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河內(nèi)的行程緊湊,白天我們騎自行車穿過稻田,晚上擠在夜市吃烤魚。
我漸漸習(xí)慣了和年輕人打交道,他們的活力讓我覺得自己沒那么老。
林然教我用手機搶特價機票,艾米拉著我買了一條絲綢旗袍,卡洛斯則非要給我拍藝術(shù)照,
說我的眼神“有故事”。我看著鏡子里那個穿著旗袍的自己,頭發(fā)扎成松散的低髻,
臉上少了往日的疲憊,竟有幾分陌生??勺杂傻拇鷥r很快顯現(xiàn)。第三天晚上,
我接到中介的電話。房子已經(jīng)賣出,但買家發(fā)現(xiàn)房產(chǎn)證上的名字只有我,
賀鴻卻聲稱房子有他的份,揚言要起訴。我愣住,心底涌起一陣寒意。
賀鴻從沒為這個家出過一分錢,房子是我一分一毫攢下的,他憑什么?我深吸一口氣,
回撥了中介的電話:“告訴他,房產(chǎn)證上沒他的名字,他沒資格起訴。如果他敢鬧,
我有的是證據(jù)證明這房子是我的?!睊鞌嚯娫?,我的手還在抖。三十年的婚姻,
我從沒想過會走到這一步。那天夜里,我失眠了。腦海里閃過賀鴻年輕時的模樣,
他穿著白襯衫,吹著薩克斯,眼神明亮地說:“曉蕾,你是我的家?!笨蛇@些年,
他把我當(dāng)成了免費的保姆,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韓玉萱。我想起韓玉萱每次來家里,
賀鴻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笑得像個毛頭小子;想起她穿著高跟鞋,踩著我的自尊,
笑著說:“姐,你得多學(xué)學(xué)保養(yǎng),不然姐夫該嫌棄了?!蔽疫o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夠了,
我不會再忍。8旅行團的下一站是下龍灣。海風(fēng)咸濕,船在碧綠的水面上晃蕩。
我站在甲板上,耳邊是艾米的笑聲和卡洛斯的吉他聲。林然遞給我一杯椰汁,
笑著說:“蕾姐,你最近氣色好多了,像換了個人?!蔽医舆^杯子,點點頭:“也許吧。
”可平靜沒持續(xù)多久。晚上,我收到李炎恩的微信語音。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媽,
你到底要干什么?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兒?浩然才五歲,你忍心讓他沒家可歸?
”我盯著屏幕,心像被針扎了一下。李炎恩是我的兒子,我懷胎十月生下他,
熬夜給他換尿布,攢錢供他上大學(xué)。可他呢?在機場看著我被賀鴻打,卻一聲不吭。
我回復(fù):“炎恩,那是我的房子,我有權(quán)決定。你成年了,自己的家自己建?!卑l(fā)送后,
我拉黑了他的號碼。心痛歸心痛,但我不想再被他們綁住。就在這時,旅行團出了意外。
我們的船在下龍灣擱淺,導(dǎo)游聯(lián)系不上救援,團員們開始慌亂。艾米急得掉眼淚,
卡洛斯試圖用衛(wèi)星電話求救,林然則忙著安撫大家。我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別慌,
我去和船員溝通。”三十年的餐飲生意,我練就了一副冷靜的頭腦。
我用蹩腳的英語和船員交涉,確認了擱淺位置,又借了林然的手機查了附近的救援電話。
兩個小時后,救援船趕到,我們安全轉(zhuǎn)移?;氐桨渡?,艾米抱住我:“蕾姐,你太厲害了!
沒你我們就完了!”林然也豎起大拇指:“蕾姐,你這臨危不亂,比我們年輕人強多了。
”我笑了笑,心底卻泛起一絲暖意。原來,我不是他們口中的“沒用主婦”,我有我的價值。
9下龍灣的插曲讓我在團里成了“定海神針”。接下來的幾天,
我?guī)桶滋幚硇欣顏G失的問題,教卡洛斯做中式煎餃,還給林然講了我年輕時開餐館的經(jīng)歷。
他們開始叫我“蕾姐”,而不是“韓阿姨”。我第一次覺得,
自己不再是某個人的妻子、母親,而是韓曉蕾,一個獨立的女人??陕闊┙吁喽?。
回河內(nèi)的路上,我收到律師的郵件。賀鴻不僅起訴我,還聯(lián)合韓玉萱散布謠言,
說我私自賣房是為了“包養(yǎng)小白臉”。江城的親戚群炸了鍋,有人罵我“不要臉”,
有人勸我“別太自私”。我氣得手抖,恨不得立刻飛回去撕了他們。林然看出我不對勁,
遞給我一杯熱茶:“蕾姐,發(fā)生啥了?”我咬牙把事情說了。他聽完,
冷笑一聲:“你丈夫和妹妹就是吸血鬼,怕你脫離掌控才搞這些下作手段。蕾姐,別理他們,
繼續(xù)走你的路?!蔽尹c點頭,可心底的怒火燒得更旺。賀鴻和韓玉萱的嘴臉,我再清楚不過。
年輕時,韓玉萱追求賀鴻被拒,轉(zhuǎn)而勾搭他的朋友,失敗后又回來裝可憐。賀鴻心軟,
總說她“孤單”,讓我多包容??伤??每次來家里,都要踩我一腳,顯擺她的設(shè)計作品,
暗諷我是個粗人。這些年,賀鴻的合唱團演出,她總是以“贊助人”身份出現(xiàn),
穿著低胸禮服,挽著賀鴻的胳膊,像個女主人。我忍了三十年,以為這就是婚姻的代價。
可現(xiàn)在,我不想忍了。10旅行團解散前,我們在河內(nèi)辦了場告別派對。卡洛斯彈著吉他,
艾米跳著即興舞,林然拉著我合唱了一首《Yesterday》。酒過三巡,我有些醉了,
靠在椅子上,看著滿天的星星。林然坐到我旁邊,低聲說:“蕾姐,
我有個朋友在曼谷開民宿,你下站去那兒吧,住幾天,散散心?!蔽尹c點頭,
第二天就飛往曼谷。林然的朋友是個叫阿南的泰國男人,四十歲,皮膚黝黑,
笑起來有股孩子氣。他的民宿在湄南河邊,木質(zhì)小屋掛滿了風(fēng)鈴。我住進一間河景房,
每天早上聽著風(fēng)鈴聲醒來,心里的陰霾漸漸散去。阿南是個健談的人,喜歡講自己的故事。
他年輕時是個拳擊手,后來受傷退役,開民宿養(yǎng)家。我問他:“不后悔放棄拳擊嗎?
”他搖頭:“人生就是選擇,選了就往前走,別回頭?!蔽毅蹲?,想起自己的過去。三十年,
我選了賀鴻,選了家庭,可他們回報我的是什么?在曼谷的第三天,我接到一封匿名郵件,
里面是幾張照片。照片里,賀鴻和韓玉萱在巴黎的街頭,十指緊扣,笑得親密無間。
還有一張,是他們在酒店大堂,賀鴻摟著韓玉萱的腰,她靠在他肩上,眼神曖昧。
我盯著照片,心像被刀剜了一塊。三十年的婚姻,原來是場笑話。我把照片轉(zhuǎn)發(fā)給律師,
附上一句話:“請盡快推進離婚?!甭蓭熁貜?fù):“韓女士,這些照片可以作為證據(jù),
但賀先生可能會反咬一口,說您侵犯隱私?!蔽依湫Γ骸白屗?,我不怕。
”11曼谷的日子過得平靜,我開始規(guī)劃下一站:印尼巴厘島??删驮诔霭l(fā)前,
我遭遇了人生中最驚險的一幕。那天,我在夜市買手工藝品,
一個自稱“導(dǎo)游”的男人主動搭訕,說可以帶我去當(dāng)?shù)厝瞬胖赖木包c。我起了疑心,
但對方態(tài)度誠懇,還出示了“證件”。我猶豫了一下,跟著他上了輛面包車。車開到郊外,
氣氛不對。司機和“導(dǎo)游”開始用泰語低聲交談,眼神不時瞟向我。我心跳加速,
悄悄握緊了手機。車停在一片荒地,兩個男人下車,示意我跟他們走。我假裝配合,
趁他們不注意,猛地拔腿就跑。身后傳來罵聲和追趕的腳步,我慌不擇路,鉆進一片樹林。
手機沒信號,我只能咬牙往前跑,直到撞上一群正在露營的背包客。他們是群大學(xué)生,
來自德國,聽說我的遭遇,二話不說報警。警察趕到時,兩個男人已經(jīng)跑了。我驚魂未定,
德國學(xué)生給我倒了杯熱水,安慰道:“你很勇敢,換成我可能嚇傻了?!蔽覕D出個笑,
心底卻后怕得要命。如果我沒跑,如果我沒遇到他們,后果不堪設(shè)想。回到民宿,
阿南聽說后,氣得拍桌子:“這些騙子專挑游客下手!蕾,你沒事就好。
”他堅持陪我去警局做筆錄,還幫我改簽了機票。我感激地看著他:“阿南,謝謝你。
”他擺擺手:“蕾,你是個好女人,值得更好的生活?!?2飛往巴厘島的飛機上,
我翻看著手機里的照片。
吳哥窟的石雕、下龍灣的海水、曼谷的夜市……這些畫面像一幅幅畫,拼湊出全新的我。
我不再是江城那個卑微的韓曉蕾,我是旅行中的韓曉蕾,勇敢、獨立,敢為自己而活。
可回到現(xiàn)實,麻煩還在等著我。律師告訴我,賀鴻的起訴已經(jīng)立案,
他聲稱房子有他的“共同財產(chǎn)”份額,還拉來李炎恩作證,說我“拋棄家庭”。
我氣得冷笑:“共同財產(chǎn)?他一分錢沒出,憑什么?”律師嘆氣:“韓女士,法律程序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