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馬車角落,陳書岳的衣服裹不住身上的寒氣。
馬車剛停穩(wěn),端寧的尖笑便刺破夜幕。
“夫君好興致,夜會舊人連狐裘都舍得給?”
陳書岳掀簾的手頓了頓:“郡主莫要誤會?!?/p>
“誤會?”
端寧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拽下馬車,“這賤婢衣襟上還沾著墳頭土!”
我踉蹌著摔在石階上,掌心蹭出血痕。
陳書岳伸手要扶,端寧一腳踩住我手腕。
“我倒要聽聽,你們?nèi)y葬崗私會什么野鬼!”
“不過帶她收個(gè)尸?!标悤肋o拳頭,“郡主早些歇息?!?/p>
端寧的指甲掐進(jìn)我下巴:“收尸?我看是收魂吧?”
她突然揪住我的頭發(fā)往門柱上撞,“說!你們在墳堆里做了什么齷齪事!”
血順著額角流進(jìn)眼睛,我舔著腥甜的血笑。
“郡主怕了?怕他碰過我的手再碰你?”
“啪!”
陳書岳的巴掌落在端寧腕上:“夠了!”
空氣突然凝滯。
端寧盯著自己發(fā)紅的手腕,眼淚撲簌簌往下掉:“你打我?為了這個(gè)賤婢打我?”
她突然從腰間抽出匕首抵住我的脖子,“你再護(hù)著她,我便讓她死在你面前!”
陳書岳瞳孔驟縮:“端寧,把刀放下,你答應(yīng)過我的!”
“除非你把她賣進(jìn)醉春樓!”
端寧手緊了緊,“否則,我可不會管什么承諾!”
我扶著門柱起身:“不必勞煩,我自己走。”
“站?。 标悤雷プ∥腋觳?,“醉春樓不是......”
“夫君想違逆端王府?”
端寧那手擦著匕首刀刃,“我父王今夜可等著你的密報(bào)呢?!?/p>
陳書岳的手一寸寸松開,指甲在我臂上掐出深深的痕跡。
兩個(gè)婆子用麻繩勒住我的嘴,我倒仰著被拖進(jìn)柴房。
端寧在門外得意地笑:“一會就讓二十個(gè)乞丐來先嘗嘗鮮?!?/p>
半晌時(shí)分,陳書岳踹開了門,扯下我嘴里的破布。
我冷笑:“老爺親自來驗(yàn)貨?”
他沒理會我的嘲諷,捏著我的下巴灌進(jìn)苦藥。
我被嗆得咳嗽不止,卻仍不忘嘲諷他:“終于要毒死我了?”
藥效發(fā)作得很快,紅疹從脖頸爬到臉頰。
陳書岳解開我的繩子:“一會鴇母見你這模樣......”
“又要說你有苦衷?”
我摳著喉間的紅疹笑,“讓我染病,好成全你情深義重的戲碼?”
他忽然將我按在草堆上,滾燙的呼吸噴在耳后:“棲云,再等等......”
“等端王賞你高官厚祿?”
我咬破他的耳垂,“陳書岳,你連娼妓都不如。”
他握拳,深深看我一眼,眼中是我看不透的悲傷。
下午端寧帶著鴇母一進(jìn)來,就被我滿身的紅疹嚇得尖叫。
“這滿身爛瘡的臟東西!快扔出去!”
陳書岳抱著我避開婆子的手:“會傳染,我親自處理?!?/p>
馬車上我嘔出黑血,染紅他掌心的白綢。
他伸手擦我唇邊的血漬,被我狠狠咬住虎口。
“疼嗎?”我笑,“不及你給我的萬分之一?!?/p>
他任我咬著,直到馬車停在破廟前。
我滾落在地時(shí),聽見他混著血沫的嘆息:“棲云,我只要你活著?!?/p>
泥塑的菩薩低眉淺笑,我蜷在香案下咳得撕心裂肺。
活著?
這人間早被他們碾成修羅場。
我偏要睜著眼看,看天雷何時(shí)劈下這偽君子的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