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三年自然災(zāi)害的時候,即便是各地都在支援京城、滬市等大城市,依然不夠那么多市民的消耗。
無奈之下,上面也只能帶頭做出調(diào)整,非重體力勞動者的糧食配給量大幅減少。
過去一個機(jī)關(guān)單位男性工作人員每月最少供給量為38斤,如今直接調(diào)整到每月28.5斤,其他不同的分配標(biāo)準(zhǔn),比如普通工人、大學(xué)生、中學(xué)生等,均參照這個標(biāo)準(zhǔn)做出調(diào)整。
過去每個月還有三兩油,緊接著大都調(diào)整到一兩,或是干脆沒有供應(yīng)了。
再之后就連這個標(biāo)準(zhǔn)也供應(yīng)不起了,可這已經(jīng)是人工作生活所需的最低保障,實在不能減了,只能一步一步調(diào)低供應(yīng)品種。
過去的細(xì)糧是大米白面,如今都換成高粱面、棒子面等粗糧,部分地區(qū)甚至換成了榛子面。
粗糧則是換成了土豆、紅薯,再之后換成了地瓜干和諸如麥秸、玉米秸稈、紅薯藤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摻在一起磨成的粉,被統(tǒng)稱為代食品。
錢的購買力已經(jīng)被大幅削弱,取而代之的是糧票為王的時代。
就李家小妹他們糊一千的火柴盒掙來的五毛錢,只能夠他們拿著糧本買五斤最低標(biāo)準(zhǔn)的粗糧,或是兩斤棒子面,連維持每日最低的生活保障都不夠。
今天的這頓棒子面粥,還是看在李昊"生?。⒘?,小妹才舍得拿出來熬兩碗,那是要給李昊補充營養(yǎng)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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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小妹大名叫李招娣,李昊那個同父異母的二弟叫李明,一個七歲,一個十歲,都是懂事兒的老實孩子。
李昊起床沒多久,李明抱了一摞紙殼子和一些糨糊回來了。
這孩子不愛說話,每日里沉默寡言的,進(jìn)門后只是跟李昊打了個招呼,就開始拿著一個小木板兒蘸著糨糊糊火柴盒了。
李小妹給他端來了半碗棒子面粥,他卻沒喝,只是道:"給大哥喝吧,我還不餓…"
若不是他肚子里咕嚕嚕的響動,李昊還真就信了。
李昊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盡快熟悉一下環(huán)境,于是就說:"我沒事兒了,棒子面粥你們喝了吧,我去轉(zhuǎn)轉(zhuǎn),一會兒就回來。"
兩個孩子有些擔(dān)心李昊的身體,可自從家里沒有了大人后,他們就一直聽大哥的,聞言也沒有反對,只是答應(yīng)了一聲,就坐在那里老老實實的糊火柴盒了。
李昊推開門,一股寒意襲來。
此時正值寒冬,即便是外面陽光正盛,也帶不來多少暖意,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破棉襖,凍得裂了口子的雙手,李昊無奈的苦笑。
李昊朝著院門口走去,并沒有見到那個傳說中愛守在門口占便宜、經(jīng)過個糞車都要嘗嘗咸淡的閻老摳,估計是還沒下班。
他媳婦三大媽倒是在,拿著個小針線筐正在門口納鞋底子。
三大媽身邊還坐著幾個女人,有二大媽,有后院老李家媳婦兒,還有最顯眼的賈張氏。
為啥說她顯眼?
都快餓死人的年代了,人家賈張氏身寬體胖,臉色紅潤的,胖胖的手摩挲著那一副包了漿的鞋底子,坐在三大媽旁邊眉飛色舞的說著張家長李里短的閑話。
今年才五歲的棒梗唇紅齒白,穿著厚厚的棉衣,坐在賈張氏面前的地上抓土玩兒,把干干凈凈的衣服整的都是灰塵。賈張氏也不管,也不知聽見了什么好笑的事兒,三角眼都笑的瞇了起來,臉上的肉跟著笑聲一陣陣顫抖。
對比一下,就算是家里有著個六級鍛工的二大媽氣色都沒有她好,就別提其他面有菜色的婦女了,這年頭可真的很難見到一個胖子的,那可是有福氣的象征,能不顯眼么?
李昊沒有搭理她們,就當(dāng)沒看見,徑直朝著胡同口走去,很快就拐到了南鑼鼓巷,消失在幾個說閑話的婦女視線中。
賈張氏見李昊沒和她們打招呼,正要挑理,旁邊的老李家媳婦夸起了棒梗:"咱家棒梗長得真是好看,腦子也活泛,這要是長大了還不得當(dāng)個大領(lǐng)導(dǎo)???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人也都跟著湊趣兒,紛紛附和。
賈張氏聽大家都夸自家的乖孫子,樂得見牙不見眼:"那是,我家棒梗聰明著呢,以后長大了少說也要當(dāng)個部長吧?到時候我老婆子可就能跟著享福了,什么烤鴨燒雞醬牛肉,我想吃多少有多少,到時候吃不完了給你們送點兒,讓你們也沾沾我的福氣?。。?/p>
幾個長舌婦一聽賈張氏這話,差點氣冒煙,臉都拉了下來。
合著我們只配吃你家的剩菜剩飯是吧?
呵呸,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臉的整天蹭人家傻柱的飯盒,任由兒媳婦和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你兒子頭上綠得都冒光,你還在這里跟我們顯擺起來了。
還部長呢!就你家棒梗五歲了還尿褲子的鬼樣子,長大了也是個賊娃子的材料!還吃烤鴨燒雞醬牛肉,你也配?
幾個長舌婦紛紛借口家里有事兒要忙,搬著小凳子回家了,只留賈張氏一個人坐在門口,一臉意猶未盡的回味著想象中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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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這個冬天肅殺且蕭條。
李昊沿著南鑼鼓巷隨意溜達(dá)著,滿眼都是灰黃與土褐的色彩。
街上來往的人不多,一個個腳步遲鈍,死氣沉沉的,臉上基本沒有帶笑的。而且大都是些老人和孩子,年輕人應(yīng)該都在上班。
沒辦法,盡管竭盡所能,饑餓還是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大眾。李昊看后世的資料中介紹,就連研究蘑菇蛋的科研人員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年輕的科研人員上班時抓緊做實驗,下了班還要去田野上挖田鼠,尋找它們?nèi)ツ昵锾齑嫦碌膬浼Z。而且田鼠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美味,好歹也是肉不是?
路邊的飯館倒是開著門,供應(yīng)也還算充足,只是價格高了不少。
李昊路過一家包子鋪,拿出空間里的糧票和錢準(zhǔn)備買幾個給弟弟妹妹帶回去吃,哪知還要戶口本或是介紹信,不然人家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