官起身后互相交頭接耳道：“這個馮益真是該死！”
“對啊，本就一貪權(quán)小人，若不是的督建戰(zhàn)船攻武昌有功，哪里會封個伯爵”
“真是死的好啊”
就在這時，二皇子走到朝堂中央：“啟奏父皇”
“說”
二皇子跪在地上一臉正色道：“罪臣馮益乃是兒臣舉薦，險些誤了北伐大事，兒臣聞馮益貪墨軍糧，心中十分后怕，恐耽誤大事，望父皇降罪”
說罷將頭磕在地上，腦袋上露出了一絲紅印。
就在這時，朝堂下響起陣陣誹議。
“罰俸一年”
“謝陛下！”
皇帝看著自己的這二兒子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后看向站在第一排的太子，眼里閃過一絲暗淡
“傳旨，擺宴武英殿，大宴百官，明日停朝。朕要和愛卿們一起好好慶祝一番！”
沒過多久，整個武英殿鑼鼓喧天，笑聲，歡呼聲此起彼伏。席間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席間更有文臣吟詩作對，以彰皇帝之功績。
整個宴會期間便有三十多首詞，曲，詩被記錄下來，流傳至民間。
就在皇宮武英殿響起鞭炮之時。
楊府內(nèi)，寧溪跪在一塊無字牌前燒香祭拜。
“墨竹”
“在”
“還和以前一樣，安排人手對照老爺送來的名單，一一派人去撫恤。不要省錢，尤其是遺孀，遺孤一定要妥善安置。
那些殺材們每次都會撈不少。老爺不拿，他們也不敢拿。信里說這次至少有十萬錢，你先從府庫里支取十五萬去用”
墨竹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到了十幾年前的自己，父親戰(zhàn)死，母親因病離世。當(dāng)時就是面前這位如今的一品誥命夫人撫養(yǎng)了她。
“喏，一定會和以前一樣辦好”
“下去吧，我還要為那些陣亡將士誦經(jīng)”
墨竹默默地退出了祠堂，緩緩地合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