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是江南言家送入京中讀書,寄住在我家的遠方親戚。
他很爭氣,十一歲便過了會試。
第一次見他,我躲在母親身后,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溫潤如玉的哥哥。
他聲音很好聽,笑吟吟的沖我伸出手,“你就是知語妹妹嗎?”
那修長的手指,和我略帶嬰兒肥的手指截然不同。
我唰的收回了手。
我不惜詩書,祖父也縱著我。
母親無奈,求言卿多教我些。
我滿言警惕,不知道面前的人會用何種手段逼迫我讀書。
可那一個下午,言卿都沒有逼我讀書。
他纖長的手指上下挪動,一個個精巧的草編動物活靈活現(xiàn)。
我快活的玩了一個下午,直到想起母親的叮囑,才心虛的問,“我們不讀書嗎?”
言卿笑容清淡,“你想聽我讀書給你聽嗎?”
“好!”
玉蘭樹下,少年聲音清朗,念詩的聲音如玉石相擊,墨發(fā)籠罩在淡淡的金光中,讓人移不開眼。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詩書,好像也沒有那般枯燥。
在念詩聲中,我日漸長大。
旁人總是寵我捧我,言卿卻是不厭其煩的為我講著道理。
有人在背后諷刺我,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空花瓶。
言卿便認真的告訴我,“小語,你有一顆琉璃心,有人教你,便一點就透,不必妄自菲薄。”
所以后來祖父為我訂下與言卿的婚事時。
我也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那年言卿高中狀元,去往荊州赴職。
他將一塊蓮花玉佩鄭重的交給我,含笑道,“小語,待來年我回京,我們就成婚。”
我點頭。
卻沒想到,意外來的那么突然。
我悄悄跟在言卿身后去荊州,卻遇到賊人,而言卿為了保護我,傷了一雙眼睛。
他再也看不見了。
我惶恐不安,他抓著我的手一遍遍重復。
“小語,沒事的,你平安就好?!?/p>
言卿留在謝府養(yǎng)病。
我遠遠的看他在黑暗中摸索,心中明白。
言卿無緣仕途了。
我心虛自責,不敢再見他,便借口各種宴會躲著他,在宴會中昏昏度日。
言卿從那個春風得意的壯元郎,變成失意的瞎子,我的身邊卻從不缺少追捧的人。
一日,在貴女們好奇的追問中。
“你可是京城傾國傾城的第一美人,真要因為自責,嫁給一個瞎子?”
“對啊,沒有你們聞家,也沒有他的風光仕途,如今他為了保護你丟了仕途,不過是還給你們了?!?/p>
我痛飲了幾杯春風醉,附和道,“是啊,我怎么會嫁給一個瞎子!”
話音剛落,一個轉(zhuǎn)頭,我對上一雙失神的雙眼。
言卿摸索著下樓。
我紅著眼眶追上去,“阿卿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他推開我的手,“聞小姐,言某自己能走?!?/p>
祖父知道這件事后,第一次責罰了我。
言卿知道后,拖著病體為我求情,他說,“言卿如今這模樣,也是耽誤了聞小姐,這門親事,不如就算了吧?!?/p>
我終于知道害怕了,哭著求情。
“言卿哥哥,我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