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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爐山日頭初升,宗門主山以北的靜水脈支線,依舊被霧色籠罩。今日早晨不同往常。

          外門任務(wù)石臺前,弟子來來往往,卻全都不自覺地向同一方向投去目光——山路中央,

          一道身影正順著刻滿紋陣的青石臺階,一步步上行。那人衣衫是雜役制式,魂紋未顯,

          腰間無器佩掛,背影卻自帶一股與身份極不相稱的冷沉感。孫小草。短短數(shù)日,從廢徒之名,

          到碑前擊魂,再到封魂礦獨自震殺赤齒猿……他不止一次將自己的名字,

          硬生生砸進(jìn)宗門眾人的耳朵里??纱丝套盍畋娙藗?cè)目的,不是他“活著回來”,

          也不是他“魂識成型”。而是他——接到了靜水閣的召見。那是宗門外門統(tǒng)轄堂主專屬之地,

          從不召見雜役,更不接待未入魂塔者?!八娓胰グ 比巳褐杏腥说吐曌h論,

          壓著聲音卻擋不住那分懼意與疑惑?!斑@可不是請功,是請罪吧?”“你看他腳步都不慢,

          他該不會……真以為自己能被提拔?”孫小草聽得見。他的魂識雖未全開,

          但步步落地的回響,已能將身后那些嘀咕匯成一片氣流,在他肩后纏繞打轉(zhuǎn)??伤椿仡^,

          也未側(cè)目。只是一步步向前,眼神始終盯著前方那道立于山巔、鑲金嵌玉的“靜水門”。

          那門本未閉合,此刻卻早早開啟,仿佛在等一場本不該出現(xiàn)的會面。門前兩側(cè),

          各有一道光紋懸浮半空,構(gòu)成類似結(jié)界的魂識通道。門衛(wèi)并未出言阻攔,而是以魂鏡探身,

          對著孫小草胸口輕掃一息。光芒掠過他身體,沒有引起任何波動?!盎昶鲾y帶,判定無效。

          ”門衛(wèi)低聲重復(fù)系統(tǒng)提示,然后抬眼,語氣不冷不熱:“可進(jìn)?!睂O小草不語,只輕輕點頭,

          便大步踏入那道微光之間。他知道,那不是普通探查儀式。

          那是赤霄宗最細(xì)密的“魂識剖照陣”之一,一旦身上攜有禁魂器、魂紋封印、識壓符核,

          都會在陣中顯現(xiàn)出“魂泄芒痕”。哪怕他不修魂技,

          那身上的魂骨紋絡(luò)、識戰(zhàn)反應(yīng)也極容易被識別??伤蓛?。

          干凈得連那光鏡都只泛起一息波紋,就像一個從未踏入過魂道、卻又異常危險的空殼。

          “他們是在確認(rèn)我有沒有背后人。”孫小草心中暗道。不是怕他偷襲,也不是怕他藏器。

          是怕他,有依。他步入靜水閣正中。迎面一股水意鋪面而來,那不是水汽,

          而是一種類似“水鏡映識”的魂壓環(huán)境,腳步一落,仿佛踏入一汪淺湖,

          整個視界都變得沉緩了一分。整個正廳中央,陳設(shè)極少,唯有中央一張靈玉長榻,

          上覆一層極淡青色光幕,似是某種避聽結(jié)界。孫小草未踏近,而是立于廳前七尺,

          抱拳低聲:“雜役孫小草,應(yīng)召而來。”他聲音不大,卻穩(wěn),壓得住魂場回響,

          沒有一絲顫抖。這句話,明是通報身份,暗是宣示立場:你是召,我不是求。

          這聲回響在廳內(nèi)微散,未得即刻回應(yīng)。片刻之后,一道帶著緩慢呼吸的靈力波動從榻后升起,

          像是一頭巨獸正在從睡眠中緩緩蘇醒。他來了。孫小草并未轉(zhuǎn)頭,卻知道那人正朝自己而來。

          空氣中靈流走勢忽變,一股近乎于“規(guī)則導(dǎo)向”的氣場在廳內(nèi)緩緩浮現(xiàn),魂識未動,

          氣勢先壓,一如他在封魂礦前感受到的那種“被看見”的感覺——可這次更近,更直白。

          “靜水閣召見……宗門給我定的是哪一類標(biāo)簽?”他腦中迅速劃過宗門魂譜分類。

          可不等他深思,腳步聲已至近前。一個聲音在他耳側(cè)響起,平靜無波,

          仿佛道的是午間例行安排:“魂碑前落子,封魂礦試陣,今日踏閣,你已過三道。

          ”“可知我為何見你?”孫小草緩緩抬起頭,看見那名穿著青紋法袍的中年男子,立于榻旁,

          目光平淡,像是在看一塊被撿起的舊器。這不是初次聽見這聲音。是他在“礦下魂震”時,

          從遠(yuǎn)程魂鏡中就已感知的那道“注視”。方策。赤霄宗外門統(tǒng)領(lǐng),魂戰(zhàn)堂堂首,

          掌理升遷、布陣、裁決、封印四務(wù)之一。孫小草并不言語,只略略頷首,神情不亢不卑。

          他知道方策要說的第一句話從來不是“歡迎”,也不會是“指點”。

          那人語調(diào)輕緩道:“我聽聞你打敗魂碑戰(zhàn)上兩名藍(lán)階者,火爐山礦猿暴起時不退反擊,

          且無師無承,棍法非常。”“所以想見見你?!彼f得像是在陳述一場風(fēng)云之后的天氣預(yù)報,

          沒有贊賞,也沒有疑惑。只有一絲讓人無法捉摸的語調(diào)弧度。孫小草心頭輕動。這是打量,

          是秤量,是一場棋局外的“識子”。他沒答,依舊站在原位,

          只等對方下一句話落下——那才是真正的“召見”起點。那句該落了。那句,

          會是一道心弦上的試刀?;陦翰粍?,但人心刀鳴。靜水閣如鏡,水光不涌。孫小草,

          靜立不動。這棋局,開始了?!讲吣抗馄届o,看著孫小草良久,才終于緩緩抬手。

          他將一枚白玉輕輕放在身旁幾案,玉上符文自動浮現(xiàn),一道淡青的魂鏡光面自榻側(cè)升起,

          顯出其中一段畫面。那是火爐山封魂礦中的一幕。赤齒猿橫沖而出,

          孫小草一棍斜落、壓尾、再反挑,動作干脆無光效,魂力未顯,氣息未吐,

          唯有動作精準(zhǔn)如術(shù)。畫面不長,僅息余而止。方策指尖一轉(zhuǎn),鏡面瞬時暗淡,

          化作一片水紋融入桌邊。他沒有開口提問,只輕嘆了一聲:“不修魂技,不走魂圖,

          單憑魂識捕捉節(jié)點,你那一棍是怎么練的?”孫小草目光平穩(wěn)。“練的。”他只吐出兩個字,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追問的篤定。方策盯著他看了片刻,唇角彎起一點弧度,

          像是笑了,卻又像只是習(xí)慣性的一種語氣彎?!昂没卮??!彼f。“只是這回答,

          很多年沒人敢在我面前用?!彼Z調(diào)輕輕頓了頓,又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站在哪?

          ”孫小草并不答。他站得筆直,雙手下垂,眼神未游移半分,

          像是早已將這份“召見”當(dāng)作一場不歸的試途。方策卻像不介意這份沉默,

          繼續(xù)說道:“靜水閣,只接三種人。”“一是破格提拔者,直接升入內(nèi)門,由宗務(wù)印認(rèn)。

          ”“二是失控者,需當(dāng)堂定性,或滅,或鎖?!薄叭摺俏炊〝?shù)?!彼f著,

          起身緩緩繞過榻前茶案,走向?qū)O小草身側(cè)?!澳阒囊活??”孫小草低聲道:“我無魂圖,

          無宗錄,無導(dǎo)師?!薄安皇莾?nèi)門。”“也未失控?!薄澳潜阒荒苁恰炊?。

          ”方策輕輕點頭,像是對他這份自知表示認(rèn)可。

          可下一句卻忽然落鋒:“可你這類未定子——往往最危險?!薄盎晁讳浤?,碑戰(zhàn)卻見你。

          ”“宗規(guī)未納你,擂臺卻記你?!薄斑B我,在你出棍時,都感到了識壓——”“你說,

          你若不是變量,什么才是變量?”話鋒至此,已不再掩飾。他不是在“談”,而是在“敲”。

          這是一記敲山震虎。他不是想聽答案,他是在告訴孫小草:你的位置已經(jīng)被標(biāo)記,你的存在,

          本身就是“未授權(quán)的存在”。孫小草神情未變,唇角微斂,卻不回避那目光,

          只道:“我不否認(rèn)?!薄暗陂T若真怕變量,就不會讓我站在這里?!薄拔襾?,是你們開口。

          ”“不是我,自投。”他話語一出,空氣里靈息仿佛微顫。那不是挑釁。

          而是冷冷將那份“控制感”打散,讓原本居高臨下的評判者瞬間意識到:這不是坐堂問詢,

          這是一次“邊界拉扯”。方策眉微一挑,似有幾分興味?!澳阍谠囄??

          ”孫小草道:“你也在試我。”“你問我從哪學(xué)來的棍法,問我為何能震退猿體,

          又用水鏡重放礦道之景,問得清晰——可你其實都已知道?!薄澳悴皇钦嫦肼牷卮?,

          你是在等我說錯話?!薄罢f出一句,能決定我落哪一類的話?!彼f完這句,語氣如常,

          眼神如水面,不動不波。方策盯著他看了良久。終于,收起那點微笑,

          點了點頭:“你確實不像雜役?!薄盎曜R、經(jīng)驗、出棍、控場……甚至說話?!薄澳阏f的,

          像一個習(xí)慣判斷他人動機(jī)的人——可你明白嗎?”“在宗門里,會這樣說話的人,

          最后不是執(zhí)事,就是尸體?!睂O小草并未立刻作聲。他知道這話是真話,也是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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