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牙縫嵌著的那片血茶。“典事大人！茶馬司八百里加急！”書吏王五的破鑼嗓撕裂雨幕。

陸明卿不動(dòng)聲色地用《茶經(jīng)》壓住異樣的茶芽，賬頁卻無風(fēng)自動(dòng)，簌簌翻至末章。

燭火搖曳間，一行朱砂小楷從紙縫滲出：**“戊戌年霜降，短斤一百七十三”**。

他喉頭一緊——戊戌年霜降，正是前任押運(yùn)使陳平連人帶車墜入嘉陵江的日子。

油紙傘骨咯吱作響，鎏金公文筒從傘下遞出。筒身火漆上的雙鳳銜芝紋被雨水浸透，

孔雀藍(lán)印泥正順著鳳尾蜿蜒暈染，將青磚地洇出幾道妖異的靛痕。陸明卿接過銅筒時(shí)，

指腹擦過筒底兩道交錯(cuò)的刻痕，狀若毒蛇獠牙。去年深秋，

他跪在嘉陵江畔的泥濘中查驗(yàn)陳平遺骸時(shí)，那輛傾覆的轅車底板，

也刻著同樣的軍中暗語：**“鴆”**。“趙主簿特意叮囑，要您即刻畫押。

”王五的蓑衣滴著水，在青磚地上蜿蜒出蜈蚣狀的濕痕?；鹌崃验_的剎那，

一縷混著檳榔氣息的龍腦香鉆入鼻腔。

陸明卿瞳孔驟縮——蜀地深山怎會(huì)有嶺南市舶司的貢香？上月查封瓊州走私船時(shí)，

他在暗艙成簍的砒霜旁，見過一模一樣的毒果碎屑。

---**未時(shí)三刻·茶場(chǎng)廨房**暴雨砸在歇山頂?shù)牧鹆呱希ㄩ_萬千銀珠。

公文展開的瞬間，燭芯突然爆出朵青白色的燈花，將“陸明卿”三個(gè)字的投影扭曲在粉墻上，

宛如吊頸的繩結(jié)?！爸身斏讲鑸?chǎng)典事陸明卿，

于三月二十押送瑞云翔龍貢茶三十六簍入京……”他的目光在落款處凝成寒冰。

朱砂官印旁黏著半枚指紋，螺紋間隙嵌著的茶末泛著金斑，與賬冊(cè)中帶血的茶芽如出一轍。

“陸典事平步青云，當(dāng)真是天道酬勤?！标帎艕诺纳ひ糍N著耳根炸響。陸明卿轉(zhuǎn)身時(shí)，

主簿趙德芳的皂靴已碾住那片飄落的火漆。這個(gè)克扣他三年俸祿的上司，

此刻正轉(zhuǎn)著串雞骨白佛珠，官袍下擺沾滿猩紅泥漿——蒙頂山特有的朱砂黏土，

只分布在禁采的北坡崖洞。陸明卿躬身長揖，鼻尖掠過對(duì)方袖口逸出的檳榔香。

上月那艘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