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宗后山深處,山風翻涌,林葉獵獵。一處嵌入山體的石窟前,正升騰起淡淡的靈霧與紅焰。
這便是赤霄宗雜役弟子中流傳已久的“煉骨火爐”。
一口古老而沉重的石爐,半嵌山壁之中,爐身遍布歲月侵蝕的斑駁痕跡,火紋古印隱隱可見。此爐常年由宗門靈火溫養(yǎng),不可熄滅,傳說中是專為“凡骨破限”所設——專為那些沒有魔魂、無法靠天賦崛起的弟子準備的一線生機。
也正因如此,這口火爐一直被雜役堂奉為“骨與命的分界線”。
今日,終于開放。
晨曦微照,雜役堂弟子聚于火爐前的練體廣場上,人聲喧嘩,卻透著壓抑。
今日是所有新晉雜役弟子的第一次“入爐資格爭奪”。
“煉骨火爐”試煉,每人僅有一次正式煉體的機會,其他只能觀望或在外圍等候調(diào)配資源。若能奪得一次“完整入爐”資格,不僅能接受真火錘煉,還可優(yōu)先獲取宗門煉體資源,甚至有可能被破格推薦至外門。
但眾所皆知,這口爐,也是一道“鬼門關(guān)”。
“聽說三十年前,有個無魔魂的瘋子在這火爐里硬抗三月,最后被收進外門了……”一個臉頰泛青的新弟子低聲說道,語氣中夾雜著艷羨與恐懼。
“你信這傳說?我更信另一個?!绷硪蝗瞬遄欤奥犝f也有弟子在里頭連五息都撐不住,血肉崩裂,當場殞命?!?/p>
眾人一陣默然。
在這樣的傳言之間,火爐在他們眼中早已不是一件煉器工具,而是一尊擇人而噬的血口。
石庚站在人群最前,死死盯著那口噴著淡紅火焰的石爐,吞咽了一口唾沫,額頭細汗直冒。
“小草哥……你真的要報名?”他低聲問道,聲音緊繃。
“嗯?!睂O小草的回答依舊冷靜。
石庚咽了口唾沫,看了看他:“你不是說……你身體里的那個‘東西’最近老躁動了?你不怕……萬一被火燒出來怎么辦?”
孫小草注視著火爐,目光如鐵,聲音平淡:
“如果它想出來,我攔不住。”
“但如果它怕火,那它——就不配待在我身體里?!?/p>
這句話像釘子一樣落下,在他腳邊扎出一道無形的棱角,也令四周不少弟子露出驚異的目光。
“這人……就是那個把靈豹一棍打飛的孫小草?”有人低聲道,語氣里帶著幾分疑懼。
“呵,就算真能打野獸又如何?火,可比靈豹毒多了?!?/p>
“他不過是個無魔魂的雜役罷了,居然也想搶入爐資格,笑死人了?!?/p>
譏諷聲不絕于耳,夾雜著幾分嫉妒與不安。因為越是有人敢站出來,他們這些人就越發(fā)顯得軟弱與平庸。
孫小草沒有理會,神色不變,仿佛這些聲音根本無法穿透他身上的屏障。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從火爐后方步入場地。
一人身著黑袍,面色陰冷,赫然是之前數(shù)次出現(xiàn)的雜役帶隊執(zhí)事“黑面”;另一人則身穿銀紋長袍,步履從容,正是今日的主考——外門執(zhí)事,柳沉峰。
柳沉峰手中玉簡光芒一閃,朗聲宣布:“今日火爐開啟,為新晉雜役弟子提供首次爭奪試煉資格?!?/p>
他目光一掃全場,語氣威嚴:
“爭奪方式為輪煉制。每次五人入爐石臺,接觸火陣壓強,靈火逐階遞升?!?/p>
“堅持者可得一次完整‘煉體權(quán)’?!?/p>
“倒下、退出、或未滿三十息者——淘汰?!?/p>
“每月僅有一次試煉機會,資源傾斜,將根據(jù)本場表現(xiàn)分配?!?/p>
話音剛落,全場沸騰。
三十息!
那可是足以灼裂肌骨的時間。
這不僅是試煉——更是搏命!
“完了完了,我聽說到十五息后,火焰壓強就會連骨髓都開始翻涌!”
“我頂多撐個七八息,算了算了,打鐵我還行,烤自己我真不行!”
石庚深吸一口氣,湊到孫小草耳邊,語氣低沉:
“小草哥,我先去。我先試試這火到底有多狠?!?/p>
孫小草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只是點頭。
因為他知道,石庚是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
就算他不允許,石庚也會偷偷報名。
而與其讓他偷偷嘗試,不如由他親眼見證。
一炷香后,第一組弟子踏上火爐石臺。
靈火陣法隨即啟動,石臺符文綻放,一道赤紅火焰從爐底升騰而起,空氣驟然扭曲,地磚炸裂出“啪啦”聲,熱浪撲面而來!
第一人上臺,僅僅撐了七息,便膝軟如泥,口吐鮮血,被人連拖帶抬帶下場。
第二人更慘,甚至未等靈火全面升溫,便雙眼一翻直接昏厥。
輪到石庚,他深吸一口氣,踏入陣中。
火焰升騰,第一層壓強瞬間開啟。
他咬緊牙關(guān),肌膚迅速變得通紅,汗水如雨,身軀如鐵釘般釘在火陣中。
“十息!”
“十五息!”
石庚的臉色開始漲紅,鼻中滲血,肩膀微微顫抖,膝蓋在火浪壓迫下打顫。
“二十七息!”
火陣溫度猛然再上一階,他終于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隨后仰面倒下,徹底昏厥。
“第二組煉成結(jié)束!”
黑面上前,正要宣判淘汰。
孫小草走出,聲音冷靜:
“等等?!?/p>
孫小草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釘錘落入鋼板,清脆有力,瞬間讓場內(nèi)所有嘈雜聲停頓下來。
“等等?!彼届o地說,“他撐了二十七息,不算差。”
“你剛才說的,是‘不滿三十者淘汰’。”
“但你沒說,‘滿二十七者’就不能再試。”
黑面眼神一沉,冷笑一聲:“你在質(zhì)疑宗門執(zhí)事說話?”
“我在提醒你——別忘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睂O小草語氣仍淡,卻分外鋒利,“若你想收回,那也行,你說一聲——‘我說錯了’?!?/p>
空氣霎時凝固。
不少弟子倒吸一口涼氣,心中震動。
誰都知道,敢當眾挑戰(zhàn)黑面這類執(zhí)事的——不是瘋子,就是有底氣的狠人。
柳沉峰眉頭微動,抬眼掃了一眼黑面,沒有說話。
黑面面色鐵青,牙關(guān)緊咬數(shù)息后,終于壓下怒火,沉聲吐出幾個字:“記一次觀察資格?!?/p>
“下次火勢加倍,廢了你,別怪我沒提醒。”
話音落下,他袖袍一甩,轉(zhuǎn)身離去,顯然怒火未平。
孫小草沒再追擊,只是低頭看向仍躺在地上的石庚。
他走上前,將其一把扶起。石庚氣息紊亂,渾身汗?jié)瘢樕蠀s掛著一抹倔強的笑意。
“我差一點就撐住了……”他聲音沙啞,卻仍帶著笑。
“你干得很好。”孫小草低聲說道,“下一次,你會比我撐得久?!?/p>
石庚咧嘴一笑,唇角帶血,虛弱卻倔強:“你去……把它燒穿吧?!?/p>
孫小草點頭,眼中多了一抹微光。
這一刻,他不是在回應兄弟的鼓勵,而是在回應自己體內(nèi)那團躁動不安的“存在”。
火,是考驗。
也是邀請。
他站起身,踏步而出,目光直鎖火爐。
靈火陣法尚未散去,陣紋仍在跳動,符文之間殘存著石庚留下的熱浪與血跡。
而那口嵌入山壁、噴吐紅焰的古爐,如同沉睡的兇獸,正等待下一個敢于靠近的人。
孫小草,走了過去。
他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回頭。
他的腳步像錘煉百次的鐵鞋,穩(wěn)、重、有力,踏在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周圍弟子心中。
“他也要上了?”
“這就是那個……無魔魂的孫小草?”
“他瘋了吧……石庚那樣的都扛不住,他還敢接著上?”
“嘖,他當這煉火是燒柴鍋呢?當雜役就是命硬?”
竊竊私語不絕于耳,充滿了質(zhì)疑、擔憂與幸災樂禍。
可就在這時,柳沉峰忽然出聲:
“升三段火壓,直接測試極限?!?/p>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什么?!三段壓強直接起步?”
“瘋了吧?!這不是要他命嗎!”
“我聽說連外門里那些煉體的家伙都不敢一上來就三段火!”
“是故意要給他一個下馬威?還是……要他直接交代在里面?”
孫小草沒有任何猶豫,邁入火爐中心。
爐火在他腳邊如赤蛇盤旋,一圈圈將他圍裹,下一刻,符文齊鳴!
轟?。?!
三段壓強同時啟動,火浪瞬間沖天,石臺震顫,空氣熾熱得幾乎要凝成液體!
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烈焰中央。
觀戰(zhàn)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孫小草站在火中,一動未動。
第一波熱浪襲來,肌膚立即泛紅,汗水剛一滲出便被瞬間蒸發(fā),血液仿佛也在沸騰,體表的每一寸都在與火焰搏殺。
他閉上雙眼,調(diào)整呼吸,不閃不避,任由火舌吞卷肌膚、沖擊骨骼。
“他在……發(fā)呆?”
“還沒動?是不是嚇傻了?”
“不……你們看那火壓……”
轟!?。?/p>
第四層符文竟悄然點亮!
“他竟然……反向壓榨陣法靈火?!他是瘋了不成?!”
就連柳沉峰都微微皺眉:“這小子……是在主動逼爐陣壓強上限?”
“他是想……逼出體內(nèi)隱藏力量?”
而爐中,孫小草已感受到皮膚表層如同被針刺般灼裂,血絲從臂彎滲出,額角青筋如線繩崩緊!
但他沒有退。
體內(nèi),那團沉寂已久的“無名能量”,終于有了反應。
如沉入深海之龍,在烈焰中微微扭動。
“你怕火?”
“還是你也渴望火?”
孫小草在心中自語,聲音在識海中如鐘鼓回蕩。
火焰越猛,他眼神越冷,拳頭越緊,腳步越沉。
不退。
不避。
不屈。
就在第四段火焰沖擊將至時——
孫小草,緩緩抬起右拳。
下一瞬,拳破烈焰!
轟——!
靈火四散,氣浪激蕩!
結(jié)界邊緣的石柱符文震顫,外圍火焰竟被生生震退數(shù)尺!
整個場地,寂靜無聲。
“……他這是……拳碎火壓?!”
火焰被拳勁震散的一刻,整個煉骨場鴉雀無聲。
那本該是最純粹的靈火,本不應被肉體觸碰,更不應被力量“壓退”——可孫小草,就站在那一片翻卷的烈焰中心,宛如破火而立的雕像。
他的右拳仍然高舉,拳面皮膚被炙烤得開裂滲血,但那握緊的指骨、如鐵鑄般的前臂,依舊堅定如初。
那一拳,不只震退了靈火——也震碎了場下所有人的輕視與想象。
“他……他真的把火壓下去了?”
“怎么可能!他沒魔魂??!”
“不是靠魔魂……那是……純粹的體魄?!”
“是體修……但、但從沒見過這種壓火的方式!”
觀戰(zhàn)臺上,有人驚嘆,有人失聲。
就連柳沉峰也站了起來,手中玉簡輕顫,眉頭緊皺,似乎在試圖重新理解眼前這個少年。
“……他的識海內(nèi)并無魔魂波動。”
“不是魔法抗性,也不是靈壓抵御……”
“那股反震,是……魂識力?不,像是某種原始本能的反饋……”
他瞇起眼睛:“是他身體里那股未知能量……在回應火焰?”
爐中,孫小草緩緩收拳,火焰重新涌動,如赤蛇游走,全身上下傷痕斑駁,皮膚焦紅開裂,卻依舊沒有倒下。
他睜開眼,看著自己被火焰包圍的雙手——那些本就早被錘煉成鋼的肌肉,此刻正在火中崩裂、再生、重塑。
而他的體內(nèi),那團無名能量,如潮水般沖擊四肢百?。?/p>
它不再沉睡,像是終于從夢中蘇醒,帶著一絲被壓抑許久的狂暴,開始向識海逆沖!
“嘭!”
孫小草腦海中轟然一震。
他猛地跪下,五指扣地,額頭冷汗如注,識海劇烈翻滾,仿佛有一頭虛影巨獸正在里面掙扎!
體外是火,體內(nèi)是魂浪,雙重錘煉,直壓靈臺!
可他沒有吐血,沒有倒地,只是低吼一聲,反手一拳砸地!
“轟——!”
石臺震動,火紋倒卷,靈火再次退去數(shù)寸!
而與此同時,他的背脊皮膚竟自主浮現(xiàn)出一縷淡淡的暗紋——像是魂紋,又像是未成型的印記,在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
柳沉峰眼神一凝,猛地看向遠處站臺的一位執(zhí)事:“他……的體表浮現(xiàn)的,是魂紋?”
那執(zhí)事也是滿臉震驚:“不是現(xiàn)成的魂紋……像是某種‘原魂印胚’!”
“但——這不可能!他是無魔魂者啊!”
“怎么可能浮出魂印跡象?!”
他們的討論并未被廣泛聽見,但身邊幾位長老級人物已紛紛朝煉骨場投來目光。
而火中,孫小草的狀態(tài)已然到達極限。
肌肉撕裂重組,皮膚焦黑剝落,體表微血流成線,可他的神識卻越發(fā)清明。
痛苦,反倒像是喚醒了體內(nèi)沉睡已久的某種“回響”。
他感受到,那股能量不再排斥火焰,反而開始——吞噬它。
煉火,被他體內(nèi)那團能量所吸引,正在順著經(jīng)脈朝著丹田聚攏。
“你……不怕火?”
“你是在吃火?”
孫小草在識海中喃喃,而那團能量仿佛回應了他——一陣低沉的共鳴在他耳中回蕩。
砰!
他再次挺直身軀,任火舌舔舐軀體,站在爐心中央,如燃鐵將成。
場外弟子早已不敢出聲。
他們不再將這場試煉看作雜役之間的爭斗,而是在見證一場前所未有的“怪物覺醒”。
“這已經(jīng)不是煉體了……”
“這是……鍛魂、鍛命!”
“這家伙……還真是不要命啊?!?/p>
“可偏偏他,就是撐住了?!?/p>
石庚強撐著身子,靠在石壁旁看著孫小草的身影,喃喃低語:“小草哥……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此時,火爐靈壓即將進入五段壓強!
五段火,是連宗門內(nèi)門煉體弟子都不敢輕易嘗試的極限段位。
若非操控陣法者親自設定,不會自動升至此層。
柳沉峰猶豫了一瞬,正準備出手干預時——
火陣……自動熄滅!
爐中火焰猛然收斂,符文黯淡,靈壓斷崖式下降!
而孫小草,緩緩邁出一步,從火海中走出。
他渾身是血,皮膚焦黑,一步步踏上石臺,每一步都帶起火浪殘影,仿佛他整個人仍帶著靈火未散的灼燒之意。
而他的眼神,仍是那般清明。
那一刻,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這一戰(zhàn),他未開口半句狠話,卻以一身沉默之力,把“煉骨火爐”——徹底打穿。
火光散去,靈壓盡收,整個煉骨臺仿佛沉浸在一場尚未結(jié)束的余震中。
孫小草站在靈陣中央,渾身上下被燒得焦黑,衣衫殘破不堪,肌肉撕裂、血絲外滲,每一步踏出,都會在石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灼痕。
可他身姿挺拔,步伐穩(wěn)如磐石,哪怕身上再多創(chuàng)傷,也沒讓他的氣息有絲毫渙散。
火爐之外,無人出聲。
包括那些之前冷嘲熱諷的弟子,此刻也全數(shù)沉默,他們甚至不敢與那道踏火而來的身影對視。
石庚強撐著身子撲上來,眼中滿是焦急:“小草哥!你瘋了嗎?!你知道你那是第幾段火?!”
孫小草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抬起一只布滿裂紋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它……動了。”
石庚愣?。骸澳阏f的……是你體內(nèi)的那個‘東西’?”
孫小草點頭,聲音低啞卻堅實:“它在回應火焰。它不怕火,甚至……渴望火?!?/p>
“所以,我得給它更多?!?/p>
石庚聽得一臉愕然,眼神驚疑不定。良久后,他咧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p>
“因為你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孫小草轉(zhuǎn)頭看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一絲輕笑,那是穿越熾焰后沉淀出的平靜,是經(jīng)歷極限錘煉之后的真正自信。
“我當然有把握?!彼暤馈?/p>
“我是在……引它出來。”
這一句,如雷落地,直擊石庚心頭。
他突然明白了——這不是孫小草在冒險,而是在蓄謀。
從踏入火爐的那一刻起,孫小草就已打定主意:不是試煉身體,而是喚醒體內(nèi)的“它”。
如果說魔魂是天賦,那孫小草的那團能量,根本就是“另一種形態(tài)的起點”。
他不靠魔魂。
他靠“覺醒”。
這時,場外突然響起一道譏諷而尖銳的聲音:
“呵……不過是壓強反震,靈火崩散罷了。雜役堂的體修罷了,有什么可吹噓的。”
眾人回頭,只見說話的是一名外門弟子,身穿青紋袍,腰佩銘符,顯然是前來旁觀的外門巡視之人。
他的眼中帶著幾分不屑與嫉妒,看向?qū)O小草時更是毫不掩飾輕蔑。
“若你真有本事,何必還留在雜役堂?”他冷哼一聲,“廢物再強,也終究是廢物?!?/p>
這話無異于往死里踩臉,換作旁人早已怒目而視、拔刀相向。
可孫小草沒有動怒。
他只是微微一頓,回頭看了那人一眼,目光清冷,平靜中帶著一絲極致的鋒芒。
他緩緩走出石臺,走過眾人身邊,停在場中央,抬手指向剛剛說話的外門弟子,淡淡說道:
“你剛才說的話——我記住了?!?/p>
一句話,仿佛微風輕拂,卻令那外門弟子背脊一寒。
這一刻,眾人心中無不驚駭。
不是因為孫小草說了什么狠話,而是他根本不需要“放狠話”——
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在無形中把“規(guī)則”撕開一個口子。
柳沉峰此時也緩步走下臺階,站到孫小草不遠處,神色平淡地望著他。
“你的身體,已經(jīng)不只是肉身?!?/p>
“你體內(nèi)的力量,很特別?!?/p>
“或許……該有人來重新評估你。”
“但評估不等于破例?!绷练逶掍h一轉(zhuǎn),神情嚴肅,“你依舊是雜役堂弟子,規(guī)矩不能破。”
“當然,若你想上升,也有機會。”
“半月后,外門試煉營將開,若你能通過初輪考核,宗門將為你重新定階?!?/p>
孫小草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他并不在意“定階”二字。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認可”。
他要的,是——讓他們再也不能不認。
火爐試煉,就此落幕。
但場上的空氣,卻仿佛凝固許久仍未散去。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雜役入爐。
這是孫小草在赤霄宗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面登場”。
—
與此同時,煉骨峰頂,一道被迷霧遮掩的古殿中,一位身披獸皮的老者緩緩睜開眼睛。
他手中握著一面微光殘鏡,畫面中正是孫小草從火中走出的背影。
“這小子……”
“身上那股氣,不像是魔族……”
“也不像人族?!?/p>
“更像是……某種‘脈動之源’的失落延續(xù)?!?/p>
他低聲喃喃,眸光幽深如淵。
“赤霄宗,千年無主?!?/p>
“或許——真該輪到‘那一脈’的人,走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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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草站在山道之上,黑發(fā)凌亂,雙目平靜,望著遠方云霧繚繞。
體內(nèi),那團“它”,仍在沉睡,卻似已不再沉默。
“我會再燒一次?!?/p>
“直到你醒?!?/p>
“然后——我們一起,打破這個世界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