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宗山脈腹地,朝霞初照,薄霧未散。
整座宗門被霧色包裹著,山道幽長,古木蒼蒼,仿佛一只沉睡的巨獸在蘇醒之前屏住了呼吸。遠處偶有靈禽啼鳴穿透云嵐,在這安靜中平添一份靈韻。
新晉弟子按試煉評定與初期表現(xiàn),被分配到不同居舍與修煉路徑。有的進入外門重點培養(yǎng)序列,有的則被指派去執(zhí)行各種雜務(wù)。
山腳的臨時宿舍里,石庚“騰”地一聲從床上坐起,毛發(fā)凌亂,臉上還帶著沒醒透的迷糊。他聲音高亢地喊道:“小草哥快起來!榜單出來了!”
但院中早已有一道沉穩(wěn)的身影在動作。
孫小草赤膊練拳,肌肉線條在晨曦中被拉出硬朗的輪廓。他的動作不快,卻拳拳到肉,步伐落地仿佛踩入巖石之中,每一式揮出,衣袂翻動間裹挾著隱隱風鳴,拳風中仿若藏火。
“我都練了半宿了,你才醒?”他收拳,呼吸如鼓,淡淡道出一句,語氣里聽不出責備,卻自然流露出一種壓倒性的自律。
石庚臉上泛起一絲尷尬,嘴角抽了抽,嘿嘿干笑兩聲:“嘿嘿……那不一樣,我是要靠你帶飛的男人?!?/p>
兩人整理衣袍,快步走向外門廣場。
廣場此時已聚滿新弟子,一塊三丈高的靈石榜懸浮于空,靈紋微閃,榜單上上百個新弟子的名字整齊排列,后面清楚標注著所屬修煉區(qū)域、教習、功法修讀等級等信息。
石庚抬頭掃了一眼,幾乎是下意識地蹦了起來:“快看快看,銀發(fā)那個叫謝玄的進了赤崖堂,傳說專門收高潛力魔魂者,資源比外門還高!”
周圍議論聲此起彼伏。
“羨慕啊……我連名字都排在最后十幾個?!?/p>
“這什么?……這不是‘雜役堂’嗎?”
人群中不少人露出震驚或疑惑的神色,而石庚卻突然站住了腳步,像被雷劈中一樣瞪大了眼睛。
他雙手扒開人群,死死盯著榜單中那排末尾的名字,片刻后猛地回頭,聲音都帶了顫:“……我靠!”
孫小草眉頭微挑,目光如刃:“怎么了?”
石庚咽了口唾沫,像是難以置信地擠出一句:“我和你……都被分到雜役堂了?!?/p>
這句話仿佛在空氣中投下一塊石子,泛起層層波瀾。
周圍已經(jīng)有人認出來:“雜役堂?不是那群打掃靈獸場、運送草料、伺候靈田的地方?”
“天啊,怎么會……他不是魔碑試煉時表現(xiàn)得很強嗎?”
“嘿嘿,可能是赤霄宗在提醒他:你沒魔魂,再強也只是個雜役?!?/p>
這些話雖未高聲說出,卻如毒針般傳入不少人耳中,部分弟子的目光也悄然轉(zhuǎn)變,看向?qū)O小草的眼神中,不再是最初的畏懼或好奇,而是輕蔑中帶著一絲隱隱的憐憫,仿佛已經(jīng)將他們二人打入了另一個世界。
而孫小草,神情沒有一絲起伏,只是大步走上前,站在榜單前,定定地看著那一排熟悉的字跡。
“孫小草,雜役堂·石煙嶺·外崗一區(qū)?!?/p>
他的名字被單獨列在最下方,灰色字體在靈光中仿佛刻著一份冷漠的宣判。
他看著,沒有出聲,沒有皺眉,連呼吸都沒變。
石庚站在他身后,咬牙切齒地罵出聲:“這不就是排擠嗎?明明你魔碑壓得那樣狠,怎么也不該是最底層?。 ?/p>
“我都不服氣,你不生氣嗎?”
孫小草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如水面平靜無波,語氣卻低沉堅定:
“我若不能證明自己,就算給我一座靈峰也住不穩(wěn)?!?/p>
“我若足夠強,靈峰自然會來請我上去?!?/p>
“他們不看好我,是因為我還沒打到他們心里去?!?/p>
這三句話不急不緩,卻字字如釘,敲進石庚心頭。少年臉上那點不忿、迷茫、掙扎,都被這番話砸碎,沉默著低下頭,拳頭緊了又松,最后默默點頭。
兩人并肩而行,向著石煙嶺方向踏出第一步。
風,從山口拂過,掀起榜單一角,灰色字體在風中搖晃不定。
這是他們的“分宗”,也是一次徹底的歸類。
而孫小草眼中,卻只有一句話:
——歸類,不是終點,是開始。
雜役堂,宗門中最邊緣的位置。
山路彎曲曲折,愈往石煙嶺深處走,周圍的林木越發(fā)濃密,霧氣逐漸變得厚重,似有若無地遮掩著天光。低階弟子忙碌穿行,手中托著藥箱、草袋或是灶爐鐵器,腳步匆匆、神情麻木,仿佛不是在修煉,而是在謀生。
傳聞中的雜役堂,正是負責宗門內(nèi)部大量雜事之地。從靈藥園、靈獸場到外崗的山體巡查、低階靈脈維護、灶房水源搬運,幾乎所有最苦最累最無望的活計,都集中于此。
孫小草和石庚穿過一條雜草叢生的小道,腳下是年久未修的石板,隱隱有青苔打滑。山風越發(fā)勁冷,灌入衣襟,透出一股未名的清寒。
石庚不禁縮了縮脖子,低聲吐槽:“這地方……真是夠邊緣的,我都感覺不到宗門的靈氣波動了?!?/p>
“能住人就不錯。”孫小草淡淡回應(yīng),語氣平靜如常,仿佛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石煙嶺外圍,山道崎嶇,林木雜生,一間破舊的青石屋立在斷崖邊,墻體裂痕縱橫,屋檐殘破,宛如年久失修的獵人窩棚。
兩人剛踏進門檻,一名坐在石凳上的大漢便抬起頭,目光如釘,一下子落在他們身上。
那人皮膚粗糙,面相兇悍,肩膀?qū)捄?,筋骨隆起如巖,身上披著一件獸皮殘袍,還帶著些許未散盡的血腥味。整個人像是從山里走出的野獸,目光中透著天然的壓迫。
“你們是新來的?”他嗓音粗啞低沉,像砂紙摩擦。
“大哥你好,我是石庚,這是孫小草,我們被分配到這里了?!笔詭Ьo張地笑著拱手,態(tài)度算是友善。
大漢瞇起眼睛,打量兩人,目光落在孫小草身上時微微一頓,露出幾分意外:“你就是魔碑那小子?那挺猛的嘛。”
“不過這地方不講猛不猛,講活干得多不多,誰偷懶誰挨打?!?/p>
孫小草聞言未作多語,只點了點頭,態(tài)度淡然。
“很好,夠安靜。”大漢站起身,體型比常人高出一個頭,站起時宛如巨熊壓頂。
“你倆明天一早開始巡山,一人一區(qū),把靈禽放出來前要喂靈谷,一袋不夠就去后山扛,喂不飽有靈禽反噬,自己看著辦?!?/p>
說完,他手腕一翻,丟來兩枚身份銘牌,銅制古樸,上面刻著“石煙嶺·外崗編號”。
“別以為雜役就是廢人堆,這里……比你想的復雜多了?!?/p>
孫小草接過銘牌,低頭掃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動,嘴角輕輕翹起一絲弧度,不笑,卻有意。
“越復雜越好?!?/p>
“我就是在復雜里,活下來的?!?/p>
夜幕低垂,石煙嶺的風從山脊吹下,呼嘯如鬼啼,林中偶爾有靈獸低鳴,從崖下傳來幾聲震耳獸吼。
孫小草和石庚被安排在山腰最外圈的一間石屋,位置偏僻,屋后緊鄰斷崖,再往下,便是靈獸棲息的谷地。
石庚提著草袋,看著門上斑駁剝落的“九號宿舍”三個字,臉都綠了:“我還以為進了宗門起碼能住個院子……這比我家后院豬圈好不到哪兒去。”
“能擋雨就行?!睂O小草輕聲說,一邊伸手推開門。
門吱呀作響,屋內(nèi)灰塵漫天飛揚,陳設(shè)簡陋到極致。一張破舊的木板床、一只石凳、一盞快熄的油燈,四壁空蕩蕩,連個褥子都沒有。
石庚狠狠嘆氣,撲通一聲倒在床板上:“算了,別想了,先茍著,遲早我們會翻身的。”
孫小草卻沒有坐下。
他背著那根鐵棍,站在屋子中央,眼神如鷹,緩緩掃視屋內(nèi)每一寸空間。手指輕輕撫過石墻、角落、屋梁,連窗沿下的縫隙都沒有放過。
“你……你干嘛?”石庚納悶地撐起身。
孫小草沒有應(yīng)聲,而是走到一塊看似普通的地磚前,輕輕敲了敲。
“咚咚咚——”
其中一塊石板聲響沉悶,與旁邊其他截然不同。
他蹲下,五指扣入縫隙,猛地一掀,一塊石磚被揭開,底下赫然是一層黑漆漆的空洞。
兩人對視。
石庚咽了口唾沫:“下面該不會是前面那個雜役……失蹤了?”
孫小草依舊神情不動,取出火折子點燃,將火光探入洞口。
微光照下,是一段窄小的簡易石階,通往下方。石階盡頭放著一個陶罐,陶罐旁邊散落幾張破碎的符紙,一根燃盡的灰香靜靜躺在角落。
“這是……封印術(shù)?”孫小草語氣平淡,眼神卻鋒利。
他沒有再深查,而是將磚蓋回原位,拍了拍手:“明天巡山前,我要去一趟雜役堂資料閣?!?/p>
“你是要查這屋子?”石庚一愣。
孫小草盯著屋頂:“我猜,派我們來的……不止是想羞辱我們?!?/p>
“可能,是在試我們?!?/p>
石庚頭皮發(fā)麻:“你說得這么懸,我突然不敢睡了?!?/p>
“你不敢睡也得睡,明天還要喂靈禽?!睂O小草轉(zhuǎn)身,眼神依舊沉穩(wěn)。
夜色中,他沒有立刻入眠,而是獨坐石凳,閉目養(yǎng)神,神識悄然釋放,捕捉屋外每一縷風吹草動。
午夜時分。
門前林草忽地一陣輕響,仿佛有什么悄然停駐,又迅速遠遁。
孫小草睜開眼,眼中冷芒一閃:
“有人,在盯我們?!?/p>
清晨,石煙嶺的山風吹拂林梢,霧氣如輕紗般纏繞著山道。
山脊之上,雜役堂的晨鐘剛響起,回蕩在谷中,隱隱透出一股冷冽肅殺的味道。
孫小草和石庚各自扛著草料袋站在堂口,一夜未眠的神情被清晨的露水打濕卻絲毫不顯疲態(tài),反而更添冷峻。雜役堂的大漢早早候在門前,手里拿著一枚玉簡,眼神中帶著審視與不屑。
“你們兩個,外崗二區(qū)和三區(qū)?!彼麑⒂窈喨咏o孫小草,又隨手扔出兩只粗布袋,“清點靈禽,喂食,清掃,若發(fā)現(xiàn)異動,馬上打鈴?!?/p>
說著,他壓低聲音,盯著他們道:“但記住,不許越過山崖外圈?!?/p>
“那一帶,是‘大人們’的地方,你們碰不得?!?/p>
“大人?”石庚皺眉,還想問些什么,那大漢卻冷冷揮手:“去吧,問多了也白搭?!?/p>
孫小草接過玉簡,翻手間,一幅淡紅色的山圖在他掌心浮現(xiàn)。他低頭看了兩眼,指尖停在山脈分線的某一處——一條幾乎被霧掩蓋的灰色支線,那里標著一個模糊的紅點。
“有問題?”石庚靠近,低聲問。
“沒有。”孫小草收起玉簡,語氣如常。
兩人背著鐵棍與草袋,沿著各自路線分頭前行。
霧氣彌漫的山林中,蟲鳴靈啼交錯,山風掠枝,卷起層層落葉。孫小草腳步穩(wěn)健,氣息均勻,他走得極慢,但每一步都如踩在心頭,踏得實而沉。
靈禽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石棚,外表看似平平無奇,周圍卻有一圈簡單的陣紋符文,隱隱散發(fā)微光。里面關(guān)著十數(shù)頭低階靈禽,此時正警覺地在籠中走動,眼中透出躁意。
孫小草將草料倒入食槽,靈禽卻沒有立刻前來進食,反而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嘶鳴。
他眉頭微蹙,走近檢查,每一只靈禽都眼神暴躁,反應(yīng)遲鈍,仿佛神智受擾。
“狀態(tài)不對。”他低聲喃喃,轉(zhuǎn)身準備去查看后山備用的靈谷袋。
剛邁出一步——
“吼??!”
一聲怒鳴陡然炸響!
黑影猛地從側(cè)方籠舍沖出,是一頭獨角靈鹿!身形雖不大,但此刻眼白翻露,雙目血紅,獠牙外露,四蹄踏裂地磚,直奔孫小草!
這一瞬間空氣仿佛凝滯,靈壓撲面而來!
孫小草瞳孔微縮,腳步微挪,身體低伏如弓,手中鐵棍隨身而起!
他沒有猶豫!
“砰——?。?!”
鐵棍橫掃而出,空氣如炸雷震響,棍鋒所過,攪動層層氣浪!
那靈鹿被正中腰腹,連哀鳴都來不及發(fā)出,便倒飛出去數(shù)丈,“咚”的一聲撞在石墻上,血跡噴灑,昏死過去。
整座靈禽舍內(nèi),一片寂靜。
孫小草站在原地,肩膀輕輕起伏,額角有汗珠滾落。他沒有喘息,卻緩緩蹲下身,目光鎖定那頭獨角靈鹿的瞳孔。
黑。
徹底泛黑,瞳仁擴散,顯然中毒。
“被人為干擾過。”他低聲道,臉色沉了下來。
孫小草站起身,神識悄然外放,卻未察覺任何可疑波動。他眉頭緊鎖,目光掃過周圍山林,霧氣翻滾,林影重重,仿佛有某種氣息在深處蠕動。
“不是野獸本能,是試探?!彼粗h方幽深山路,語氣冷淡如霜。
他不再耽擱,快步檢查所有靈禽食槽,并清點靈谷數(shù)量。果不其然,其中一袋草料隱隱泛著墨綠,摻雜毒粉。
他將那袋毒谷甩出棚外,火折子點燃,烈焰騰起,將其焚毀。
直到火光熄滅,他才緩緩直起身,眼神陰沉。
“有人在布局?!?/p>
“目標……或許就是雜役堂本身?!?/p>
他眼神中并無驚慌,反而多出一抹久違的冷冽鋒芒。
山風卷起火灰,吹得他衣擺獵獵作響。他靜靜站在風中,鐵棍橫在背后,仿佛一尊沉寂的戰(zhàn)將,獨守一隅。
而他的身影,在濃霧之中,緩緩沉入山嶺深處。
石庚那邊的任務(wù)也不輕松,山區(qū)靈禽密集,路徑更陡,他提著草料袋喘著粗氣,邊爬邊罵:“誰說修行之路清風朗月的?這特么是喂鳥,不是修仙!”
正低頭抱怨,山道對面忽然傳來一聲爆響!
“轟!”
驚動的靈禽四散飛騰,石庚猛然抬頭,心中一緊,急匆匆朝聲音來源方向趕去。
穿過兩道靈獸棚,他終于看見遠處山林盡頭,孫小草正緩步走出一處煙塵彌漫的獸欄,鐵棍橫背,面無表情。
“你……你打架了?”石庚趕上來,眼神驚疑不定。
“靈禽發(fā)狂。”孫小草只吐出四個字。
石庚神色一肅,不再多問。他早知道這位兄弟從來不是多話之人,有時候,沉默里的東西,比語言更重。
兩人返回途中,沉默地將清掃與檢查任務(wù)完成,然后帶著空袋返回雜役堂。
大漢看了他們一眼,收起玉簡,冷哼道:“算你們命好?!?/p>
“別以為今天過去就輕松了,后山那邊的靈田也缺人,明天再調(diào)你們?nèi)??!?/p>
石庚咧咧嘴:“是,老大?!?/p>
他扛起袋子跟在孫小草身后,回宿舍路上,忍不住開口:“小草哥,我總覺得……咱們好像被‘針對’了?!?/p>
孫小草沒有回頭,低聲道:“不是好像,是確實?!?/p>
“那你就不打算管?”
“暫時不?!睂O小草看著地面上被拖過的草料印,眼神微沉,“我們現(xiàn)在,只能做一件事。”
“就是讓他們——下不來臺。”
石庚怔了一下,隨即嘴角一咧:“我明白了?!?/p>
傍晚,山中風聲漸起,宿舍內(nèi)燈火微弱。
孫小草坐在床邊,石棍立在一側(cè)墻角,窗戶外,斷崖風吹葉影婆娑,墻角那塊被封蓋的地磚似乎也隨著山風微微顫動。
他輕輕閉上眼睛,回憶起白日靈鹿暴走的一瞬,那股明顯帶有“毒異”的魂力波動,還在腦海中回蕩。
“這宗門……遠比表面要復雜?!彼闹邪迪?。
但他沒有半分退縮,反而感到一種陌生卻熟悉的“壓迫感”在悄然激活他體內(nèi)某些深層的本能。
他不知那力量來自何處,卻能隱隱感到,它正被不斷試探、激起,像是深海中的海嘯前夜,尚未浮現(xiàn),卻早已驚動萬物。
此刻的孫小草,安靜得如一尊石像。
而風,悄然掠過屋檐,帶起他鬢角一縷微發(fā),投在墻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深。
山林某處,一道身影悄然離開石煙嶺方向,消失在薄暮殘光之間。
與此同時,赤霄宗外峰某處,幾位身著長袍的執(zhí)事圍坐在一座圓桌前。
其中一人皺眉低聲道:“靈禽中毒的事,查出來了嗎?”
“還在查。但這兩名雜役……一個魂紋空白,一個測試過力值,體魄異常強悍。”
“要不要繼續(xù)觀察?”
一名年老執(zhí)事冷笑一聲:“再看看。天才若真是天才,自會闖出聲來?!?/p>
“若只是一匹瘋狼——那也不過是雜役罷了?!?/p>
而此刻,孫小草端坐在雜役堂的簡陋宿舍中,窗外靈光流轉(zhuǎn),萬籟俱寂。
他緩緩睜開眼睛。
“第一步,走完了?!?/p>
“接下來,就看誰……先露馬腳?!?/p>
斷崖下的風,怒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