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濃,山間寒露如針。
孫小草一步步踏入赤風(fēng)嶺北的寒露山道,腳下是潮濕石階和積年落葉,四周被一圈圈蒼老的林木包圍,山風(fēng)獵獵,枝葉簌簌。
他披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短袍,背后那根黑鐵棍重得幾乎讓空氣都低了一層。腳步卻穩(wěn),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點上,沉而不響。
——這里沒有人煙。
這是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舊山道,荒廢、破碎、崎嶇,偶爾還會出現(xiàn)獸蹄印和斷骨。只有那些無法借坐靈舟,或不愿被人看見的魂修,才會從這條被廢棄多年的“冷路”登宗。
“嗯?!?/p>
孫小草站在一處裂石臺上,抬頭望向山的深處,淡淡喘了口氣。周身冷風(fēng)打著旋地鉆進脖子,但他渾然不覺,眼神只鎖在前方。
他記得父親曾說:“凡人走正道,苦,魔魂走靈路,快。你沒魔魂,只能一步步踩出來?!?/p>
他從沒忘。
他也不在乎。
……
翻越第一座斜嶺時,陽光剛透過霧層,他從一塊斷碑邊擦身而過,碑面已經(jīng)風(fēng)蝕模糊,只隱隱能看出“禁”字殘刻。
孫小草停了一下,蹲下翻開碑后的干土和枯枝,發(fā)現(xiàn)幾塊被啃咬過的骨片,還有半截染血的鞋底。
“魂獸吃人?”
他目光平靜,抓起幾根樹枝將其重新掩好,順手用石頭壓住,然后繼續(xù)前行。
約莫行至山道轉(zhuǎn)彎處,灌木忽然一陣騷動。
“吱——!”
一頭尺許高的灰毛魂獸猛地從灌木中竄出,爪牙如鉤,雙瞳泛著綠光,直撲而來!
“風(fēng)咬貍?!?/p>
孫小草立刻判斷出品階——下階魂獸,速度快,攻擊刁鉆,但軀體脆弱,怕?lián)糁蓄^顱或脊背。
他沒有拔鐵棍。
反而向后一傾身體,腳尖一點,一記膝撞迎頭砸出!
“砰!”
魂獸被撞得騰空飛起,落地翻滾兩圈后掙扎起身,身形一振,似乎還要撲來。
孫小草冷哼一聲,握緊拳頭猛踏向前,整個人像被擰緊的箭矢飛出,右拳如錘砸下!
“咚!”
一聲悶響,那頭風(fēng)咬貍腦殼陷下,直接癱軟倒地,抽搐幾下后不再動彈。
戰(zhàn)斗,十息不到,了結(jié)。
他輕輕甩了甩手腕,掌骨傳來些微刺痛,掌心破了一塊皮,滲出血絲。
他沒有哼聲,只是撿起幾片葉子裹住傷口,繼續(xù)前行。
“這還只是外圍。”
“到了赤霄山下,怕是只會更兇。”
他記住這句話,刻進了腳步里。
……
傍晚時分,風(fēng)雪初起。
孫小草在一處山崖斷層找到一個能容身的石隙,砍下幾根干枝,搭出簡陋的遮風(fēng)墻,坐在內(nèi)里開始調(diào)息。
寒露滲骨,他將鐵棍橫放膝前,靜坐如鐘。
不遠處的山林里,偶爾傳來魂獸低吼與夜鳥驚鳴,但都被他沉穩(wěn)如淵的氣息壓下。
他的身體微微發(fā)紅,尤其是胸口處,皮膚表面浮現(xiàn)一層淡淡的光膜,像是某種無形力量在緩緩激蕩。
“又來了。”
孫小草緩緩睜眼,看向遠方。
赤霄山所在的方向,天空昏暗的云層之中,有一道微弱而深沉的“波動”悄悄傳來——
不是風(fēng),不是靈氣,也不是任何能感知到的魂力。
但他知道,那東西在回應(yīng)他。
而他體內(nèi)那團“未知能量”,此刻也像是一頭終于抬起頭的巨獸,緩緩?fù)鲁鲆豢跉狻獰?,沉,帶著呼喚?/p>
“你到底是……什么?”
孫小草低聲問,目光中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絲探尋的渴望。
他按著胸口,能感受到血液和力量并非奔涌,而是被某種規(guī)則輕柔牽引,就像天上那道“遠古意志”在一點點把他“喚醒”。
石隙外風(fēng)雪更濃,火光已滅,但他一夜未眠。
他在等待天亮,也在等待那股“感應(yīng)”再次清晰。
因為他清楚,那不是錯覺。
那是命運的回音。
次日清晨。
山道積雪被夜風(fēng)吹散了大半,露出碎石與泥土,幾道清晰的獸爪痕刻在巖壁上,像是警告后人不要再踏前一步。
孫小草從石隙中緩緩起身,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他抖了抖肩膀,冰粒簌簌落下。
“呼……”
他吐出一口白氣,披上麻布衣,扛起鐵棍繼續(xù)往東。
赤霄山不遠了。
腳下山路愈發(fā)陡峭,前方卻傳來車輪碾石的“咯吱”聲。
他抬頭望去,果然見山道前方有一隊人馬正緩緩前行。
三輛覆著獸皮帷帳的貨車緩慢爬坡,每輛車前都有兩頭靈牛牽引,車后跟著七八名隨從,還有幾名身穿華服、腰纏玉帶的少年笑語盈盈。
是魂商隊。
這種商隊專門押送靈材、魂石、珍藥,在赤霄山外圍進進出出。
其中一輛車上,一個面容白凈、頭束玉冠的少年正倚著車欄,把玩著一塊淡紅色魂石,嘴角噙著笑,眼神輕蔑地掃向山道邊的孫小草。
“喂,那邊那個扛鐵疙瘩的,怎么也不避讓?”
孫小草沒有理會,徑直走到山道另一側(cè),繼續(xù)趕路。
玉冠少年眉頭一挑,目光更冷:“我讓你避,你是聾子?”
身旁一名隨從立刻跳下車,攔住孫小草:“小子,你擋了路,沒聽到公子說話?”
孫小草停下腳步,目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向車上那個少年。
“你很吵。”
三個字說出口,清冷、壓迫、沒有情緒,像一塊冰鐵砸在臉上。
“你說什么?!”玉冠少年臉色一沉,猛地站起,手中魂石爆起一絲紅光。
可還未動手,他身后一個年長魂仆連忙按住他手臂,低聲勸道:“少主,這人氣息詭異,不像普通野修,別節(jié)外生枝……”
那少年冷哼一聲,終究沒有發(fā)作,只是冷聲道:“你最好祈禱別再遇上我第二次。”
孫小草不語,徑直繞過車隊,繼續(xù)前行。
這一幕被車隊眾人看在眼里,大多搖頭嗤笑。
“看那身打扮,不是山村就是廢院出來的。”
“敢對公子不敬,也不掂量自己有沒有命進赤霄?!?/p>
商隊繼續(xù)前行,魂獸拉車,鈴鐺叮當(dāng),沒走多遠,卻突聽前方山林傳來“哞——!”一聲獸吼!
緊接著,一頭渾身裹著碎甲的四蹄魂獸破林而出,怒目圓睜,腥臭滾滾!
“蹄影牛怪!”
車隊頓時大亂,獸驚人散,數(shù)名隨從慘叫著被撞飛,物資翻滾一地。
那名玉冠少年也摔下車來,踉蹌著想往后退,卻被滾落的魂木砸斷退路!
“救命——!攔住它!”
他驚恐嘶喊,可那些仆從早已四散而逃,無一人回身。
蹄影牛怪咆哮一聲,揚蹄踏地,碾石如粉,直撲他而去!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人影破雪而來,重棍橫掃!
“砰!”
黑鐵棍如雷霆轟下,正中魂獸腦門!
牛怪前沖之勢被強行打斷,巨軀橫飛撞斷兩棵古樹,地面震顫!
玉冠少年癱坐在地,渾身發(fā)抖,眼前那個身影卻穩(wěn)穩(wěn)站立,臉上毫無表情,只是隨手甩干了沾血的棍頭。
“你、你……”
他想說話,卻被孫小草一記眼神凍住。
“下次別喊人救?!?/p>
“你連自己人都不救,救你的人該是誰?”
孫小草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那少年目光閃爍,面紅耳赤,但終究沒敢追上去。
身后傳來那些隨從低聲斥責(zé):“少主,剛才那人根本不是普通人,怕是有奇遇在身。”
“是啊,這等力量,不是什么好惹的?!?/p>
“走吧走吧,別再惹禍……”
……
孫小草走出百步后,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掌心。
上面,有些許細微的血痕和紅斑,不是被牛怪撞傷的,而是——在他施力之時,那團“未知能量”突然灼熱膨脹,幾乎要突破經(jīng)脈壓制!
“它……又動了?!?/p>
他皺眉,閉上眼,呼吸一緩。
果然。
體內(nèi)那道深埋的、非魂非氣的力量,正在一點點掙脫某種桎梏,朝著某處“遙遠之地”發(fā)出回應(yīng)。
而那方向,正是赤霄山深處。
“這次,不是它在叫我?!?/p>
“是我在靠近它?!?/p>
孫小草眼神凝重,從腰間取出麻布,將鐵棍重新綁緊,低聲道:
“那就試試看,你想讓我來——我來了?!?/p>
……
傍晚,寒露初息。
孫小草抵達赤霄山外圍的一處天然崖口,遠遠望去,云霧之中,一道巨門隱約可見,紅色石柱、浮空魂紋、青鸞盤頂,威壓若天。
那是赤霄宗的山門。
他站在崖前,靜靜看著那道天梯般的階道,看著無數(shù)少年的身影從各方聚來,魂光炫目、靈獸盤繞。
而他,身無光輝,背無魂影,只有一根沾血鐵棍,和腳底一路走裂的石板。
他深吸一口氣。
然后一步步,踏上那段最終的路。
鐵棍拖地,留下一道深痕。
夜風(fēng)從山下吹來,卷起他破舊衣角,卻吹不動他半寸身軀。
終于,他來了。
赤霄宗外圍,一條盤繞山腳的古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xiàn)。石階彎曲陡峭,仿佛從凡塵一直延伸到神明座前。
孫小草背著那根黑鐵棍,步履穩(wěn)健地一步步走著,汗水早已打濕了衣襟,但他神色未改。
沿路,有不少同樣前來參加選拔的少年們?nèi)宄扇海轮怩r,說笑熱烈,身邊偶爾伴有靈獸、隨從。
而孫小草,孤身一人。
有幾人注意到了他,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投來輕視的目光,但也有人眉頭微皺,不敢小覷。
“喂,那是誰啊?扛著那么大的棍子,是來送貨的嗎?”
“嘁,一身破衣,看著都不像是修煉者……不會真是哪個村子來的吧?”
“誒你別說,他背那棍子……起碼三百斤以上吧?”
“練體的?誰練體啊,這年頭沒魔魂還練個屁……”
有人嗤笑,也有人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屑與漠視。
孫小草聽見了,但他沒回頭,只是繼續(xù)走。
身后的腳步聲漸遠,更多人的談笑聲漸近??伤冀K如巖石般穩(wěn)定,哪怕腳下的石板路已經(jīng)磨得發(fā)燙,哪怕身體早已疲憊,他依舊像踏在自己的道上。
“唉,小草哥,你也來了?。俊?/p>
一道略帶憨意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孫小草微微一頓,轉(zhuǎn)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
是石庚。
這小子沒什么天賦,但性子熱,力氣也大,兩人從小便是一起在后山練拳砸石的伙伴。
“你也通過村里的推薦了?”孫小草問。
“嘿嘿,運氣好,村長說我雖然沒魔魂,但能抗能扛,說不定赤霄宗看得上我這塊‘肉’!”石庚笑著撓頭。
孫小草淡淡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你這塊肉,怕是比不少覺醒魔魂的都結(jié)實?!?/p>
“那是,我能單手提五百斤石塊!”石庚得意地捶了捶胸口。
兩人并肩而行,不遠處路邊有一塊涼亭,有幾個衣著講究的少年坐在石凳上吃著干糧、飲茶,看見他們走過時,眼神中露出幾分譏諷與憐憫。
“嘖嘖,這年頭,赤霄宗也收這種貨色了?”
“可能是宗門慈悲,想多幾個給天才們當(dāng)沙包練手的。”
“哈哈,說不定還能打掃靈獸圈呢!”
石庚臉色有些發(fā)紅,握緊拳頭,低聲道:“真想一拳捶扁他們。”
孫小草卻只是平靜道:“記住他們的臉就行了。”
“?。俊?/p>
“有朝一日,若你比他們強十倍,你連動手都不用,他們會主動跪下道歉?!?/p>
石庚一愣,隨即眼神漸漸堅定。
他明白,孫小草不是在說氣話,他是真的這樣想。
兩人繼續(xù)往上走,山風(fēng)愈烈,云霧滾滾,整個山門的輪廓終于在遙遠的天邊清晰起來。
那是一座聳入云霄的天門,赤色流光環(huán)繞,宛若火焰雕鑄,四根通天石柱刻滿符文,其間有一道廣闊石橋橫跨山澗。
赤霄宗——就在眼前。
此時已有人抵達,有人席地打坐調(diào)整呼吸,有人結(jié)伴商議策略,還有人直接躺在地上曬太陽,表現(xiàn)得毫無緊張感。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身具魔魂。
石庚看著他們,不禁咽了口唾沫,低聲道:“他們……好像都很強啊?!?/p>
孫小草沒有回應(yīng)。
他只是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巍峨的山門。
他的眼神沒有波動,甚至有些平靜。
可心中卻在暗自呢喃:
“我會讓這座宗門……記住我這個沒有魔魂的‘廢物’?!?/p>
這一刻,風(fēng)從他衣角滑過,吹動他額前的發(fā)絲。
但他的腳步,卻一如既往地穩(wěn),重,堅定。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赤霄山腰上霧氣翻涌,如火如霞,夕陽斜照下的赤霄宗大門仿佛染上了一層戰(zhàn)意。
孫小草與石庚并肩走到了山門前。
此處已聚滿了上百名來自各地的少年,或意氣風(fēng)發(fā),或神情冷傲,每個人都擁有或明或暗的底氣與驕傲。
而他們二人,衣著最簡陋,背影最沉默。
但沒人敢輕視他們。
哪怕有人低聲議論,也只敢匆匆一瞥,旋即轉(zhuǎn)頭——因為他們走得太沉穩(wěn)了,像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我們……真的能進嗎?”石庚低聲問,眼前的門實在太大,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孫小草沒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望著那四根聳入云霄的赤色石柱,目光深邃,心中卻悄然響起一段曾聽養(yǎng)父說過的話:
“小草,哪怕你將來踏入最巍峨的宗門,也不要忘了,你是靠自己的腳走進去的,不是跪著進的。”
他嘴角一挑,輕聲道:“我會進去?!?/p>
石庚呆了呆,然后咧嘴一笑:“那我也得進去,不能讓你一個人風(fēng)光!”
兩人找了一個偏僻角落坐下,簡單吃了點干糧,又互相檢查了一遍隨身物件和報名玉簡。
不遠處,一批身披赤霄宗外門制式服的弟子列隊而來,領(lǐng)頭一人不過二十余歲,卻氣息沉穩(wěn),劍眉如刀,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外門弟子。
他目光一掃,淡淡道:“所有報名者列隊,準(zhǔn)備身份核驗和魂覺測試?!?/p>
“魂覺測試?”石庚下意識看向?qū)O小草。
孫小草不動聲色地點頭:“只是形式。”
“要不要我先去?你壓軸?!笔胝J(rèn)真半玩笑地說。
孫小草:“無所謂?!?/p>
兩人排在隊伍末尾。
測試在眾人之間快速進行,喚魂石浮現(xiàn)于隊伍中心,檢測一人之后便會自動記錄魔魂波動、屬性、強度等級。
多數(shù)人的魔魂亮光明滅不定,能引起些許圍觀。
直到出現(xiàn)一個銀發(fā)少年,雙掌觸石,整座喚魂石猛地炸出一道藍紫電弧,魂影瞬間凝形,一只銀甲雷鷹展翼九尺,懸于半空,嘶鳴穿云!
全場震撼。
“高階魔魂!”
“銀甲雷鷹?這是西南謝家的少年吧?”
“這個層次……已經(jīng)夠資格直接進外門了吧?”
引發(fā)騷動的銀發(fā)少年只是收回手掌,目光平靜如湖水,沒有一絲波瀾,轉(zhuǎn)身離開,全場悄然。
但這種平靜,比嘲笑更壓人。
排到石庚時,他明知結(jié)果卻依舊抬手貼上了喚魂石,果然如石塊入水,毫無波瀾。
“無魔魂者,標(biāo)記。”一名弟子語氣冷淡。
石庚聳聳肩,走了下來,還故作輕松地對孫小草笑著說:“你看,連個響都不響一下,我感覺比踩地雷還心虛。”
孫小草沒笑,走向喚魂石。
“下一個。”
四周安靜了一瞬。
他把手緩緩貼上去。
……
一秒。
兩秒。
三秒。
無光,無魂。
仍舊是死寂。
檢測弟子點頭:“無魔魂者,標(biāo)記?!?/p>
孫小草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次,沒有人再笑出聲。
因為從他站上去到走下來,那雙眼始終冷得像刀。
他不在乎,也懶得在乎。
正是這種無視他人目光的沉穩(wěn)與自信,讓人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魂覺測試完畢,所有人準(zhǔn)備進入山門?!蹦穷I(lǐng)頭青年開口,手中玉簡揮出,一道赤色靈陣在大門前浮現(xiàn),轟然開啟。
遠處,一座紅霞纏繞的高臺出現(xiàn),隱約可見一塊巨碑聳立山間,浮現(xiàn)出“試煉”二字,筆鋒森然。
“走吧?!睂O小草說。
石庚點頭,緊跟在后。
他們沒有回頭,不去看周圍議論的人,不去聽旁人的輕聲嗤笑。
也沒人知道,此時此刻,有一股極其微弱、卻古老神秘的氣息,從孫小草胸腔深處,微微震顫。
那團尚未命名的能量,如同被赤霄山的某種力量喚醒般,悄然顫動了一瞬——
然后,又歸于沉寂。
但孫小草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走進了這片宗門的大門。
是走著,不是跪著。
這一刻,天門已開,試煉未啟,少年未燃。
——可山風(fēng)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