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雖荒涼,卻生有許多珍稀草藥。我略通醫(yī)術(shù),偶爾會上山采藥。”云七解釋道,“方才路過時,狼群突然發(fā)狂般沖進皇陵,我擔(dān)心它們傷人,這才跟了過來?!?/p>
陸聞笙目光掃過整潔的陵墓地面,又問:“這皇陵為何如此干凈?像是有人定期打掃?!?/p>
云七又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是北狄亡魂庇佑,不忍故土蒙塵吧?!?/p>
陸聞笙微微頷首:“多謝先生解惑?!?/p>
云七擺了擺手,笑容淳樸:“大人客氣了。天色已晚,這皇陵陰冷,各位還是早些離開為好。”
他說完,朝白狼招了招手:“雪球,走了?!?/p>
雪球依依不舍地在慕安瑜掌心蹭了蹭,這才起身,尾巴輕輕掃過她的指尖,帶起一陣微癢。
慕安瑜被蹭的縮了縮手,目送云七帶著狼群離開。
走到入口處,雪球忽然回頭,深深地看了慕安瑜一眼,才轉(zhuǎn)身消失在門后。
“竟真的有人能與狼相處得如此融洽。”
南一這才徹底安下心來,將刀收入刀鞘,發(fā)出一陣細(xì)碎的金屬碰撞聲。
陸聞笙不語,目光落在慕安瑜觸碰過雪球的手上,眸色微沉。
忽然,他抬手扯下自己衣袍一角,"刺啦"一聲,玄色錦緞應(yīng)聲而裂。
"殿下,凈手。"
他握著那截布條,卻不直接遞給她,而是就著這個姿勢向前一步,恰好將她籠在自己與廊柱之間。
距離近得能聞到她發(fā)間冷香,卻又保持著最后一寸不可逾越的間隙。
慕安瑜眉梢一挑,卻故意不接,只將手懸在半空,指尖微蜷,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陸聞笙下頜繃緊,沉默一瞬,終是低聲道:“冒犯了?!?/p>
他執(zhí)帕的手極穩(wěn),卻刻意避開了肌膚相觸,只隔著絲帕,虛虛托著她的指尖,一寸寸擦拭過她的掌心。
動作極輕,像在拭一柄名劍的鋒刃,謹(jǐn)慎而克制。
慕安瑜盯著他低垂的睫毛,忽而輕笑。
“少將軍如今連替本宮凈手,都這般熟稔了?”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滯,耳廓泛起薄紅,卻仍繃著聲線。
“來歷不明之物,殿下日后還是莫要輕易觸碰了?!?/p>
“少將軍這句話,本宮可以理解為是在關(guān)心嗎?”
陸聞笙喉結(jié)滾動,耳垂的紅暈蔓延至臉頰,“保護皇室,乃隱麟衛(wèi)之職責(zé)?!?/p>
慕安瑜卻不以為意,故意盯著他,手指靈動的輕輕滑過他的手背,又悄然扣住他的手腕,故意使壞道:“少將軍莫不是緊張本宮,連話都開始結(jié)巴了?”
陸聞笙一時語塞,耳際的燥熱愈發(fā)明顯。
他看著眼前嬌俏又狡黠的女子,正欲開口,突然——
“咔噠!”
一聲細(xì)微卻又清晰的機括聲在寂靜的墓室中驟然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士兵以為自己犯了錯,連忙退開一丈遠,單膝跪地:“將軍恕罪!屬下只是被狼群逼退,不慎撞到了墻。
陸聞笙抬手示意無礙,幾步走近那處墻壁,指節(jié)輕叩,墻內(nèi)竟藏著一道暗格。
暗格極隱蔽,表面與石壁紋路渾然一體,若非方才的撞擊,根本無從察覺。
指尖沿著縫隙摸索,觸到幾處細(xì)微的凸起,幾枚銅釘排列成北斗之形。
“隱麟衛(wèi)的‘七星鎖’。”
慕安瑜側(cè)眸看他:“能開?”
一旁的南一解釋道:“這是只有軍中高階將領(lǐng)才懂得開啟的機關(guān)鎖,極為復(fù)雜,尋常人等根本無從下手?!?/p>
陸聞笙沒有回應(yīng)阿南,只是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七星鎖。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依次輕輕觸碰九枚銅釘,神色認(rèn)真而肅穆。
然而,他按壓的順序并非按照北斗七星的常規(guī)順序,而是另一種陰麟軍獨有的暗號。
隨著他指尖的動作,暗格中傳來一陣細(xì)微的齒輪轉(zhuǎn)動聲。
“咔!”一聲輕響,暗格內(nèi)的機關(guān)被成功觸發(fā),一道窄縫緩緩開啟。
陸聞笙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暗格,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物件。
玉佩被機括卡住,無法直接取出。他指節(jié)抵住暗格內(nèi)側(cè)的齒輪,逆旋三周,再正轉(zhuǎn)半圈。
“嗒?!?/p>
玉佩被從固定的機關(guān)上彈起。
陸聞笙將那物件拿了出來,是一枚斷裂的青銅狼佩吊墜。
狼佩的一半精致地呈現(xiàn)眼前,狼眼處鑲嵌著圓潤的綠松石,在暗格的微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斷裂處有精細(xì)的卡榫結(jié)構(gòu),工藝精湛。
陸聞笙仔細(xì)端詳著手中的玉佩,卻看不出什么來。
他轉(zhuǎn)身將玉佩遞交給過去,慕安瑜伸手接過,指腹撫過狼紋,眸色深了片刻。
陸聞笙目光落在那玉佩上,淡淡道:“北狄的樣式?!?/p>
“收著吧。”她指尖一翻,將玉佩納入袖中,“或許有用。”
眾人離開皇陵時,落日已沉入山脊,馬蹄踏碎余暉,揚起一路塵煙。
不遠處的山巔,那位自稱“云七”的男子靜靜地佇立在風(fēng)中,他的手輕輕撫過雪球的腦袋。
“你也認(rèn)出來了,是嗎?”
雪球“嗚嗚”低吠了一聲,似有感應(yīng)般蹭了蹭他的手心。
——
宮燈初上。
陸聞笙勒住韁繩,目送那道窈窕身影踏入昭和殿的朱紅大門。
夜風(fēng)掠過,帶著她發(fā)間殘留的焚星谷草木氣息。
慕安瑜剛進門,春月提著宮燈匆匆迎出,暖黃的光暈映著她眉間的憂色:“公主,您再不回來,奴婢都要派人去尋了?!?/p>
“這不是回來了嘛?!?/p>
慕安瑜解下玄色披風(fēng),隨手一拋:"明日送去將軍府。"
披風(fēng)上云紋在燈下流轉(zhuǎn),隱約還帶著另一個人的體溫。
春月接住披風(fēng),指尖一頓:"這…是陸將軍的?"她眨了眨眼,"公主今日特意讓他護送,還接他的披風(fēng),公主真的對那陸將軍一見鐘情了嗎?”
"本宮可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p>
只是好奇那個冷面將軍若是動了凡心,是否還能繃著那張冷臉。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陸聞笙遞披風(fēng)時僵硬的手勢,想起他耳尖泛起的可疑紅暈。
那個在戰(zhàn)場上殺伐果決的冷面將軍,那時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她突然轉(zhuǎn)身,指尖輕點春月額頭,"倒是你,何時學(xué)得跟秋棠一般愛打聽?"
春月捂著額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提到秋棠,慕安瑜環(huán)顧四周卻沒見到人影:"秋棠呢?"
"公主——我來啦!"
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從側(cè)殿臺階上蹦蹦跳跳地跑下來。
慕安瑜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又去偷吃了?"
"才沒有呢公主,我去鋪床了!"秋棠笑得一臉天真。
敢在主子回來前就準(zhǔn)備睡覺,還敢這么跟慕安瑜說話的,整個宮里也就她一個人了。
慕安瑜寵溺地?fù)u搖頭,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點心渣:"下次偷吃完,記得把嘴擦干凈再來見我。"
"哎呀公主!您是不知道,今天小廚房做的甜糕可好吃了!"秋棠縮了縮脖子,眼睛一亮,"公主要不要嘗嘗?奴婢偷藏了兩塊——"
"秋棠!"春月急得去捂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