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誰不曉得,老姑娘宋寒雁是管賬的好手?靳川侯府里的賬務(wù),她十一歲時便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忽然便皺起了眉。
原來,她十一歲時,便已經(jīng)扛起了整個侯府了么?
冰封的內(nèi)心有些軟化,宋許言的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了許多許多年前,那些被遺忘的畫面。
有記憶以來,他似乎從未受過苦,更沒有吃不飽飯,可他依稀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宋寒雁整個人都消瘦憔悴得不成樣子。
宋寒雁......
那個女人,是不是在自己都還年幼不知事時,便一直都在保全他們了?
不,不該是這樣的,宋寒雁分明是侯府的恥辱啊,她怎么會......?
宋許言死死抱著自己的腦袋,那里疼的幾乎要爆開了——
對啊,他生來體弱,患有頭疾,可這么多年來偏偏一次都沒有發(fā)作過,僅存的幾次發(fā)作的記憶,也只剩下年幼時宋寒雁溫暖的懷抱。
“去找她!來人!去窯子里把姐姐帶回來!”
“都給本王去?。°吨鍪裁?!”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道顫顫巍巍,帶著無盡恐懼的聲音:
“侯爺,那女人——她早就在被送去窯子里的第一日,便被生生糟蹋死了??!”
“寒雁小姐,到了。”
鮫紗織就的紗簾被輕柔的揭開,我緩緩掀開眼皮,扶著外頭侍女的手緩緩下了馬車。
“.....寒雁見過太后,太后娘娘......”
一禮還未行完,我便被太后親手扶起。
太后娘娘今年恰好六十,是個和善的老太太。此刻她正滿眼心疼地檢查著我滿是傷痕的胳膊,一疊聲地讓侍女去請?zhí)t(yī)。
“你這孩子,哀家早說了,若有困難該及時來尋我才是——這回若不是哀家恰好碰上了,你這條小命可就不保啦!”
“罷了罷了,既然如今你入了宮,便好好休整幾日,待養(yǎng)好了傷啊,哀家便讓皇帝給你封個女官,好不好?”
......
沒人知道,我和太后娘娘曾有過一段交集。
彼時我十五歲,而那時的侯府已然有了蒸蒸日上的景象,我也難得帶了一雙弟妹去京城郊外踏青。
也就是那時,我碰上了微服私訪又恰巧扭傷了腿,無法行走的太后娘娘。
我救了她一回,而她也欣賞我長袖善舞經(jīng)營侯府,護佑弟妹的行為,總也肯抬舉我?guī)追帧彩且驗樗先思颐骼锇道锏膸头?,侯府才能徹底安穩(wěn)下來。
“你那弟弟妹妹,實在不像個樣子——便是毫無血緣,你也是拼盡全力拉扯他們長大了的,如姊如母的情分,他們竟然也能這樣舍棄?”
“簡直是狼心狗肺!——寒雁,這回你不準(zhǔn)攔哀家,等你傷好了,哀家必然要好好申斥他們一番!”
可還不等太后出手,靳川侯府便已經(jīng)徹底大亂起來了。
彼時我尚在養(yǎng)傷,一日間有十個時辰都在昏睡,直到我徹底好起來,被派來伺候我的小宮女才和我說了這半個月里發(fā)生的一切。
太后娘娘為我安排了一出金蟬脫殼的戲碼,而那具充當(dāng)我替身的女尸早已被毀去了容貌,渾身也都是傷口,幾乎辨不出來身份。