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祖父氣得胸膛起伏,“都怪我們太嬌縱你了,才把你寵成今天這一副模樣,居然在酒樓中說出那般忘恩負(fù)義的話!”
我如夢初醒,我又回到了年少時,只是,為何偏偏是這天。
言卿雙目失明,我口出惡言的這天。
似乎見我呆滯,言卿上前一步立在我面前,擋住祖父的目光,“言卿如今這模樣,也是耽誤了聞小姐,這門親事,不如就算了吧?!?/p>
淚水奪眶而出,我想笑,才發(fā)現(xiàn)聲音像被扼住,無法出聲。
“是我這孫女太混賬了,聞知語,你怎么想?”
如記憶中那般,祖父嚴(yán)肅的問我。
我沒有再如記憶中那樣死纏爛打的哭鬧,而是艱難的挪動喉結(jié),努力發(fā)聲。
“我,我同意退婚……”
母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祖父的眉頭也緊緊皺起,“你,你可想好了?”
“是!”
“那這門親事,便作罷吧。”
母親焦急的開口,“阿翁,知語是不懂事,可絕無這般絕情,這件事是不是有何誤會,要不之后再商議……”
我垂眸,“不用了。”
余光之中,那青衣身形一動不動。
“她親口說的,還能有什么誤會?都是你們縱容的,忘恩負(fù)義的東西,你便在這祠堂中罰跪三天三夜,不準(zhǔn)人來送飯。”
祖父拂袖而去。
父親母親也嘆息著離開。
言卿身邊的書童小竹紅著眼睛,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最終扶著他出去。
言卿經(jīng)過我身邊,青色的衣袂似乎擦過我的手腕,柔軟的觸感讓我身形僵住。
祠堂門關(guān)上。
只有供奉排位前跳動的一排排長明燈。
我虔誠地沖著祖先牌位磕了三個頭。
“晚輩聞知語,感謝列祖列宗的相助,重來一世,絕不再任性?!?/p>
言卿,沒了我,你便不會再被人毀了這一生。
你會好好的治眼睛,復(fù)明,重新走回屬于你的路。
父親母親也不用擔(dān)憂我一蹶不振,壯年白發(fā)。
謝長臨也不用再與我相互折磨,蹉跎半生。
我的頭頂著冰冷的地板,緊攥著袖口,從干澀的喉嚨中擠出笑聲。
只是聽著,像哭。
禁閉第二日。
我滴水未沾,神思恍惚。
直到面前映入一片青色衣角。
言卿聲音溫潤,“知語,退婚一事,我不怪你。”
他的手遞來一包糕點,是我喜歡吃的云片糕。
昨日,母親也偷偷送了飯菜來。
我沒動。
我睫毛微顫,看向言卿的臉。
他目不能視,眉骨輪廓分明,一條白色綢緞?wù)谧‰p目。
只是面色蒼白,看起來還大病未愈。
青色衣衫下的頎長身形也有些消瘦了。
年輕的面龐和記憶中分毫不差。
我癡癡的打量著,同時手顫抖著摸上自己的臉。
皮膚光滑,沒有皺紋。
害怕的心安定了些,我出聲,“你應(yīng)該怪我的?!?/p>
“你的眼睛因我而瞎,我卻執(zhí)意退婚?!?/p>
言卿彎下腰,想要把糕點塞入我手中,我頓了頓,還是抬起手接住。
“你祖父生氣,是因為你不該在外面胡言,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知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