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婚約三月十六日,本該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卻成了我噩夢的開端。
香檳杯折射著化妝間頂燈碎鉆似的光,馥郁的玫瑰香薰在空氣中彌漫蒸騰,幾乎將人浸透。
空氣干燥又涼絲絲的,貼著我裸露在外的肩頭。今天是我的婚禮日,
巨大的婚紗裙擺拖在地上,昂貴且沉重。化妝師的手帶著令人舒適的暖意,
最后一遍刷過我的顴骨。粉撲上細膩的云母粉泛出珠光,
將鏡中那張素來蒼白寡淡的臉勾勒出一點模糊的柔光,像個像樣點的新娘該有的樣子。
“沈小姐真美?!彼p聲贊嘆。美?我指尖無意識劃過冰涼的鎖骨,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昂貴的項鏈鎖鏈一樣貼合皮膚,也沉沉墜著。
手指上那枚分量驚人的蒂芙尼六爪鉆戒切割銳利,
硌著另一個指節(jié)內(nèi)側(cè)早已干癟褪色的戒痕——那里曾經(jīng)箍著一枚簡陋的銀戒,
是我弟弟沈曜用一個暑假的實驗室助理工資換來的生日禮物。沈曜,沈曜……溺水而亡,
才十九歲,七天前。冰冷的名字無聲碾過舌根,帶來一陣細密的冰寒刺痛,
像扎進皮膚的玻璃茬。我抿緊嘴唇,阻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不敢讓那洶涌的東西沖破眼下脆弱偽飾的平靜。門被猛地推開,毫無征兆。
冰冷的空氣猛地灌入這被香氛包裹的甜蜜牢籠,門板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驚得化妝師手一抖。亞歷克斯·韋斯特站在門口,挺拔的身形幾乎填滿門框。
陽光從他背后的走廊窗涌進來,勾勒出一道輪廓銳利、近乎陰沉的剪影。
新郎官筆挺的黑禮服上沒有一絲褶皺,量身定制的昂貴裁剪將他襯得冷漠而遙遠。
他手里只拿著一樣東西,一張紙,薄得像一片鋒利的刀。那雙冰冷的藍眼睛隔著人群掃向我,
里面沒有新郎該有的溫度,只有一種審視獵物的漠然。整個空間驟然失聲,
仿佛連空氣都被凍住了。幾秒鐘死寂,只剩香薰機的微弱細響。
化妝師拿著定妝粉撲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發(fā)著抖。助理端著首飾盒縮在角落,
大氣不敢出?!俺鋈??!彼_口,聲音不高,甚至沒什么起伏,卻帶著刀鋒刮過冰面的硬度。
其他人如蒙大赦,幾乎是無聲地貼著墻角溜了出去,連拖在尾音里的嘆息都被小心翼翼掐滅。
門在她們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息。死寂重新降臨,粘稠、凝滯,散發(fā)著寒意。
亞歷克斯邁步進來,純手工定制皮鞋踩著厚厚的地毯,悄無聲息。他停在我面前,
巨大的婚紗裙擺幾乎碰到他褲線挺直的褲管。濃重的壓迫感排山倒海,
像無形的海水在四周升高,冰冷刺骨,一點一點淹沒我的頭頂。他站定,
將手里那張紙隨手遞給我。不是婚禮流程,也不是婚契,而是一份【死亡醫(yī)學報告書】,
上面印著一個熟悉到讓我瞬間血液凝固的名字——沈曜。姓名:沈曜。
死亡原因:窒息(溺液入肺不明顯,疑死后入水)。死亡時間:20XX年3月9日。
編號【病理 - 0092 - XX】)— 肺部組織切片未見典型溺水性肺泡水腫改變。
氣道內(nèi)檢見少量非自然水體殘留結(jié)晶顆粒(類實驗室級二氧化硅結(jié)晶),具體物質(zhì)來源存疑。
冰冷的印刷字體穿透我的視網(wǎng)膜,字字如刀,狠狠刺入腦中那片從未愈合的血肉模糊。
“簽了它。”另一份文件被推到那份死亡報告之上。
封面上印著燙金的巨大Logo:韋斯特家族律所。
標題是《婚前財產(chǎn)協(xié)議及附加條款(最終修訂版)》。他的聲音砸在死寂里,
清晰冰冷:“我們時間不多,沈星晚。”他瞥了一眼腕上鉑金表殼折射出的冷光,
“十五分鐘?!蔽业暮粑粺o形的巨手扼住,肺部像灌滿了凝固的冰沙,
每一次徒勞的起伏都牽扯著劇痛?!案郊訔l款,”我的喉嚨干得厲害,聲音嘶啞破碎,
像砂紙摩擦,“第九頁,乙項第八款……沈曜相關(guān)的所有調(diào)查權(quán)自動放棄?
所有衍生證據(jù)……歸屬韋斯特研究中心處置?”我的指尖抖得厲害,
幾乎捏不住那兩片薄薄的紙。亞歷克斯毫無表情的臉俯視著我,藍眼睛里沒有絲毫波動,
像是凍結(jié)的北極圈海面:“律師的草擬疏漏。現(xiàn)在改好了。
”他像是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財產(chǎn)歸屬變更。冰涼的恐懼沿著脊椎迅速蔓延全身。原來,
從沈曜的“意外溺亡”到這份冰冷的報告,
到現(xiàn)在這份將我和弟弟所有追索權(quán)利都剝奪的附加條款……我像一枚被投入滾燙油鍋的小蟲,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精心算計。七天的絕望哀慟,
精心準備的婚紗……一切不過是他掌控中的步驟。
那些“意外溺亡”的官方說辭在腦海中轟然崩碎?!澳缢畧蟾妗羌??
”每一個字都帶著尖刺,從喉嚨里艱難地撕扯出來,“他的死……不是意外?”“你弟弟,
”亞歷克斯微微傾身,那張英俊到令人心悸的臉逼近,呼吸冰冷地拂過我的額發(fā),
每個字都淬著寒冰,“用他那個聰明的腦袋,
發(fā)現(xiàn)了韋斯特材料實驗室一些本該永遠沉默的東西?!彼穆曇艉茌p,
卻清晰地錘擊著我的鼓膜:“這是代價。簽了它,把一切埋掉。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蔽颐偷靥痤^,撞進他那片冰冷幽藍的深海中,里面沒有愧疚,
沒有憐憫,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警告。一種比死亡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
弟弟的死,被他用輕描淡寫的“代價”二字一筆帶過,如同碾死一只螻蟻。
那薄薄的、幾乎透明的紙張邊緣被我的指甲摳得微微卷起,然后刺啦一聲,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斷裂開來。疼痛細碎,像被無數(shù)微小的針同時扎入。我抬起手,
指縫間滲出一絲微不足道的紅線。他的目光落在那點血跡上,掠過一絲幾乎難以捕捉的厭惡。
下一秒,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昂貴木料淡香的冰冷手指強勢地切入我的指縫,
精準、用力地卡住我無名指上的蒂芙尼鉆戒。冰冷堅硬的戒圈緊緊壓迫指骨,
帶來尖銳的痛感。毫無商量余地,戒指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褪了下來。
指尖驟然失去了沉重冰涼的束縛感,
只留下一圈空蕩蕩的冰冷和戒指劃過皮肉留下的瞬間灼痛。那感覺,
像是被當眾剝下了一層鎧甲,露出了底下脆弱、不堪一擊的皮肉。
亞歷克斯捏著那枚巨大的鉆石戒指,眼神居高臨下,帶著一絲冷酷的嘲弄審視它璀璨的切面,
仿佛在看一個低劣的贗品?!皠e做多余的事?!彼麤]有再看我,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儀式馬上開始。記住你簽下的東西。”昂貴的皮鞋踩在厚絨地毯上,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他拉開門,刺眼的亮光重新涌入這個冰冷的空間?!皠e讓我后悔選擇了你,星晚。
”他的聲音從門口的光暈里傳來,輕飄飄的,卻如同鋼針,“你的價值,僅此而已。
”門輕輕關(guān)上。沉重的香氛重新包裹了我,粘稠、甜膩得令人作嘔。鏡子里,
雪白的婚紗刺眼無比。新娘精致的妝容依舊,唇色是嬌嫩的珊瑚粉。鏡中的女人面無表情,
眼底空洞得像被吸干了所有光亮的黑洞。指尖的傷口還在滲出微小的血珠,一滴,
凝在皮膚上,殷紅刺目?;瘖y間的門緊閉著,像一個無聲的黑色匣子。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吝嗇地在昂貴的地毯上割出一道狹窄、傾斜的光帶。
灰塵在光里無望地飛舞。我孤零零地立在這片濃妝艷抹的寂靜里,
腳下鋪展開的昂貴裙擺像一池凝固的死水,吞噬著僅存的光線。我慢慢彎下腰,
從冰涼厚重的地毯上拾起那份被他丟棄遺落的婚前協(xié)議補充頁。它躺在那里,
像一個詭異的邀請函。手指冰冷顫抖,緩緩翻動那些寫滿冰冷法律術(shù)語的紙張。終于,
第九頁。乙項第八款,那片用陌生而堅硬的字體印下的死亡條款:【乙方……在任何情況下,
可撤銷地放棄對于涉及“沈曜”意外死亡事件的任何形式的追究、調(diào)查、取證或起訴的權(quán)利。
與此事件相關(guān)的,
控制權(quán)及處置權(quán)自動并不可撤銷地歸屬于甲方名下韋斯特材料研究中心所有……】空氣凝固,
粘稠得足以溺斃一頭大象。視野邊緣的暈眩越來越強。世界褪去了顏色,
只留下紙上那兩行黑色印刷體的小字,扭曲,膨脹,如同一個不斷延伸的黑暗漩渦,
即將將我吸進去。窗外,隱約傳來管弦樂的前奏,喜慶的旋律順著冰冷的玻璃滲透進來,
輕快得不合時宜,像一場刻骨的諷刺。第二章:三年蟄伏三年時光,足以讓傷口結(jié)痂,
卻無法抹去心底的恨意。紐約的冬天,空氣干燥冰冷,
風卷著第五大道上殘余的節(jié)日氣息碎片。
高聳入云的摩天大廈玻璃幕墻反射著正午鋒利刺眼的陽光。我站在人流中,
抬頭望向那棟氣勢逼人的韋斯特集團總部大樓。
冰冷光滑的表面倒映著下方匆忙移動的人群和我微小的身影。指尖不自覺地劃過無名指指根,
那里空無一物,皮膚在寒風中起了一片細小的疙瘩?!靶峭??”低沉溫和的嗓音自身后傳來。
一件溫暖厚實的駝色羊絨大衣裹上我的肩膀,抵御了刺骨冷風。我側(cè)過頭,江承聿站在身側(cè),
鏡片后的目光溫和專注,帶著令人心安的暖意。他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我肩上的大衣領(lǐng)口,
動作自然而然?!霸诳词裁矗俊彼樦曳讲盘ь^的方向望去,
目光落在那棟如銀色巨塔般矗立的韋斯特大廈上,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了然,
卻什么也沒說。我收回目光,對他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沒什么,承聿。這里風大。
”“進去吧,”他伸出手,輕輕環(huán)住我的肩膀,帶著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發(fā)布會快開始了。
”紐約國際珠寶展主展廳,燈火璀璨得能將人的眼睛灼傷。
無數(shù)切割完美的人工光源精準地聚焦在一件件價值連城的展品上,
冰冷的光華在寶石的千萬切面上躍動流淌,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疏離而高貴的氣息。
我和江承聿作為江氏珠寶的少東家及新任首席設(shè)計師,
一同亮相本次年度珠寶展的核心新品發(fā)布會。鎂光燈交織閃爍,
記者尖銳的問題如同箭矢般不斷飛來。江承聿應(yīng)對從容,言辭滴水不漏,
展露著一貫的沉穩(wěn)風度。而我,站在他身側(cè)稍后的位置,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弧線,
視線掠過攢動的人頭和閃耀的燈光,穿過展廳中央那個由特殊透明材質(zhì)打造的獨立展區(qū)。
展柜內(nèi),天鵝絨襯墊之上,躺著本次展覽最璀璨奪目的焦點——“極光女神之淚”。
項鏈主體由鉑金鑄造,線條簡潔而富有力量感,鏈身巧妙融入微縮的北極光紋路。
但真正攝人心魄的是懸垂在正中的主石——一顆重達十五克拉的梨形切割海藍寶石,
其晶體內(nèi)部天然包裹的細微氣液混合物在強光下呈現(xiàn)出夢幻般的云海藍暈。
它如同凝固的大海深處最靜謐的光,又似冰川核心的一滴純凈淚珠。它安靜地躺在那里,
是韋斯特礦業(yè)集團今年砸下重金推出的旗艦珠寶,
其澄澈罕見與難以想象的估價已讓它未展先熱,成為全場矚目的中心。
展柜周圍站著幾名穿著定制黑西裝的安保人員,眼神銳利如鷹隼,
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他們的存在感十足,像一面無形的墻,
將那些價值連城的冰冷石頭牢牢圈禁在屬于資本的神壇之上?!跋旅嬗姓堩f斯特先生,
為我們親自揭曉‘極光女神之淚’背后獨一無二的故事!
”主持人熱情洋溢的聲音通過麥克風響徹全場。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聚光燈精準地打在展臺旁側(cè)入口,勾勒出那個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亞歷克斯·韋斯特走上展臺,步伐沉穩(wěn),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從容。
量身定制的深色西裝包裹著他精悍的身軀,三年時光似乎并未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刻下風霜,
只沉淀下更深邃、更具壓迫感的氣勢。燈光在他銀灰色的短發(fā)上投下冷冽的光澤,
那雙銳利的冰藍色眼眸掃過全場,如同君主巡視疆土。瞬間,
此起彼伏的快門聲如同海潮般席卷展廳,白光如同無數(shù)冰冷的箭矢,密密麻麻地落在他身上。
他在展臺中心站定,接過麥克風。臉上是一成不變的精英式微笑,自信而疏離。就在這時,
他的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穿過了攢動的人頭和刺眼的閃光燈,筆直地投向我所在的位置。
江承聿攬在我肩上的手,似乎在這一刻微微加重了力道,帶著無聲的慰藉。
那道目光短暫停頓了一秒。亞歷克斯臉上公式化的笑容紋絲不動,但眼波深處,
一絲極其細微卻無法錯認的冷銳嘲諷,像冰湖驟然裂開的一道縫隙,清晰地傳遞過來。
“各位。”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沉穩(wěn)有力,充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極光女神之淚’,不僅僅是稀世的寶石,
更是韋斯特礦業(yè)尖端可持續(xù)開采工藝的結(jié)晶……”他的發(fā)言充滿了技術(shù)詞匯和投資遠景,
完美契合一個頂級礦業(yè)集團掌門人的身份。我安靜地站著,肩上披著江承聿的大衣,
站在人群的中心,卻又像站在世界的邊緣。第三章:血色復仇鎂光燈瘋狂閃爍,
如同冰雹砸落水面的聲響此起彼伏,
將亞歷克斯·韋斯特和他身后的璀璨展品包圍在光芒的中心。
他那磁性的演講正游刃有余地進行著尾聲,
每一句都精準地抬高著那塊被精心包裝過的“石頭”與它背后的商業(yè)帝國。
“……它證明了韋斯特對極致美感和可持續(xù)責任的追求?,F(xiàn)在……”他的聲音未落,
人群邊緣悄然發(fā)生的變化像投入滾燙油鍋的一滴水。外圍的安保人員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幾聲急促壓抑的呵斥和不明就里的推搡聲穿透展廳持續(xù)的低聲嗡鳴,引起一片小型騷動。
聚精會神聽講的人群中開始出現(xiàn)不安的回頭張望?!霸趺椿厥拢俊庇腥说驼Z。
“好像有人闖……”議論聲初起。突然,一道刺耳欲裂的聲響猛地撕裂了展廳的奢華氛圍!
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浸入冰水!“嗤啦——!”伴隨著劇烈刺耳的腐蝕聲響起,
一團不詳?shù)陌谉熗回5?、狂躁地自那萬眾矚目的展柜內(nèi)部升騰而起!煙霧迅速彌漫擴散,
帶著一種刺鼻的、如同臭雞蛋混合著強烈酸氣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啊——!
”距離展柜最近的一圈女士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下意識地捂著臉后退,場面瞬間失控。
混亂像墨水滴入清水中一樣迅速暈染開。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那些剛剛還對著亞歷克斯瘋狂閃爍的鎂光燈,
此刻全都猛地投向白煙的源頭——那個特殊材質(zhì)打造的獨立展柜。濃密的白煙翻滾升騰,
短暫遮蔽了內(nèi)部。但在煙霧升騰的間隙,穿透那強化玻璃表面,
能清晰地看到——那只被擺放在天鵝絨襯墊上的鉑金項鏈,鏈身似乎正在……融化?不,
不是融化。鏈身那精細的微縮北極光紋路,正像被無形烈焰舔舐的冰激淋一樣,
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塌陷、消失!懸垂在中心的那顆碩大的梨形海藍寶主石周圍,
鉑金鑲嵌底座如同被強酸啃噬,正迅速變黑、分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那顆象征“純凈與可持續(xù)”的海藍寶石,其底部接觸基托的地方,
寶石自身那澄澈夢幻的云海藍色澤,竟然正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彌漫開渾濁骯臟的赭石色,
如同擴散的毒素,瞬間污染了那塊天價之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怎么回事?!”“上帝!
看那項鏈!”“天吶!它在……溶解?”“寶石!寶石在變色!
”驚恐的喊叫、倒抽冷氣的聲音瞬間蓋過了一切!人群如同被驚擾的蜂群,推搡著向后涌動,
場面陷入一片混亂的騷動。閃光燈徹底瘋狂了,不再是追光燈,而是如同失控的電流,
狂亂地捕捉著這場猝不及防的災(zāi)難性奇觀。記者們臉上最初的震驚迅速被職業(yè)性的亢奮取代,
不顧安保人員的阻攔往前擁擠。安保人員們試圖維持秩序,卻如同陷入泥潭,
徒勞地在人潮中掙扎。韋斯特集團的公關(guān)團隊主管面色煞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對著微型對講機嘶吼著什么。整個展廳被一種末日降臨般的混亂喧囂吞噬。然而,
在這絕對的混亂中心,在白煙升騰、寶石潰爛的展柜旁,
站著一個絕對靜止的點——亞歷克斯·韋斯特。前一秒還掌控全局的姿態(tài)徹底僵固在臉上。
聚光燈下,他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如同被抽干了生命。
那雙永遠如精密儀表般冷靜、充滿算計的藍眼睛,此刻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
死死地釘在展柜內(nèi)部那不斷蔓延的恐怖景象上。煙霧稍稍淡開些許。
透過繚繞的白煙和水漬淋漓、被腐蝕得如同蜂巢般的強化玻璃,我終于看見了他。
他依然保持著朝向展柜側(cè)身的姿態(tài),但整個身體緊繃得像拉滿即將崩斷的弓弦。下一秒,
他的頭顱如同生銹的齒輪般,極其緩慢卻充滿致命壓迫感地轉(zhuǎn)動過來。穿過混亂驚慌的人群,
穿過閃爍得令人眩暈的慘白閃光燈,穿過翻騰彌漫的刺鼻白煙,他那冰冷銳利如刀鋒的目光,
精準無誤地切割開空氣,牢牢釘在了我的臉上。那眼神里的東西,
是震怒、是狂暴的殺意、是冰川深處碎裂崩塌時的猙獰寒芒。那寒意穿透空氣,
幾乎讓周遭的溫度驟降。我沒有退縮。迎著他能將人凌遲的目光,
臉上緩緩展開一個清晰的、沒有絲毫破綻的微笑。甚至稱得上溫婉得體,如同最乖巧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